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馬車的是個男子,整個人看上去很是陰鬱,可眉宇間卻帶着一絲淡淡的幸福,嘴角還揚着一絲笑意,讓人不自覺的想要探究究竟是怎樣的事兒能夠讓一個陰沉沉的人兒含着幸福的笑意呢?
當然陶菀沒那麼八卦,這些事與她無關,她沒必要去刨根到底,她現在唯一有興趣的就是想要問下面前的人願意載客不?
“先生,我想請你載我們一程可以不?”陶菀衝着男子微微一笑,清澈的雙眸很是靈動,讓駕車之人不由得爲之一怔。
這樣的笑容,竟然可以在一個男子身上有。
小翠與蕭百這時候已經來到陶菀的身後,很是謹慎地望着非憂,非憂也能夠感覺到她們眼中傳來的排斥,雖有不解,也不多問。
“行不行?”陶菀見他沒有回答,再次詢問道,她真得不想走路了,而且面前的這個看樣子也不像什麼壞人。
“對不起。恕我無能爲力!”非憂扯動了下嘴角淡淡地說道,畢竟車內還有一個人,若是讓面前的三人都進車內,會使得狹小的馬車變得很擠,他不想讓晴涵那麼累的躺在裡邊。
陶菀小嘴一撅,卻也沒有多說什麼,人家不願意載,她也不能強求着,看着他時不時朝着簾內瞟去,想來這也不是他一個人能夠坐決定的。
“咳咳!”車廂內傳出一陣清咳,“非憂,是有人要搭車嗎?”一陣細細地卻虛弱無比的聲音傳了出來。
“是的。”非憂老實地說道,隨後又補充了一句,“有三個女子。”
納尼,她們是女扮男裝竟然被他一眼識破,也太厲害了點,要知道很多人沒有認出他們是女人哦,尤其是蕭百的樣子,基本上無人會認爲她是女人,哪料眼前的人瞟了幾眼就知道了。陶菀崇拜地望着非憂。
“讓她們上車吧,想來是走累了。”晴涵擡起手掀開簾子,微微探出個小腦袋,衝着外邊的三人淺笑一下,“若是不嫌棄,就上來吧,這兒離鎮上還有些距離,若是走得話,怕要走動半夜!”說完,又是一陣咳嗽。
“哦耶!姑娘好人呢!好人有好報!”陶菀興奮地歡呼道,全然沒有注意到身後兩人的神色,“謝姑娘。”說着,雙手一撐,就翻上了馬車,絲毫不去理會那駕車之人的臉色。
非憂注意到,還在外邊站着的兩個人在看到晴涵之時,面上露出一股怨氣,還夾着恨意,但更多的是警惕可從他在認識晴涵,除卻她得罪過陶菀,似乎也沒有得罪過其它的人,爲何她們的臉色彷彿是看到仇人一般,他絕不允許晴涵出事,他冷聲道:“你們是何人?”
蕭百見他有所發覺,立刻斂下情緒,微皺眉頭,陶菀的速度也太快了點,竟然已經鑽進車內了,若是這是把她拽下來,肯定會生出點事,罷了,反正現在她們是易容,非憂與晴涵未必認得出她們是誰。
“我們只是過路人!”蕭百雲淡風輕地說道,“陪同自己小姐去探親,奈何以爲路途比較近,未曾僱傭馬車,這才走到這兒,我家小姐便走不動。”
非憂不太相信她所言,卻也找不出破綻,畢竟剛纔她的神色最多的也就是警惕,而他們家的小姐這般大大咧咧,要麼就是真得很單純,如同當初的晴涵,當初的夫人,要麼可能就是高手,隱藏的太好。
“非憂,快點讓她們上來吧!”晴涵在車內再次催促道,“別耽誤她們的時間兒。”
坐在車內的陶菀打量着躺在最裡邊的人兒,她的身子單薄的如同一張紙片,容顏很是憔悴,蒼白的看不出一絲血色,薄薄的嘴脣也是毫無血色,只是嘴角似乎一直噙着笑意,淺淺的,淡淡的,卻又是那麼不容忽視。
她該是是個久病的人,凹陷卻充滿血絲的雙眸帶着一絲……解脫,解脫?如此年紀該是經歷了怎樣的事情,纔會變得有解脫之狀?
“你病了很久?”陶菀試探地詢問道,“生病了,怎麼還跑出來,這樣對身體不好!”
晴涵淡淡一笑,她朝着陶菀望去,她整個人都是那麼的靈動,雖然容顏並不是傾國傾城,卻也是讓人過目不忘,尤其是那雙不摻雜一絲雜誌的雙眸。
“嗯。十來年了。”好似無所謂的說道,是的,她真得無所謂了,當一切都放下的時候,生命其實也變得無所謂,只是她不想欠非憂太多,她想陪着非憂過一段日子,將自己剩下的日子都交給非憂。
“哦哦!”原來真得病了很久,好可憐啊,心中雖然很是同情,卻也沒有露出那副同情的嘴臉,因爲她明白麪前的人不需要她同情,從她那嘴角淡淡的笑意中,可以明白現在這樣子就是她最喜歡的生活了,轉而又聯想到外邊的馬伕,陶菀瞬間明白了一切,原來是對有情人,“打擾你們了!”陶菀訕訕的一笑,也如蕭百的一樣撓了撓自己的腦袋。
依舊沒有上馬車的蕭百對於車內晴涵的話語,以及她剛纔的表現覺得很是奇怪,難不成這四年讓她轉性了?
“你們快上車,別磨蹭了!”陶菀催促道,“不要讓人家等你們啊!”
想想也是,這般讓人家等,多不好意思,於是乎,小翠與蕭百齊齊上了馬車,只是身子時刻繃緊着,暗暗地注視着那個瘦弱的人兒。
車內的空隙真得很小,晴涵爲了讓大家能夠坐得舒服些,收起了她的摺疊臥榻,還將她的墊子一一分給大家,好讓她們墊在屁股下邊,以免震得疼,隨後她就靠在最裡邊的車璧上,手中握着帕子,偶爾清咳的時候,用那帕子捂着嘴脣,好似免得傳染給大家。
她的一舉一動真當是讓蕭百兩人刮目相看,她真得變成好人了?當初一而再再而三算計小姐的她,怎麼會那麼溫柔?還是她一直都很溫柔,很好心,只是針對小姐便好不起來了,因爲楚風?這樣的解釋好像是行得通?
“那你們是準備遊山玩水嗎?”陶菀發現自己很喜歡和麪前這個嬌弱女子聊天,好像從她身上能夠挖掘到不一樣的故事。
晴涵頷首,輕啓朱脣:“嗯。有生之年,想要和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一起去看看大好河山。”說着雙眼望向了外邊的人兒,非憂許是感受到她的目光,嘴角的笑意更深,她說自己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這是多麼讓人興奮的事。
“哇哦!”陶菀驚歎道,“我好羨慕啊!”
而蕭百再次一驚,她最重要的人不應該是楚風嗎?怎麼成了非憂,她不是爲了得到楚風的愛,時不時地設計陷害小姐嗎?
“姑娘,你以後定也會遇到這麼一個人。”晴涵雙眸含笑地說着,“記得以後一定要好好珍惜那個愛你的人。”
陶菀頻頻點頭,她定然會珍惜呢,因爲愛一個人不容易。
晴涵見她如此稚嫩的模樣,又是一笑,觀其模樣,年紀約莫着只比她小一點兒,可這性子與很早很早以前的她一樣,那般單純,那般天真,再看她身邊的兩個人,該是侍女,一臉謹慎堤防的模樣,讓她不由得想起當初陶菀身邊也有兩個女人, 額臉上忽然顯現出愧疚,都是她,她的錯啊。
希望風能夠找到她,陪着她……
“姑娘,若是愛上一個別人也喜歡的人,記得光明正大的去爭取所愛!”晴涵思索了一陣,終究還是說出了口,“你也要防着點人,俗話說,防人之心不可無,害人之心不可有!”
“嗯嗯!”陶菀連連點頭,如此人生哲理她不是不知,只是沒想到一個陌生人會這般提醒她,當真讓她有些小意外,“謝謝!”
蕭百收回視線,暗自而想,這個女人好像真得放開了,也許是因爲非憂的不離不棄,也許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她的樣子怕是挨不過來年春天了。
晴涵臉上的笑意不曾減去,淡淡地笑着,如同春日裡的陽光,不是很燙人,卻能夠給人溫暖。
如今,她再次發現生活其實是相當的美好,你看,面前有如此天真單純的女子,這般明媚如陽光的笑意是多麼溫暖人心,還有兩個似乎時刻牽掛着自己小姐安危的侍女,是多麼的忠誠;車外又有一個對她不離不棄的人兒,那又該是多麼偉大的一份愛。有生之年,遇到他,是她何其的幸運,縱使她做了那麼多的錯事,他都不曾說過嫌棄。
她爲了得到一個一個人全部的愛,不幸的丟失了那麼多美好的事物,還好,她終究還是懸崖勒馬了,還有機會可以好好的欣賞着天下美景,人間善意。
“姑娘,你叫什麼名字?”陶菀很想記住這個陌生人,在病痛的折磨下卻還是享受着生活的快樂那麼樂觀,是多麼勵志的一件事啊!
“晴涵!晴天的晴,包涵的涵!”晴涵絲毫不隱瞞自己的姓名,她的好,她的壞,留得別人去評價,沒必要因爲過去而隱瞞太多的事情。
陶菀點點頭,但下意識的覺得這個名字好似在什麼地方聽到過,可又回想不起來,微皺了下眉頭,卻很快舒展開來,畢竟這世上同名同姓的有的是,沒準兒哪天在街上的時候就有聽人喊過這個名字。
在蕭百還沒來得及阻止的時候,陶菀自報姓名:“我叫陶菀,請多多指教!”只是當她話音剛落的時候,晴涵猛地擡眸緊緊地盯着她看,但看不出意思異樣來。
就連駕車的非憂也來了個緊急停車,他被那名字給嚇到了,還有剛纔那兩個女子望向晴涵的怨恨與警惕,讓他不得不懷疑她就是夫人,只是夫人不會這般孩子氣,而且她好像全然不認識晴涵一樣,難道這期中有什麼問題?
“非憂怎麼了?”晴涵見馬車驟停,關切地詢問道,“出什麼事了?”
“沒!前邊有個比較大的石頭而已!”非憂隨便撒了個謊,他不想讓晴涵多擔心,如此敷衍過去就好。
“嗯!”晴涵應了聲,便不再和非憂說話,她知道非憂想到了什麼,因爲非憂想到的,她也想到了,只是她萬萬沒有想到如今的陶菀變得這般純真,好似一個從未接觸過大染缸一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