76、曠野獵殺
本來日本兵死在中國戰場以後,要火化成骨灰,把這些骨灰送回日本去,是有一個複雜的過程的,因爲這些人是特務機關的人,不是死在條件艱苦的戰場上的,這套手續更是完全不必簡化。儘管對日本政府和天皇來說,這些鬼子是被當做炮灰死掉的,但是爲了欺騙日本的老百姓,還是要把他們收拾得乾乾淨淨,說他們死得很光榮,這樣,對死屍進行收拾,安排好給他們家屬的慰問之類的手續都是要做的。
但是這次的事情完全不同,這些鬼子是在保護天皇特使的過程中被於效飛打死的,松本二郎絕對不能讓別人知道他沒有盡到保護天皇特使的職責,那樣他會被整個日本軍方踩成餡餅的。所以,爲了保密,這些日本兵的屍體馬上就被送去火化了。這種骯髒事他們機關不只一次幹過,所以不必他吩咐,手下自然馬上去辦。
可是這麼一來,於效飛就被人家立即送到火化池去了。從有些擋風的病房裡邊被搬到外面的空地上冷凍了半天,於效飛差點被凍成冰棍,如果不是有頑強的毅力支持着,他當場就會昏過去,表演不了殭屍了。
等到這些屍體被擡去火化的時候,於效飛被人擡到了卡車上。儘管汽車跑起來風更大了,但是沒有了鬼子在旁邊監視,於效飛心裡繃緊的弦一下子鬆了下來,他立刻就昏迷過去。
於效飛醒過來的時候,他等到旁邊有說話的聲音。
一個聲音用日語說道:“可怕呀,一下子就死了這麼多。”
旁邊一個稍微蒼老一點的聲音也用日語回答道:“沒有辦法呀!每天都會死人,只是這次更多一些。”
“中國兵真厲害呀!”
“不要這麼說,讓人聽見了,你會被送上前線,那樣你很快也會被火化了送回日本的。”
於效飛眯着眼睛聽着鬼子的對話,他太疲勞了,沒有聽懂鬼子在說什麼。這時,從旁邊吹來一股熱風,讓於效飛全身無比舒適。於效飛小心地側過頭去看看,一大堆熊熊的烈火正在燃燒。於效飛只覺得一股暖流從身體的一側迅速滲進了他的全身,幾乎把他的全身都要融化了,真舒服啊!
就這麼呆了片刻,於效飛看到兩個鬼子從他的身邊擡走了屍體,放到一個木頭碼起來的架子上,又在上邊仔細地擺弄着屍體的姿態,於效飛突然腦子裡邊“轟”的一聲,火化?!
哎喲,不好,再不快跑,一會還有更暖和的呢!
於效飛趕緊在檢查了一遍全身的感覺,他的手腳讓焚燒屍體的大火烘烤得軟和極了,完全沒有了凍僵的感覺,可以輕鬆自如地做出任何動作。於效飛暗暗準備好,等着兩個鬼子過來。
兩個鬼子擺放好了屍體,又過來搬另外的一具,於效飛在旁邊等待他們露出破綻的瞬間,準備發動突襲。同時他心裡一陣後怕,這要是剛纔自己是被擺到屍體堆的上面,在自己昏迷過去的時候,可能就讓人家先放到火堆裡邊了,這會大概已經燒成了灰,讓人家的天照大神給拐賣到日本去了。
兩個鬼子把於效飛身邊的一具屍體擡起來,朝那邊的木頭堆走去。於效飛一邊在心裡不住地更加感到後怕,計算着剛纔自己昏迷時候鬼子把自己扔到火裡燒的概率,一邊象狸貓一樣地從地上爬起來,摸到鬼子的身後,用槍柄打到鬼子的脖子上。
後邊的鬼子身子一軟,向前就倒,他的手自然鬆開了,沉重的屍體一下子砸到前邊的鬼子身上,前邊的鬼子哎喲了一聲,向前一個踉蹌,正要說話,於效飛已經欺近他的身邊,掄起槍柄對準他的脖子又是一下。
鬼子倒下了,於效飛的身子也晃了一晃。他的身體真是太虛了。他摁了摁胸口,他的傷口又在滲血。於效飛又運氣封閉了一下傷口,然後在兩個鬼子的身上搜了搜,找到鬼子的證件。有了這個,他就能順利地走出竹機關的大門了。
於效飛處理了兩個鬼子,然後朝大門走去。這時雖然已經到了凌晨時分,但是竹機關的大院裡邊沒有一個人。特務和武裝警衛們都已經被松本二郎帶到醫院那邊去了。門口的哨兵看看穿着日本軍服的於效飛,覺得不認識,就問道:“我怎麼不認識你?”
於效飛先朝他晃了一下證件,然後說:“我纔來不久,最近死了不少人,我在後邊幫着燒屍體。我出去買一包煙,你要嗎?”
這個鬼子也知道特務機關到處都是秘密,雖然跟於效飛不熟,但是也不敢肯定是不是上級又弄來了什麼秘密的人物。尤其是鬼子都很迷信,一聽說於效飛是幫着燒屍體的,生怕於效飛把什麼邪氣傳染給自己,連忙裝作客氣的樣子說:“不用了,你自己用吧,快點過去。”
於效飛正好出門,忽然看到院子裡邊一陣大亂,遠處的辦公室房門大開,從裡邊跑出幾個人來,向院子後邊就跑。於效飛知道準沒好事,趕緊出了大門,向外就走。
於效飛本來想找一輛出租車或者洋車什麼的,儘快離開,可是偏偏沒有人會在閻王殿門口攬生意,特務機關門外幾百米之內人跡罕至,人影都不見。
於效飛沒有辦法,只有拖着重傷的身體,慢慢朝遠處走去。走了一陣,他看到一家早早開門的飯館,就走了進去。
這家飯館比較高級,雖然不是大飯店,但是也算講究。於效飛慢慢走到角落裡邊的一張桌子前面坐下,跑堂的夥計馬上跑過來:“太君,您要點什麼?”
於效飛說:“我要十斤醬牛肉,再借你們電話用一下。”
跑堂連忙答應,大聲向後邊的廚房傳話。於效飛朝櫃檯這邊慢慢走來,跑堂的連忙上前攙扶。跑堂的對這種事早就見多不怪,因爲,能夠在特務門口開飯館的,不是特務機關的,就是跟特務機關有關係的,他們對從特務機關出來的缺胳膊少腿的自然明白是什麼原因,別看於效飛穿着日本軍服,但是實際怎麼回事還不知道呢!
於效飛拿起電話,要通一家出租車公司,讓他們派車過來。那邊問明地址,馬上有人過來了。於效飛拿起跑堂遞過來的牛肉,轉身就走。跑堂的一哈腰:“太君,20塊錢哪您哪!”
於效飛看也不看他:“我是竹機關的,記帳吧!”
跑堂的趕緊上前攔住於效飛的去路:“哎喲,太君,這可不行,您還是結了帳再走吧!”
於效飛腳步不停,不知道怎麼手指一動,那個跑堂的雙手張開,全身僵硬,保持着一個耶穌受難的姿勢,不能動了。
於效飛出了飯館大門,朝出租車來的方向走去。他走出很遠,遠遠地來了一輛小汽車,於效飛慢慢來到馬路正中,伸手攔住汽車。於效飛一問,果然是來接他的出租車,他上了汽車,長出了一口氣。
身後的竹機關的大門裡邊已經衝出了特務,在到處追捕了。
車輪飛轉,帶着於效飛離開了險境,於效飛心裡一陣輕鬆。他一邊吃着醬牛肉,一邊在全身運氣,調理身體。也是餓急了,於效飛很快把5斤牛肉全都吃了,頓時覺得全身又有了力氣。
他把剩下的牛肉塞進口袋,忽然看到前邊的路口有鬼子的卡子,於效飛害怕是竹機關要來攔截他的,就跟司機說了一聲,下了車。
於效飛雖然把金條都藏了起來,但是身上還帶着幾千塊紙幣,所以錢是不成問題的。他砸開了一家成衣店,買了一套衣服,又趁着店主不注意,偷偷藏起了一套衣服,然後迅速離開。
這樣折騰了半天,天已經大亮了,勤快的買賣人已經開門營業了。於效飛在沒人的衚衕裡邊換好衣服,找到一家中藥店,買了好多雲南白藥、大補藥之類的,他的父親就是中醫,他從小耳濡目染,不是名醫也會治病,尤其是練武的人都要學習治跌打損傷,所以於效飛對怎麼治自己的傷還是胸有成竹的。唯一的麻煩是,所有的刀傷藥都不能隨便賣,需要向日本鬼子報告,於效飛掏出了特務機關的證件,總算順利通過。
於效飛把大把的藥吞進肚裡,這就算撿回了半條命,雖然根本不能和從前相比,但是至少能夠比較自如地走動了,這讓他輕鬆不少。
於效飛又找到一個公用電話,要了一家附近的出租車公司,電話那邊有人問道:“先生,你在那兒呢?”
於效飛正要說話,忽然覺得電話那邊有人在用日語低聲說話。就在於效飛仔細分辯的時候,電話那邊的人又追問:“先生?你的具體位置在那兒?”
這次於效飛從電話的背景聲音裡邊清楚地聽到了有幾個人壓抑的呼吸聲,於效飛一驚,松本二郎動作夠快的,他們已經控制了附近的出租車公司,已經順着自己逃走的路線迅速逼近上來,危險距離自己並不遙遠。
於效飛立刻掛斷了電話,叫了一輛洋車,向相反方向迅速離開。松本二郎害怕暴露天皇特使已經被殺的真相,所以不敢請求其他部門的鬼子幫助,偌大的北平不是幾個鬼子能夠看守住的,於效飛接連採用幾種反跟蹤手段,掐斷了可能追蹤的線索,終於在下午逃出了北平。
於效飛出了北平,一路狂奔,他仍然要穿越常人不走的荒野,用最少的時間到達一個安全的火車站,然後搭上去上海的火車。一個小時之後,於效飛跑出了20裡地。他覺得腿上沒有了一點力氣,眼看着對面的一棵小樹迎面撲來,他就是躲閃不開,就這樣一頭撞了上去,摔倒在地,昏迷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於效飛突然醒來,他覺得胸口一陣劇痛,他感覺了一下,不好,由於剛纔這陣劇烈的運動,血液已經帶着子彈朝心臟流了過去,如果不立刻手術,子彈早晚會被血液帶進心臟,那時於效飛的死期就到了。
於效飛正要趕緊運氣封閉傷口,忽然醒悟,原來自己醒來不是因爲傷口的疼痛,而是因爲自己聽到了狗叫,是日本軍犬的狂吠聲驚醒了自己!追兵就在身邊!
於效飛急忙運氣把子彈向外頂了一下,暫時減輕了一下疼痛,然後擡頭觀察周圍的動靜。軍犬的狂吠越來越近,仰臥在土坡下面荒草叢中的於效飛已經可以看見十幾米外一個鬼子戰鬥帽上的五星,鬼子已經拉開了散兵線包圍上來!
於效飛擡頭朝四周看了一下,然後在草叢中竭力向遠處爬行。
日軍的軍犬似乎覺察到了什麼,忽然站住,朝着於效飛逃走的方向嗅起來。牽着軍犬的日軍大聲喝斥軍犬,抖動皮帶,催促軍犬奔向目標。旁邊的日軍和特務看到軍犬發現了目標,也馬上向目標靠攏,德國20響和日本三八槍對準了於效飛隱藏的草叢。
軍犬越是接近目標就越興奮,到了後來,它竟然掙脫皮帶,朝目標隱藏的草叢中撲了過去。這個地方荒草茂密,樹林漸密,鬼子和特務極力跨過隱藏在草叢中的石頭和低矮的灌木,朝軍犬奔去的方向追趕下去。
終於,軍犬撲到了目標跟前,一聲狂吠,朝目標撲了上去。後邊的鬼子加快腳步,大步跑到跟前。牽軍犬的日軍低頭一看,原來軍犬嘴裡叼着一塊染滿鮮血的繃帶,就是它的濃烈血腥味道吸引了軍犬的注意。繃帶已經找到了,那受傷的人在那兒呢?他一定在附近!
就在這幾個日軍和日本特務舉目四顧,尋找目標的時候,被草叢和石頭阻擋落在後邊的一個特務忽然覺得身後一股風聲撲來,頭腦一昏,就永遠地失去了知覺。躲藏在樹枝背面的於效飛一躍而下,一指點倒了他,於效飛最理想的武器20響駁殼槍到手了。
一個特務被幹掉了,可是於效飛卻握着手裡的槍趴在地上,爬不起來。這一次的體力消耗太大了,他心臟位置一陣劇痛,不用問,剛纔剛剛擋住的子彈又朝心臟位置前進了一步。
於效飛眼看着計劃中要幹掉的倒數第二個、第三個特務向前跑去,消失在樹林深處,又是一個殺敵的戰機被浪費了,不由一陣痛惜。放在過去,別說是這十幾個鬼子特務,就算是比這多一倍的鬼子,他也是輕鬆拿下,不料現在卻是處處兇險,一個不慎,就可能命喪黃泉。
於效飛雙手舉槍瞄了半天,終於放下了槍,他沒有打中的把握,他不能打草驚蛇,驚動其他鬼子。
前邊的軍犬低頭向草叢中跑去,鬼子特務隨後緊跟上去,忽然軍犬高高擡起頭,朝空中嗅起來。鬼子特務緊盯着軍犬的反應,忽然看見軍犬一轉身,朝側面的樹林中就衝。鬼子和特務立刻在後邊緊跟上去。
於效飛一咬牙,跳了起來,軍犬是不能欺騙的,可以暫時拖延,卻不能長久阻擋,日軍和特務已經越來越近,如果他們到了自己的身邊,必然是一場實力對比懸殊的槍戰,那時等待自己的只有一條路――失敗。於效飛決定調動全部身體潛能,拚了。
於效飛躍上一棵樹的樹梢,強忍着胸口的劇痛,用力抱住樹幹,舉槍對準日軍和特務的方向。
搜索的日軍明知自己已經距離目標越來越近,更加戒備起來,放慢腳步,互相掩護。軍犬狂吠着穿過草叢,撲向一個土坡背後。日軍和特務一齊包圍上去,他們一齊舉槍對準土坡後邊的東西,這才發現,原來那只是一塊沾滿了鮮血的大石頭。
原來這是剛纔於效飛在匆忙中佈置的另外一個圈套。剛纔於效飛發現日本兵和特務撲了上來,而自己身邊的地形十分不利,於是拚命向適合埋伏的地方跑去。他想,日軍和特務是藉助軍犬的引導來搜捕他的,那麼就藉助軍犬隻受氣味的引導的弱點來欺騙它好了,他就把自己胸口的繃帶解了下來,藉以把鬼子吸引到這個適合埋伏的地方,然後他轉到後邊,準備按照他一貫的做法,襲擊落單的鬼子。
但是於效飛並沒有想得那麼簡單,他通常總是要設置幾個圈套來增加保險係數的,他想到鬼子可能會發覺,於是他就佈置了第二個埋伏地點。
日軍和特務果然上當。於效飛抓住這個時機,對準已經聚集到一起的日軍和特務死命扣動扳機,槍聲驟然大作,20響裡邊的全部子彈掃射出去,幾個正在低頭觀察的日軍和特務根本沒有察覺出了什麼事,已經紛紛向前摔倒。
後邊的幾個日軍和特務立即臥倒,這一陣襲擊來得太突然,他們甚至沒有看清子彈打來的方向,不知道敵人是在什麼方位。
於效飛鬆手扔槍,掏出另外一支槍對準兩個露出半個腦袋的特務又是兩槍。
這次鬼子終於發現了於效飛,如雨的子彈一齊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