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菀不說話,就仰着頭盯着楚風,嘴角掛着一絲似笑非笑的笑容。
這盯着楚風頭皮有些發麻,她是真得不生氣呢,還是?可若是生氣的話,她不該是這樣的表現啊,他壯着膽子走進一步:“夫人,你沒事吧?”
陶菀莞爾一笑:“我沒事,好着狠呢!”這話,她咬音格外的重,楚風要是他就是那就話的話,會不會硬生生的被咬死呢。
“夫人,你身子舒服點了不?”楚風轉移話題道。
陶菀伸出手指,朝他勾了勾,笑說:“你說呢,藥效不錯呢,我們繼續上路吧!過來扶我一把!”
楚風當真以爲她是不生氣,就屁顛屁顛走過去,他伸出手握着她的手將她從地上拉起來:“夫人,要不要爲夫揹你?”
陶菀眯着眼睛仰望着他:“行!”然後示意他蹲下。
楚風這次可真是乖乖地蹲在她面前,等着她趴下來。
陶菀毫不客氣地往他身上一趴,得意地對着天空比劃一下,耶!這男人嘛,當真不能給與太過平常的臉色,不然他會當你是隻貓,一路欺負你。
她靠在他的肩上,開始見周公。
等她睡得天昏地暗,慢慢轉醒時,發現頭頂出現的是一個帳頂,白色很素,她又轉過頭四周望望,一張桌子,三條凳子,屋子很是簡陋,透過窗紙,她能發現外面似乎很暗 ,天都黑了。
她在哪兒?
她準備起身,卻發現自己全身發軟,沒一點兒力氣。
“你終於醒了,還真能睡啊!”一陣邪魅的聲音從較厚方傳來。
陶菀使勁歪過身子望去,不認識。
他穿着一件大紅袍子,翹着雙腿幽幽地喝着茶,那雙桃花眼不時地朝着她放電。
“我相公呢?”陶菀直言問道。
“你相公?你說的是那……穿白衣的……男子嗎?”他不急不緩,慢吞吞地說道,時不時停頓下,一雙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她。
陶菀很佩服他說話的水平,但是她現在很想知道楚風在哪兒啊,他不會是把她給賣了:“你丫好好說話,別弄成結巴似的!”陶菀鄙視地說道。
“他呀。他在,另一間,睡覺!”男子不緊不慢地說着,那着實能把陶菀給氣死,她怎麼竟碰到些不正常的人呢。
“哦!”既然他在睡覺,那就應該沒啥事,她也繼續睡覺,想罷,就閉上眼睛準備睡去。
“剛醒。就要……睡?豬!”男子不嫌煩地慢吞吞地說道,“你就……不問問,我爲什麼……在你房間嗎?”
啊,這人明明不是結巴,爲什麼偏要這麼說話,難聽死了,她衝着他微微一笑:“那麼,請問,尊貴的紅袍先生,您老人家,爲什麼,會在,我睡得房間裡?”
男子點點頭,笑道:“孺子可教也!因爲,我只有……兩間屋子,我,當然要,在你屋子裡,對這一個男人多沒勁!”
靠,這理由虧得他想得出來,不過他們倆爲什麼會在這兒,而且她全身都沒勁,在她睡着後是不是遇到了什麼事?
“我們兩爲什麼會出現在你這兒?”陶菀這個後知後覺的人兒,終於進入正常人會詢問的話題了。
“因爲……你們……落在我的地盤上!”男子幽幽地說道。
“哦。落?”陶菀瞬間覺得在她睡去的那時,遇上麻煩了。
“嗯!”男子應了聲,端着手中的茶盞走到桌子面前,自己添了一杯水,輕抿一口,依舊是不急不緩地語調,但相對之前那時不時的停頓要好多了:“你呢,是吃了藥暈過去,他呢,被暗傷!”
他受傷了,被暗傷,那她爲什麼傷都沒有呢?她急迫地問道:“那他現在怎麼樣?”
“我要去看看他!”陶菀掙扎着起牀,奈何全然無力。
男子輕輕一笑:“莫要白費力氣,等一個時辰之後,自然就好了!我要去看看我的師侄!”話畢,擱下茶盞,飄然離去。
在他推開門的時候,她發現屋外真得早已是一片漆黑。
隔壁屋子裡,楚風也幽然轉醒,入眼的是一個桃花眼的男子全神貫注地望着他。
“小風風,你醒了?”
楚風大腦一抽,他是該慶幸逃脫那幫殺手的追殺呢,還是該後悔是被他所救。
“不要叫我小風風!”一向好脾氣的他忽地大聲吼道,轉而又急迫地問道,“我夫人呢?”
男子看了看楚風的傷勢,而後慢悠悠地說道:“你們夫妻兩真好啊,醒來第一件事就是詢問對方人在哪兒?”
聽聞,楚風微愣,但很快明白她沒事,她也在這兒,懸着的心就放下許多:“你怎麼會這兒?”
“小風風,真沒禮貌,好歹我是你師叔!”男子悠然地說道,“這兒是我的地盤,我當然在這兒!”
“你這麼多年來就一直住在這兒?一個人?”楚風着實有些難以想象,一個正值壯年的他,擁有着至高的地位和權利,還有豐富的財產,居然願意呆着一個前不通路,後不見街的荒郊野外。
男子望了望楚風:“嗯。她不在了,我有那麼多東西何用,連自己的兒子都保護不了,不如就這樣!”
聽着他失落的語氣,看着他黯然的神色,楚風便不在多說什麼,他已經很多年沒有見過寄之了,對於他娶妻生子的事也都是他們彙報給他,有那麼一天,他聽說他的妻子被害了,他的兒子也不見了,據說已經被害,
而他曾一度想要剃髮爲僧,奈何真得無法了卻塵緣,他依舊對她惺惺掛念。
就在這時,陶菀搖搖晃晃地走了進來,看見依舊躺在牀上卻已經甦醒的楚風,揚起嘴角笑笑:“還好你沒事!”
“你……竟然這麼短時間……就能起牀了?”男子訝異地詢問道,他以爲她吃了那藥至少需要昏睡個兩三天,他侄兒也太壞,爲了不讓她看到腥風血雨的場面,竟然給她喂mi藥。
“人的潛力是無線大的!”陶菀得意地挑眉,眼睛卻 一直注視着牀上的人兒,“你沒事吧?”
楚風搖搖頭,只要她沒有大礙就好!
男子望着他們二人彼此注視着對方的目光,由衷地笑笑,希望這個師侄不要走上他的道路,他悄聲退出去,替他們掩上門,自己的眼角卻有那麼點溼潤。
瓏兒她離開有多久了?
陶菀晃悠悠地走到楚風牀前,不顧忌諱地掀開他的被子,還順手解開他的衣裳,望着他的肌膚東瞅西瞅,傷口在哪兒呢?
“你在看什麼?”楚風笑着詢問道,她的行爲總是那麼出人意料。
“看你的傷口。”
“傷口在腿上!”楚風並不隱瞞,被毒鏢所傷,好在那時候寄之遇過那兒,不然他們可能會悲劇,夜晚是他最脆弱的時候,他不介意自己身落囫圇,但他不能拖累她,“不過沒事,他是我師叔,已經幫去毒了!”
這就好,這就好!啥米,那個紅袍男是他的師叔?陶菀驚訝地張着嘴:“我們運氣是不是很好?”
楚風很同意她的話,雖然迷路了,雖然被殺手追蹤到了,但是至少遇見那多年不見的師叔了。
“楚風,能不能讓你師叔正常點講話?”陶菀一想到那紅袍男說話慢吞吞,就覺得渾身不舒服,相當的不適應。
楚風微愣,但很快明白她說的是什麼,他呵呵的笑了起來,師叔遇到看的對眼的女子都會這樣說話,因爲他碰到對眼的女子就會結巴!
“你笑什麼呀?”陶菀被他笑得不明所以。
“師叔看到對眼的女子都會結巴!”楚風溫柔地說着,她竟然入了師叔的眼。
噗!陶菀笑噴,這也太奇怪了,她還以爲他是故意爲之,沒想到還真是結巴,不過他那麼說話的時候,全然不會讓人覺得是結巴,而是很有範兒,但就是聽着累。
“小風風,你是不是把師叔的事給告訴你夫人了?”屋外響起一陣威脅的聲音,“小心我廢了你的腿!”
“你敢!”說話的不是楚風,而是陶菀,她都不捨得廢他的腿,況乎他殘廢的樣子雖然依舊風度翩翩,可行動實在不便,更不能揹她了。
聽言,寄之笑了出來。
而楚風臉上更是一片柔和,他深情地注視着陶菀,她真好!
“屋外的人,我把那間屋子騰出來給你睡!”陶菀好心地說道,她們二人總不能鳩佔鵲巢,總得給主人留個睡得地方。
“謝謝!”
而屋中的陶菀呢,則是很大方的掀開楚風的被子,哧溜溜地往他的被窩中鑽了進去,而後朝着他笑笑:“你放心,我會睡得很乖,儘量不碰到你的腿,嘿嘿,我會盡量!”
楚風全然愣在牀上,以前都是他使計耍無賴要鑽她的被窩,這一次,她竟然……
他全然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情況,他笑着環上她的腰,頭抵在她的頭上,輕語:“那好好睡,這次我不會碰你!”
“嗯!”陶菀應了聲,就繼續做夢去。
希望醒來的時候一切還很正常。
當然,他們都在寄之的地盤上了,能出什麼問題呢,所以當她一覺睡到大天亮的時候,還是在楚風的牀上,而楚風已然睜開眼睛在望着她。
陶菀的臉瞬間染上一層緋紅,她昨晚也真夠厚臉皮的,竟然會往他的被窩中鑽,那紅袍男沒地方睡,是他的事啊,她幹嘛這麼好心呢。
“話說你師叔怎麼一個人生活在這老林之中啊?”他想做苦行僧嗎?以他這樣的年紀不該是好好的在外面打拼嗎,然後娶妻生子,慢慢變老。
楚風想了想,便開口說道:“外面有他不喜歡的人,他不喜歡的物。”
“哦!”陶菀作恍然大悟狀,但很快又說道,“他是在避世嗎?一個人既然來到這個世界上,肯定會有不喜歡的人和不喜歡的事,若是爲了這麼一丁點的事,就躲到這荒山野嶺也太不是男人了吧!”
這話一字不差地落在屋外之人的耳裡,他苦笑了下,他的確不是一個男人,連自己的妻子和兒子都保護不了的人怎稱得上是男子呢。
“菀兒,話雖這麼說,但做起來就不是這麼簡單了!”楚風望着懷中的小女子淡淡地說道,“有很多事都不是我們就能做得了主。”
這個她當然知道,要是她能做得了主,她早就滾回家了,怎麼還會在這落後的地方混日子呢,她的好奇心很重,又詢問道:“那他討厭的人是什麼,事物又是什麼?”
楚風不知道該不該和她講實話,不過想想還是告訴她,免得她呆會見到寄之口無遮攔地說到他的痛楚,那就麻煩了。
“他不喜歡的人是害了他妻子和孩子的人,他不喜歡的事物就是你口中所謂的聯姻。”
“哦哦!”陶菀瞭然了,原來是個癡情男啊,“那就去殺了那個他不喜歡的人,爲他的妻兒報仇!”
楚風擡起手摸了摸髮絲凌亂的陶菀:“要
是有這麼簡單就好了,你說,要是我的父親殺了你,我敢殺了他嗎?”
啥米!陶菀驚訝地捂住嘴巴,難不成紅袍男還是楚風的哥哥:“你父親殺了他的妻兒?”
楚風彈了下她的額頭,怎麼又犯傻了呢,他不就是打個比方嗎。
陶菀捂着額頭,嬌嗔道:“喂,很疼耶!”但當然也知道自己說錯話,她輕聲地問道,“聽你的話,他位置應該很高吧,普通人兒用不着聯姻,要聯姻的都是非富即貴!”
楚風點點頭。
“那他有怎樣的身份呢?”陶菀再度問道。
正當楚風想要回答的時候,屋外響起一陣清咳聲,二人皆明白,不能說不能知!
“兩位是不是該起牀了,這太陽都曬進來了!”屋外的人打趣道。
哼,她偏不起來,他不讓楚風告訴她,那她就拉着楚風不起牀,寂寞死他,可她忘了,他一個人在這兒呆了這麼久,早已經忘記寂寞孤獨是什麼滋味了。
陶菀攀附道楚風地耳畔邊:“偷偷地告訴我唄!放心,我會保密。”
楚風拗不過她,偷偷地說道:“他是寄國的太子,寄之!”
寄之。
陶菀卻響起了那個可愛的小侍衛,寄言!
難不成楚風並不知道?
“你還記得你莊內有個小侍衛嗎?離歌?”陶菀偷偷地問道。
她提這個幹嘛,離歌不就是長歌從死人堆裡撿回來的一個孩子嗎?難不成有什麼問題。
“你不覺得離歌和寄之長得很像嗎?”陶菀的話驚住了楚風。
他目瞪口呆地望着陶菀,隨後又恢復平靜道:“不可能!”
“哦哦!”陶菀並沒有反駁,也沒有說出立刻說出離歌的真名,她只是放大聲音問道,“那他什麼時候結婚的?什麼時候生子?”
“小風風!”寄之笑着喚了聲,可聽在陶菀的耳裡,咋覺得有一股殺氣呢!
她趕緊地解釋道:“若是你的兒子今年九歲,若是你的兒子名字是寄言,那麼我可以告訴你他還活着,至於在哪兒,暫時不奉告!”
“咣噹!”屋外響起一陣清脆的聲音,好似什麼金屬的東西一樣砸在地上。
很快,門被推了開來,寄之滿臉急切地問道:“你告訴我,他在哪兒,在哪兒?”
陶菀望着他焦急萬分的臉,不由得往楚風懷裡窩了窩。
“寄之,你嚇着我家夫人了!”楚風也沒有想到她家夫人竟然不費吹灰之力將他的情緒引崩,還不費吹灰之力找到他們花了五年時間不曾找到的孩子,當初孩子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寄之一再認爲他活着,派出去的人,一批批的回來,都不曾找到,好不容易有線索的時候,聽說那個村莊全部被屠殺。
“告訴我,他在哪兒?我想見他!”寄之收斂起剛纔幾近奔潰的情緒,央求地說道。
楚風正想開口說話的時候,被陶菀使勁一捏,迫使他閉上嘴巴。
陶菀望着寄之的樣子,心中雖然同情,但更多的是憤怒:“哼,我偏不告訴你,就你現在這樣子你認爲你能保護的了他嗎?你拿什麼去保護他,你以爲你有醫術有武功,帶着他躲在這深山老林中就行了啊,難不成你也想讓他和你一樣成爲苦行僧啊!我告訴你,他現在過得很好,而且他早就忘了你這個爹爹,所以你還是別去打擾他。”
寄之瞬間無言以對。
陶菀呢,見他沒有發怒,抿了下嘴脣繼續開說:“只要你一旦出現在你兒子面前,你兒子必定會有危險,除非你事先替你兒子剷除所有的障礙,否則,我絕不會告訴你他在那兒!”
楚風聽着陶菀的話,瞬間也開始相信她說的話,離歌也許就是寄之的兒子,如果這麼一想的話,他就能夠想通後山爲何有那些罌粟。
這罌粟只有寄國纔有,那小子不敢在其它地方種,只有偷偷地在那無人問津的地方撒上屬於他們國家的花。
幸得長歌謹慎,對外只說這是他遠方親戚的孩子,因爲被仇人追殺,只留得孩子一命。不然,即便孩子在鳳棲,也可能會遇到生命危險。
寄之望着那被窩外的一個小小腦袋,深邃的望了幾眼,便走了出去。
“你怎麼知道這些的呢?”楚風望着懷中的人兒,寵溺地問道。
“就是那天的事啊!”陶菀知道那天的事對他肯定記憶猶新,他們把鳳棲都翻遍了,纔在一牆角找到她。
“真得不要告訴他嗎?”楚風很是同情寄之,但陶菀說的話並不無道理。
陶菀點點頭,鄭重其事地說道:“若是想要自己愛的人,過得平安,不是遠離塵囂,而是竭盡所能剷除一切不利,他有着那麼好的地位,那麼好的權勢,那他就該好好的把握,即便他不想當太子,不想做未來的皇上,那至少得利用這個優勢爲寄言創造不用過東躲西藏的生活,待得一切都歸於平靜,他們兩父子再好好商量,繼續要權勢還是平靜生活。”
“菀兒,一切不是說說那麼簡單!”楚風還是這麼一句話。
“一切都是靠頭腦,陰謀詭計不是隻有壞人能用!”陶菀頂會一句,“反正呢,以後要是有人對我不利,只要我留得一口氣在,哼,她狠,我奸,我點火箭她昇天!”
聽着她兇悍的語氣,楚風苦澀地笑笑,他不知道火箭是什麼,但至少明白也許以後他們走向這樣的道路,想到這兒,他緊緊地環住陶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