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吐,陶菀覺得整個人像是被抽空了力氣一般,她耷拉在車窗上。
一行人因爲她的突然嘔吐,又停了下來,慕川和曲折返身折回,回到馬車前,擔憂地問道:“丫頭,怎麼了?”
陶菀擺擺手,她不能耽誤大家的行程,虛弱地說道:“我沒事,應該是吃太多了。”
“你確定沒事?”慕川還是有點不相信,這一路來,她一直吃得很多,也都沒有發生過的這樣的事情,“沐陽,你過來看看。”
沐陽騎着馬來到馬車前,跳下馬,掀開簾子:“丫頭,把你的手給我下。”
陶菀搖搖頭,淡淡地說道:“慕川哥哥,我真得沒什麼事,快走吧,這天氣看似要下雨了。我們快些走比較好。”
“丫頭乖,讓沐陽看下。”慕川哄道,這般吐法,他在瓏兒懷孕的時候,見到過,所以必須得讓沐陽診斷下,免得有所閃失。
見慕川執意,陶菀也知道他們是真得擔心,所有的人都已經停下來詢問,她再磨蹭着,反而更是耽誤大家,不如爽快點。
她將手遞到沐陽的跟前。
沐陽從懷中掏出一條紅絲,懸絲搭脈。
陶菀擺擺手,輕笑:“沐陽,別那麼磨蹭,直接搭脈吧。”
沐陽微愣,他擡起頭看看陶菀。
陶菀虛弱地微笑着:“你是大夫,無所謂。”
沐陽也就不在顧忌着禮節,搭上手。
脈搏跳動如珠子滑動,這是……
沐陽眉頭一蹙,緊而有望着陶菀,她難道一點都沒有感覺到她身體有異樣嗎?
“沐陽,丫頭她怎麼回事?”慕川關切地問道。
“是喜脈!”沐陽收回手,沉聲說道。
喜脈,喜脈。
她當然知道是什麼意思,沐陽說她懷孕了?她怎麼可以懷孕?她怎麼可以在這個時候懷孕?她的孩子不能沒有父親,可如今,孩子出生必定會沒有父親。
她驚恐地望着沐陽,隨後抓住沐陽的手:“沐陽,幫我配墮胎藥,我不能要這個孩子。”
衆人沒想到她會是這個反應,沐陽也是頭一回遇到這樣的事,他回身朝慕川投去求助的目光。
慕川來到陶菀面前,鄭重地問道:“丫頭,你確定你真得不要這個孩子?”
陶菀頻頻點頭,她不能這個時候要。
“丫頭,你爲什麼不要這個孩子?”慕川詢問道,當初瓏兒聽得自己有了身孕後,欣喜地很,到處亂蹦亂跳,惹得他和寄之兩個人整日要擔驚受怕。
這時候,陶菀的眼裡已經滲出淚水:“我不能讓她成爲第二過我,一出身就沒有父親,沒有父親的孩子會被欺負,我不要我的孩子走這樣的路,所以我寧願她不來到這個世界。”
慕川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頭:“丫頭,孩子是上天賜予你的禮物,而且有我們,孩子不會被人欺負。”
陶菀噙着淚水,依舊搖搖頭:“不要,我不要她,我不知道什麼時候你們也會離我遠去,這個世界本就是隻有我一個人,我不能讓我的孩子和我一起受苦。”
“所有接近我的人都帶着不一樣的目的,我不介意自己被任何人擺佈,因爲生死由
命,但我不能讓孩子成爲他們的武器,孩子不僅是無辜的,也會是我的軟肋,我不要爲了孩子去做違背自己意願的事情。我不能給他一個安全的生活環境,就不能生下她,況乎我本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若是我離去,我也不能丟下她一個人在這兒,一個沒有父母的孩子會活得很可憐。”陶菀泣不成聲地說着。
“丫頭。我不知道你究竟是誰,但是也許孩子是來給你做伴的呢?一個人太寂寞,有了孩子,至少活着有寄託。”慕川溫柔地說着,曾經活着是爲了瓏兒能夠健康成長,能找到一個好夫婿,後來是爲了找到寄言,如今這兒還有個撲上來的妹妹。
在此的人都知道沒有爹孃疼的孩子,都很可憐,因爲他們大部分都是流落在街頭的孩子,是乞丐!因爲彼此有伴,所以纔不會覺得冷清,孤單。
陶菀將信將疑地問道:“你說它真的是來陪我的嗎?”
慕川等人鄭重地點點頭。
“丫頭片子,你還有我們這麼多哥哥呢!”曲折笑着說道,“我們會保護你們兩個。”
聽着他們的話,陶菀扯起嘴角含着淚笑笑,伸手胡亂地摸着臉上的淚水,誰說萍水相逢是浮萍,有一天會消失不見啊,即便消失不見,有他們這句話就夠,我們會保護你們兩個,這樣的話很貼心。
“謝謝你們!”陶菀朝着大家福身說道,“我們還是趕路吧。”
沐陽提議道:“丫頭,你還是讓你哥哥帶着你騎馬,這馬車空間太大,整個人會搖晃,會讓你很不舒服。”說着,朝着慕川看看。
“嗯!”慕川思量下點點頭,雖說男女有別,但總比讓她吐得七上八下要好,“丫頭,介意不?”
陶菀搖搖頭,他真得就像哥哥,對她的關心,對她的在乎絕不亞於自己的哥哥。她似乎很有哥哥緣,很多人都願意把他當妹妹疼愛。也許是她天生長得一副小孩子的模樣吧。
這個時候,陶菀並沒有下馬車,只是從脖子裡掏出她那個從不離身的老懷錶,摘了下來,放到慕川的手中。
“哥哥。”這是她第一次沒有連名帶姓的叫慕川,“這個交給你。”
“這……”舊色金屬帶着暖暖的體溫,這很像他曾經遠遊西洋的時候,見到的物品,對於這個半路撲上來的妹妹他更是不瞭解,她就像一團迷霧。
陶菀笑笑:“這是我從出身就帶在身上的東西,聽哥哥說這是我娘留給我的懷錶,我想把它交給你,你替我好好保存着。”
“丫頭,這是你孃親送給你的東西,你更應該放在身上。”慕川想要將它掛回陶菀的脖子。
陶菀堅決的搖頭:“這是我現在唯一能送給你的東西,算是將你認作哥哥的一種禮物交換。”
既然她這般說,慕川也不再拒絕,他從自己身上解下一串鈴鐺,遞給陶菀:“這也是我從不離身的物品,送給你。”
“這是藏鈴?”陶菀從楚風那兒聽說過藏鈴,也見過它的模樣,脫口而出。
慕川點點頭,又搖搖頭:“它以前是藏鈴,但如今已經不是了,蟲子已經不見了,在我的體內。”慕川毫不避諱地說道,“若是有一日你帶着它不見了,我也能很快的找到你。”
這樣的物品更適合給心愛的人,如今去交道她的手中,她有些拿不下手。
“以前在瓏兒的身上,現在交給你纔是最合適!”
他最關心的還是妹妹,做他妹妹真幸福。陶菀握着藏鈴朝着慕川會心一笑。
看到她將藏鈴系在自己的身上,慕川也將懷錶掛在自己的脖子上。
兩個人相視一笑。
“好了,啓程了,想要羨煞我們旁人嗎?”沐陽催促着,隨後從懷裡掏出一小節竹管,扔給陶菀,“喏,這是送個你防身的,按下底部的按鈕,就能將針射出來,但裡面只有100根針,省着點用,這世上僅此一罐。”
“嗯!”這個小禮物她喜歡,她興奮地點點頭,認識這幫人真好,幸虧那日沒有委屈地憋着,幸虧那日在那家客棧喝酒,幸虧那日將慕川認成哥哥了,幸虧寄之給了她那把匕首。
一切都是有因有果,循環不息。
曲折也不例外,將自己的貼身物品交給了陶菀:“喏,這是你二哥哥身上最貴重的東西了。”竟然是一串硬幣相連的符節,有一元,有五角,還有一毛,這……
陶歡驚訝地拿着它,激動地不知道如何說話,整個人從車廂內撲出來,抓着曲折的衣袖問道:“你是從那兒得到這個的?”
曲折着實被她的大動作給嚇了一跳,結巴地說道:“從小就在身上。是我孃親留給我的物品,但在我四歲的那年她突然不見了。”曲折故作無所謂的聳聳肩。
消失不見?是回去了嗎?
陶菀略帶失望地鬆開了抓着曲折手臂的手。
衆人有些不解,那串不值錢又不知道爲何物的東西和她有什麼關係嗎?
“你認識這個?”曲折懷疑地問道。
陶菀點點頭,握着這串由硬幣串成的符節:“這些個都是我們那兒用來買東西的錢幣,相當於你們的銅錢,我們習慣叫它們鋼鏰。”
“你看,我也有。”陶菀抓起包袱,從包袱中搗鼓出僅剩的三枚硬幣,恰好是一元,五角,一毛,只不過版本不一樣,“你現在應該頂多只有25歲吧?”
曲折點點頭,不多一年不少一年,恰好25歲。
“你怎麼知道?”
陶菀清了清嗓子:“你的硬幣後面都是寫着1987年,恰好是我們那兒這套版本的發行年份,也就是你孃親來到這兒至少是在87年之後。”
“也就說你孃親可能和我是同一個地方的人。”
“嗯!”曲折從來不敢和人談論起他孃親的事情,因爲只要他說了,別人總會認爲她的孃親有妄想症,整天想着不切實際地東西,“你們那兒是不是有很多這兒沒有的東西,會有東西在天空飛?路上也會有東西跑?”
“嗯!”陶菀更加確信曲折的孃親和她一樣來自未來,她忽地擡頭望了望天空,“哥哥,我們還是上路吧,我也休息的差不多了,沒事了。”
“好!”
策馬奔騰,共享人生繁華。
慕川與曲折並騎,陶菀則坐在慕川的前邊,笑盈盈地給曲折講着她的過去,她生活着的地方。隨行的人都好生羨慕她能夠生長在那麼繁華的地方,若是有機會,真想走一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