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府,若真論熟悉,她秦芳不過纔在這府中的待了一日的光景。
可是卿歡的記憶卻是看着這座府裡一日日的充實與光耀。
傲氣的鐵馬照壁彰顯着家徽,威武的虎頭獸座曾飄着獵獵錦旗。
可是此刻,短短五米的路徑上,瓦甩磚裂,落葉混雜着水跡,一片的狼藉,那錦旗斷杆裂布的臥於地,而那傲氣錚錚的鐵馬卻被生生劃出兩道慘白的斷痕,仿若昭示着卿家此刻的處境。
她不是沒見過這樣的狼藉,畢竟在她的人生經歷裡,她們這些軍醫是常常要進入戰區的,那些被炮擊被導彈炸燬的地域,如人間煉獄一般,似乎這裡都小巫見大巫了。
可是,沒有情感就不會有感觸,這裡雖然只是她一天的家,但卿歡的記憶裡卻有着對這個家的依戀--畢竟這是她的家,是她的安身之地,所以當這裡的一切和記憶中的美好形成鮮然對比時,她感覺到了震驚與刺痛。
她抿着脣,一步步的走向照壁,當立在它的腳下看着那鐵馬身上的斷痕時,她能感覺到的是內心翻騰的怒意。
扭了頭,她邁步繞過照壁,穿梭於府中各種,入眼的皆是一片凌亂,甚至在一些屋前的地磚上,她都能看到一些暗紅色血跡留下的痕跡。
她走在這些破敗裡,眼前彷彿有一隊隊士兵在揮舞着鞭子與棍棒,一個個無助又驚慌的僕從則在驚叫裡流着淚,流着血的被捆綁,被帶走……
碎裂的瓷器碎片散列在各處,破損的衣料混跡着泥污在所有的狼藉裡迎風飄飛。
她每到一處看到的都是這樣的光景,屋裡的擺設更是沒有幾個是好的,大多都被砸被砍不說,更難有什麼餘留下的東西。
但這還不是最糟糕的,糟糕的是,她走遍了所有的屋子,卻沒有一個人不說,連那些竈房裡,都沒有了可以果腹的糧食。
站在屬於她的院落中央,看着已經沒了落日正昏暗的藍天,她眯縫了雙眼。
這就是成王敗寇,這就是爲臣子的沒落,一個莫須有的罪名,就可以讓你從光輝裡跌下去,變得一無是處!
“哼!”她冷笑了一聲,攥緊了拳頭:“南宮瑞,我們走着瞧!”
轉身入屋,她兩下脫掉了身上礙事的長袖大袍,將它和那荷葉包放在一邊後,她便挽起了中衣的袖子,利利索索的自己開始修成。
重新鋪好牀板,重新掛好文章,將掉在地上的被褥撈起拍打,而後鋪好,又去找來掃帚簸箕等物一起的收拾。
半個小時的樣子,屬於她的寢室已經能見人了,雖然東西沒多少,卻也乾淨的能落腳,而後她從廚房裡撿了一個應該是收菜的大婁子,就開始回想在先前的轉了一圈時,各房各院都還有什麼東西好着,能用,便開始到處的去收揀。
這一趟,就費時多了。
差不多花了三小時的時間,纔算是收揀完畢,點着了從各處收集來的幾根蠟燭,她看着面前大大小小的東西,將它們努力配對着搬揀進屋裡,生生給自己湊出了一套茶壺,幾幅碗筷,外加一些洗漱等物品,倒也算是有些收穫。
洗洗涮涮之後剛坐下來喘口氣,她的肚子就咕嚕嚕的叫了起來,當即秦芳瞥了一眼那裝着羊腸的荷包,有些後悔自己怎麼沒把一隻羊都弄來,不然此時,她總能生火烤了吃的果腹。
正想着,依稀聽到一些吱吱聲,秦芳的眼立時就亮了。
老鼠?
她興奮的起了身,輕手輕腳的挪往門口,便看到有那麼兩三隻老鼠正撒歡的在外面的狼藉裡跑來竄去。
秦芳下意識的擡手就想着去電擊。
可是,右臂根本沒有反應,她這纔回想起,自己的光腦已經進入了休眠的狀態,只能找尋着地上的瓷器碎片,完全了手臂捏着,盯着前方最肥的一隻老鼠,慢慢的調整了氣息。
就當是投鏢吧!
她心中一語之後,殘片飛出,可是瓷片不是她以往用的小刀,雖然似乎砸到了老鼠,可是它卻沒留在那裡,而是吱吱一聲尖叫是撒腿就跑,立時連周邊的兩隻也驚慌逃散。
眼看如此,秦芳只能趕緊蹲地又抓了幾個丟了過去,但聽幾聲瓷片碎裂聲,竟有兩隻老鼠倒地蹬腿。
“LUCKY!”秦芳當即興奮的輕忽,隨即快步上前揪扯了兩隻老鼠的小尾巴,便興沖沖的翻了幾根蠟燭後,奔去了竈房。
吃老鼠肉,這可是作爲一名戰鬥軍人最基本的生存技能之一,作爲軍醫的她也時常有機會享受這份野餐,而至於屠宰老鼠,這對她來說,更是輕車熟路。
因爲當年她在跟隨部隊之前可是有一年的科研實習,這是軍醫畢竟的一個過程,因爲要在實驗室裡,用大鼠們做試驗對比了解,各種戰鬥類傷痛病菌在潛伏期的症狀,以好在第一時間看出病員端倪,避免延誤治療時機,或是留下大面積爆發的生物髒源。
所以秦芳沒有任何的心理障礙。
她輕車熟路的拿着對她而言有點大的剔骨刀給兩隻老鼠,迅速的放血剝皮,但在她解剖清洗要取出內臟時,卻意外的發現,兩隻老鼠的內臟竟然都碎了。
秦芳愣了愣,立時丟下了手裡的東西跑了出去,張望着四周黑暗裡的屋檐,她並沒看到誰,卻還是扯着嗓子喊了一聲:“出來吧!”
等了十幾秒,毫無動靜,她又抿了一下脣:“我知道是你!”
內臟被震碎,不用想就是深厚的內功所致,作爲一個未來軍醫,秦芳是知道武功的精妙,可是卻無法瞭解到古代武功的牛逼之處。
卿歡的記憶似乎對這些視作平常,畢竟她的父親就是赫赫戰將,家族更是軍門,只是,她似乎因爲自小是被定了婚約的,倒沒練武的記憶,以至於,她不能很好的理解這種內功的玄妙,卻不耽誤她知道這是什麼情況。
可是說了這話,依然毫無迴應,秦芳把蒼蘊兩個字在嘴邊壓了壓返身回了廚房。
既然人家不想出來,她也沒興趣強迫,更何況,她真的很餓了,還是覺得趕緊弄吃的比較重要。
當她的身影消失在院落裡時,屋檐的脊獸之後有個人影慢慢的探了出來。
秦芳利索的清洗之後,便依着卿歡的記憶去了府中炭庫的地方,果然木炭已經被徹底的抄了個乾淨,但還好有一些斷炭的殘渣零碎在此,她果斷的收揀了跑回去拿去燒烤她的老鼠,結果倒看到在她解剖的老鼠跟前,放有兩個餅,一摸還熱乎乎的。
秦芳眨眨眼,一聲不吭的開始烤她的老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