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點整。伴隨着刺耳的剎車聲,商務奔馳急停在音樂中心門前。
隨淺從車內下來,“砰”地一聲甩上車門。
迎面就看見音樂中心兩側掛的巨幅蕭之雪的音樂會的宣傳海報。
瑩瑩月光下,蕭之雪半抱着手臂,肌膚白潤如雪,笑得溫婉優雅。“當之無愧”她鋼琴家的氣質。
隨淺仰頭對上海報上她的目光,笑得迷人絢爛。
門口的兩個保安被隨淺一行人氣勢洶洶的架勢嚇住,緊張地看向停在門口的隨淺。
“蕭之雪的音樂會?”隨淺幾步走上前,問道。
“有邀請函麼?”年紀稍大的保安大叔硬着頭皮問。
“有,在這兒……”王琳忍着從車上下來的眩暈點頭,從包裡把邀請函拿出來。
“隨,淺。”保安大叔唸叨着這個名字,半晌,恍然想起了什麼,他擋在隨淺面前,”對不起,你不能進去。”
“可是我們有邀請函的,這是真的邀請函。”王琳不解。
“我們經理說了,隨淺不能進。”
王琳氣節,還要說什麼被隨淺擋住。
“你確定你們經理說了我不能進去?”隨淺緩慢地道。
“嗯。蕭小姐之前也特意囑咐過,沒錯,就是你。”保安大叔肯定地道。
保安不讓進去,隨淺也不強行進去。
她衝着保安點點頭,溫和地說,“那好,我也不爲難你們。”
隨即她微微偏頭,掃向身後的保鏢,指着門旁邊的玻璃幕牆,“砸,砸碎了我賠。”
保安一下子就嚇傻了眼,大聲叫着,“不行啊,你們不能砸,瘋子,你們這羣瘋子。快來人啊。快……唔……”
一塊破布頓時被粗暴地塞進了保安大叔的嘴裡。
反觀嗷嗷直叫的保安大叔,另外的那個保安則從頭到尾大氣都不敢喘。
隨淺看了兩個保鏢一眼,不動聲色。
忽然“轟隆”一聲巨響,像是雷劈下來,響徹空曠的大廳。
隨淺雙手插在風衣的口袋裡,站在門口,聽着保鏢掄着重錘一聲又一聲地擊打在音樂中心透明的玻璃牆上。
毫不手軟。
“譁!”鋼化玻璃幕牆在被多次重擊之後,像是岩石的紋路一般的裂紋徹底碎裂。
而巨大的響動也終於引起了裡面的人的震動。
經理小跑着走進來,喘着粗氣,厲聲喝着,“哎,幹什麼的!”
待走近了,看見了隱匿在黑夜裡的隨淺,他囂張的質問忽然就哽在了喉嚨間。
“隨,隨董?”
“保安不讓進,說是經理吩咐的,沒辦法我只好自己砸出個門來。”隨淺漠漠地笑。
“隨董真是說笑了,怎麼會不讓您進來呢。您快請進,快請進。”經理在尷尬了幾秒之後,陪笑着說道。
“這保安他認錯人了。隨董您別生氣,我馬上把他開了。”話落,經理指着兩個保安道,“你們兩個,明天不用來上班了!連隨董都不認識,瞎了你們的狗眼了。”
保安咬着破布只能發出激烈的嗚嗚聲,隨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隨後在王琳耳畔低聲吩咐了幾句,這纔跟着經理進去。
待隨淺和一衆保鏢走遠,留在最後的王琳走到嗚嗚正哭的保安面前,保安正哭喪着臉說一切都完了家裡還有好幾口子要他養活,王琳就將一張名片塞到了保安懷裡。
保安大叔迷茫地看着她。
“明天你去隨氏安保部門報到,去之前打這上面的電話。”王琳道。
保安剛剛聽到了失業的噩耗,突然被告知可以去更好的隨氏上班,心情就像坐過山車一樣,幾乎崩潰,“真的麼?我還可以上班?”
“真的。明天您就可以去報到。”隨淺笑道。
“那我呢?那我呢?”剛纔那個默不作聲的保安也諂媚地笑着衝上來。
“不好意思,我們總裁併沒有說也要僱用你。”
“爲什麼?”兩個保安幾乎同時問。
“保安的工作就是要敢於將人拒之門外。不論對方是誰,只要沒有領導的批准都不該讓進。針對這一點來說,這位大叔是個十分稱職的保安。堅守工作原則的人,我們隨氏樂於聘請。”
說完,王琳衝着大叔點點頭,小跑着走了進去。
……
隨淺和經理進會場的時候,音樂會還沒有結束。
音樂會在二樓,因爲會場隔音很好,除了後排的一些觀衆,前排的重要人物都沒有被剛纔的巨震影響到。
隨淺無聲地坐在最後排的角落裡,身旁經理和一衆保鏢恭恭敬敬地站着。
她目光掃下去,一眼就看到了第一排正中央的顧景桓,他的右手邊有一個空位。再右邊,是喬冠林。
第一排的左邊,莫文霆也來了。
臺上,蕭之雪一身純白公主裙,頭戴鑽石皇冠,優雅地像是公主。
她的十根手指修長靈活,落在黑白分明的琴鍵上,像是有生命的精靈。
憑心而論,這首《鐘聲大幻想曲》作爲世界十大難曲之一的超難炫技曲目,她彈得很有水平。
自然流暢,又優美動聽。炫技又不失曲中深意。
也難怪在場衆人全都聽得如癡如醉。
一曲終了。場上掌聲雷動,就連隨淺都毫不吝嗇自己的掌聲。
蕭之雪連連九十度鞠躬,態度謙卑有禮。主持人一邊鼓掌一邊走上來,遞給她一支話筒。她還小聲對主持人說了謝謝。
直把男主持人迷得七葷八素,眼冒紅心。
又有才華,又懂禮貌,家世背景又好,還不驕傲自大的女孩子,誰不喜歡?
雷鳴般的掌聲更加熱烈了,直到蕭之雪開始說話,才停下來。
“謝謝,謝謝大家的支持。真的非常感謝。沒有你們的鼓勵,我今天也不會站在這裡。真的感謝大家。”
空靈的聲音曼妙地響起,好像動聽的琴聲。
頓時又引來一陣掌聲。
“這首《大幻想曲》,說實話真得很難練,我整整練了五年,到了今天才算是能夠勉強彈下來。以前也有練不下去的時候,每次想放棄了,我都會想起有一個人曾經和我說過的話,他說,‘他喜歡堅強努力的姑娘’。”蕭之雪說着將目光投向了觀衆席。
“我怕他會討厭我,所以每次我都咬牙堅持。今天我想謝謝他,謝謝他的鞭策,謝謝他的支持。”
說完,主持人笑得別有深意,“不知道這位先生今天在不在這裡呢?”
“在。”蕭之雪眼中有淚花閃爍,泫然欲泣。
“哦?他竟然在?可不可以透露一下到底是誰呢?我們大家都很好奇呢。”主持人說完,臺下的觀衆也都跟着起鬨,大部分人都將目光轉向了第一排面無表情的顧景桓。
“他的身份比較特殊,可能不方便透露。”蕭之雪目不轉睛地盯着顧景桓道。
“哦,這樣啊。”主持人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換了話題問道,“我們可以從您彈得這首曲子裡聽到纏綿幸福的味道,不知道您在彈這首曲子的時候,想得是誰呢?”
“想得是我老師,他說不好好彈琴以後只能彈棉花。我一想到我不用彈棉花了就高興。”蕭之雪佯裝哭腔說完,頓時引來衆人鬨笑。
隨淺特別看向顧景桓,他仍舊面無表情,像是臉上戴了一層面具。
“好啦,說實話,我想的是——我這輩子最愛的人。”蕭之雪正色道,“也是我唯一愛過的人。雖然他現在不屬於我了,但沒關係,愛情是一個人的事。我愛他,與他無關。”
頓時蕭之雪的話又是引來一陣熱烈的掌聲。
只有隨淺輕輕地哼笑了一聲,這一聲冷笑,在熱鬧和興奮洋溢着的會場上格格不入。
頓時就引來身邊幾個人的注目。
這一看不要緊,頓時,就有人認出了隨淺。
“是隨淺,隨淺來了!”一傳十,十傳百,人羣裡頓時就有了交頭接耳的聲音。
更有人看熱鬧不嫌事兒大,隱在人羣中大聲道,“隨董事長既然來了爲什麼不坐前面啊?顧董就在前面呢。”
衆人目光如炬,霎時間幾百道目光全都匯聚在隨淺的身上,如果那些目光是槍,那隨淺早就被打成了篩子。
就連一直紋絲不動的顧景桓,都轉過了頭,看向她的方向,深邃的黑眸隔着無數人,直直射進她的雙眼。
幸虧隨淺絲毫不膽怯,她不迴避任何人的目光,但也沒有起身去前排的打算,她笑看向臺上忽然變了臉色的蕭之雪,朗聲道,“蕭小姐剛纔說那個人的身份特殊,不方便透露。到底是誰呢?我們大家還都好奇得很呢。”
“是啊,到底是誰啊?蕭小姐就別賣關子了。人家好不容易在這兒,你就說說吧。”
“像蕭小姐這麼完美的女人,哪個男人不喜歡啊。你就說吧,到底是誰這麼幸運啊。”
隔着起鬨的衆人,隨淺的目光自始至終都在顧景桓的身上。
只是她的目光不帶着任何深切的感情,彷彿帶着一層隔膜,渺遠得像個陌生人,對於顧景桓,隨淺的心裡始終有說不出的複雜情緒,愛或恨,怨或念,最後統統化成了一道僞裝的心牆。
“說吧,我想能夠有幸讓蕭小姐這麼惦念的男人,也是個極其優秀的男人。說不上他其實也是喜歡你的。不如說說看,大家幫幫忙也好啊。”隨淺沉靜地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