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卓一句話出來,整個石屋前寧靜的地上掉根針都可以聽見。
一見傾心,永結和睦?
這,這算什麼意思?什麼情況?
卿家人此時面面相覷,秦芳則是驚詫的瞪着敖卓,不明白這傢伙怎麼就冒出這麼一句話來!
“哈哈哈!”忽然卿濤笑了一嗓子,隨即看着敖卓:“卓公子在開玩笑吧?一見傾心,莫非你是拜倒在我們大小姐的石榴裙下了?”
秦芳的眉蹙在了一起,她有些不安的看着敖卓。
好毒的一句話,好深的一個坑!
敖卓這個海蠻子可不是南詔國這些玩文字的人,若他傻傻地順着先前的話點了頭,秦芳,不,卿歡這下就真的被坐實成一個聲名狼藉的人了,因爲拜倒在石榴裙下,並非愛慕之意,乃是……乃是做的裙帶交易的意思。
敖卓頓了一下,隨即看着卿濤,面色有了一絲不悅:“你是在侮辱我嗎?”
“什麼?”卿濤沒想到敖卓忽然來了這麼一句。
“你不尊重你家大小姐的名聲,也不能侮辱我啊!”敖卓說着臉已有了怒色:“我對你家卿家大小姐的傾心,乃生的是愛慕之意,源自於她的蘭心蕙質,源自於她的傲骨錚錚。你卻說什麼石榴裙?你不但看不起你家小大姐,出言侮辱了她,更是侮辱了我!卿家還真是,禮書爲上的貴族之家嗎?”
“這……”
“濤兒,還不速速向卓皇子道歉!”此時一直沒怎麼吭聲的三太太再次出聲了:“卓皇子,真是對不住。他只是一時信口拈句,卻魯莽衝撞,實在是汗顏。”
三太太說着白了一眼卿濤,卿濤立刻低頭致歉。說着自己什麼並無惡意,就是一時想到這話而口不擇言什麼的。
卿家人的地盤上,自然嘴一張就圍成了個圈,敖卓一個又能發火計較什麼?
當下冷哼了一聲。便是衝着卿楓要甩袖而別。
“別啊,卓兄弟!”卿楓伸手抓上了敖卓的手,一臉真誠:“我今早踏月而歸,一回來就聽見,你我兩家將和睦相處的事,委實打心眼裡高興,卻不曾想卓兄弟竟死心眼起來,非認着大小姐才籤這約了,可是。大小姐真的不在。你難道因爲她不在。就不願意和我們和睦相處了嗎?我們也是她的家人啊!”
“楓哥,我不是不願意和你們和睦相處,而是這約他得合適的身份才能……”
“我明白了。卓兄弟的意思是,還是很願意和我們和睦相處。只是約必須得大小姐才能籤對不對?”
“對,是這樣,這是規矩……”
“那我們就不要這個約了!”卿楓一臉笑容:“只要卓兄弟願意和我們和睦相處,只是彼此心意相同的一句話,又何須什麼文書來證!你說是不是呢?”
敖卓立時愣住,秦芳更是驚訝的挑眉看向卿楓。
好一招偷樑換柱,竟如此就想把兩家之和輕鬆的變成他的“功勞”。
秦芳有些擔憂的看向了敖卓,因爲她覺得敖卓恐怕沒有理由去反駁與推辭。
而這個時候,敖卓也很驚訝,因爲他也沒想到卿楓會這麼“大氣”的來個不要約束的親近,雖然看似是口頭約定不具備效力,可是,他是皇子,也是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之人,若然失信,也會難堪的。
只是,他和秦芳約定和睦,除了忌憚對方的巫術外,更是因爲對方承諾會把海神之書拿來給他,而這位大少爺卻拿感情來說事……
他敖卓和大少爺也就打了一些架,有些相惜罷了,能有多深厚的感情?更何況現在還有個悟空大師,武功好的他根本望塵莫及,要論陪練,明顯這個隨從比大少爺更具備資格啊!
他是傻子恐怕纔會不要海神之書,不要高級陪練的,惹上兩個變態之人去同意大少爺的提議吧?
所以,敖卓愣了片刻後,一點沒客氣的搖了頭:“不行!”
“什麼?”卿楓一直微笑的臉終於出現了僵色,周遭的人更是驚詫不已,而敖卓則是一臉淡定加真誠地說到:“楓哥,對不起,你的提議不是不好,只是,大小姐是我心目中的女神,我只願意用這種方式讓她明白,我被她的美好而折服。”
敖卓說着擡起頭,一副回味的表情,卿楓卻是手捏成了拳頭。
恥辱。
他感覺到了恥辱。
“卿家千百年來,都是以一身傲氣行走於世,得之愛戴,卻想不到,卓兄弟以一貌來定卿家之主,膚淺如此,楓,也不敢求你這樣的兄弟,既如此,卓皇子,請吧!”卿楓說着一甩衣袖半側了身子,儼然一副被羞辱到氣壞的模樣,其餘周遭的卿家人自然也是被這話給點的心頭火氣,紛紛不屑敖卓。
敖卓聞言一副氣笑了的表情。
“呵呵,有意思,一貌定主?你說這話是當我敖卓乃好色之徒?”敖卓瞪了眼:“你自己看低你家大小姐之才也就算了,竟然如此輕蔑於我?”
“輕蔑?”卿楓搖頭:“我可不敢!是方纔你說,你見了大小姐之後,一見傾心,又說你把這約書,是當做被她的美折服……”
“你耳朵怎麼長的,我說的是美好!”敖卓伸手拍了桌子:“美好你懂不懂?那不僅僅是長相,是才華,是氣質,是堅強的心性兒,是一身的本事,她,她,她總之什麼都比你好!”
“比我好?”卿楓徹底轉過了身子:“你就這麼肯定?”
“對!我就這麼肯定!”敖卓像個孩子似的梗起了脖子。
兩人一時間就像鬥雞似的彼此這麼瞧望着,只是敖卓更像是孩子一般的犟色,而卿楓則是。眯着眼,似在盤算着什麼。
“好了,你們說這樣的話,有意思嗎?”三太太撐着圓滾滾地身子站了起來:“明明兩個人稱兄道弟的。怎麼就這麼吵了起來呢?楓兒,你一路掛心着你的卓兄弟,就不該爲這樣的言語而生氣,至於卓皇子。大小姐已不在卿家族地,你這般拗着又是何必呢?”
“拗着?”敖卓盯着卿楓卻是回答着三太太的話:“卿家大小姐她許諾過我,這約是會我和籤,我雖然是海龍國的人,卻也知道什麼叫言而有信,所以我必須守信。”
“可是她不在啊!”卿海再度言語:“人家早就忘了和你的約自己走了,你卻還在這裡守約,你知不知道這種女娃的話根本信不得……”
“五叔,我不在。原來你就這麼說我壞話。謗我名聲嗎?”此時一直不吭聲的秦芳忽然大步向前。她一邊大聲言語着,一邊把罩在頭上的皮毛給扯了下來:“看來卿家有必要從上到下都好好學學什麼叫規矩,什麼叫禮。免得貴族不像個貴族,連街頭小販所知之禮都不如。”
“你……”
“你!”
“嘶……”
“……”
秦芳出現的一瞬間。卿家的人各個都像是被針給扎到了似的,表情驚悚與詭異,只除了卿楓一個,他是微微蹙着眉地打量着秦芳,似乎不明白怎麼回事。
“你你你……”卿海瞪直了雙眼,話在口中卻吐不出來。
他怎麼吐?說,你怎麼沒死嗎?這話根本問不出口。
“三爺爺你怎麼一臉驚訝之色呢?雖然我是離開了卿家族地,可那天晚上,我可是和您身邊的那位影子姑姑打了招呼,說我回去海龍國的地界上考察一下,看看海龍國是不是真心與我們結和睦友邦,怎麼,她沒告訴你嗎?”
秦芳一臉真誠坦然外帶驚訝的表情,怎麼看都像是她很無辜,而這樣的話說出來,更是告訴了那些內心有鬼的人:我給了你們一個階梯,下還不是下呢?
能不下嗎?若是不認,大小姐把族中暗殺的事說出來,卿家的臉還要不要?他們這幫子人還怎麼立足?
所以卿海一愣之後,只能順着坡下:“哦?有這樣的事嗎?”
“當然!”秦芳說着已經看向了那個立在卿海身後,除了一身黑就沒什麼存在感的卿雲:“卿雲姑姑,你爲什麼不告訴三爺爺我的交代呢?”
卿雲這會兒其實很震驚,作爲親自出手將匕首刺進卿歡體內,又將對方拋下山崖的她,是十成十的相信卿歡已死。
可是現在,卿歡就站在她的面前,雖然穿着的是海龍國侍衛的衣裳,但束着馬尾的她此刻瞧看着自己的雙眼是靈動的,臉上掛着得一抹費解表情是那麼的清晰--它們都在提醒着她,卿歡活着,卿家的小大姐此刻正完好無損的站在自己的身前。
“我……”她不知道自己可以解釋什麼,她只知道,她失敗了,而且還失敗的不明不白。
“卿雲姑姑,我知道你素來不喜歡我,總覺得我帶着族令回來,會讓你們的大少爺爬不上族長之位,所以少不得對我使些絆子。我理解,我承受,也不想吭聲,可是,你太得寸進尺了,你身爲三爺爺身邊的影子,一個刑堂的堂主,竟然不顧卿家大局,不把話傳給三爺爺而造成誤會,你這可是,掀起內亂啊!”
“我,我……”
“卿家家規刑令第九篇,第十一條,邢堂堂主可記得?”秦芳忽然高聲詢問,卿雲一愣,咬了牙:“記得。”
“說!”
“疏職悖業者,杖十下!”
“刑令第三篇,第八條呢?”
卿雲的脣哆嗦了一下,眼盯着秦芳不語。
“怎麼,刑堂堂主不記得嗎?要不要我來提醒你?”秦芳說着昂着下巴向前一步,實打實的目色凌厲:“枉顧家族大業,無規無矩,亂心背離者,則令杖二十,跪祠三日!我有說錯嗎?”
卿雲的嘴角抽了一下:“大小姐說的,沒錯。”
“那刑令第二篇第五條和第一篇的第八條呢?”
卿雲的眼裡已經泛了一絲血紅。
而周遭之人則是各個目色中混雜着驚駭與怯怯。
秦芳此時擡手從懷裡摸出了族令衝着卿雲一亮:“卿雲姑姑,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