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熾烈的陽光穿過雲層,穿過薄霧,瀰漫在世間。把天地間一切黑暗照亮,一切空虛*。它照進房間裡,穿梭於微微凝滯的氣息裡。將最耀眼的光束打在那一道孤清纖細的身影上。
房間裡原本若有似無的紫檀香撲入隨淺的鼻翼。讓她的心神安寧了幾分。
她看着隨瑾,等待着她的回答。
屋子裡的保鏢,此時早已經被武警控制住,企圖蓄意殺人的江天楓自然更不例外。
隨瑾看着這樣的場面,臉上的表情變幻莫測,最後沉澱爲一抹釋然。
“沒想到最後還是你贏了。”她寥落的聲音響起,帶着千帆過盡的蒼涼。
隨淺不語,只是淡然地看着她。
隨瑾長嘆了一口氣,緩緩地說道,“當年你外婆,是我和你媽媽聯手害死的。”
隨淺的身子重重地一顫,她撐大了眼眶,讓眼中蓄起的淚水不至於流出。
顧景桓連忙伸出溫熱的大手無聲地包裹住她冰冷的小手,在她的發心輕吻,無聲地安撫。
“當年你外婆對我趕盡殺絕,讓我走投無路,我恨不得她早死!可是聽說她生病了我又忍不住想去看看她。”
“沒想到天意弄人,卻讓我再見到了江天楓。你外婆早知道我和他的事,當年趕我出隨家,她說得很明白,隨氏的繼承人和江氏的繼承人不可能在一起。可是當時我年輕心高氣傲,又自恃能力出衆。總覺得母親不可能放任偌大的隨氏不管把她交給懦弱的妹妹。”
“沒想到她卻把企圖將你撫養成爲下一任繼承人。偏偏你比我還要優秀。有天賦。我深知大勢已去,頹敗的時候卻正巧又碰見了他。”
隨瑾指着江天楓,“在他的教唆下,我的野心再度復活,卻沒想到碰到了你媽媽。江天楓威脅你媽媽,如果揭發我們,就把你其實是他的骨肉的消息散播出去。”
“最後你媽媽親手將那瓶藥注射了下去。”
“若非當年的事,我怎麼會以爲隨淺其實是我的種!哼,誰知道……那個賤人!”醫生正在給江天楓包紮止血,他聽到隨瑾的話,一邊倒吸着冷氣一邊冷笑。眼底得意與失落並存。
“那我媽媽她到底是怎麼死的?”隨淺脣瓣顫抖着問。
如今蓄意傷人罪,攜帶槍支罪,綁架罪等等罪名都已經坐實,江天楓大勢已去,隨瑾也已經沒有什麼寄託依靠。
是以,此時她毫不遮掩,“她是被江天楓和季藍害死的,這件事與我無關。”
“後來就在我以爲我可以高枕無憂掌握隨氏的時候,江天楓卻連我都不放過。”瑾姨的眼中流露出一抹沉痛。
她深吸了一口氣,“那些折磨都是真的。這個畜生把我當成隨瑜,肆意折磨。”
“存摺,當年被江夫人拿走了。她發現了我的秘密,搶走了存摺,我不敢報警,更不敢找江天楓,我不想讓他們知道晗兒的存在。”
“從那個畫室逃出去之後,我休養了兩年,直到最近,我知道了他竟然把晗兒囚禁起來,纔開始聯絡他和他合作。”
“你爲什麼不告訴我,她是我的女兒?如果你說了,根本就不會有後面的事!”江天楓怨恨地瞪着她。
“我爲什麼要告訴你你還有個女兒?那是我的孩子!與你無關!”隨瑾到了現在仍舊守着她那一點可憐的自尊,異常固執。
她低沉地吼着,如同悲鳴。
“江天楓,你毀了我,我也要毀了你!就算下地獄,我也要拉上你一起!”
隨瑾流着淚低聲厲喝,她猛地將剛纔武警進來藏起來的槍舉起來,對準江天楓的胸膛。
手指毫不猶豫地扣動扳機,“砰!”
一聲直擊人心的槍響,震撼人心。
江天楓甚至沒來得及說一句什麼,他的胸口被大片的血花染紅。
他不甘心地睜大雙眼,終於……沒了氣息。
江天楓,被隨瑾一槍命中要害,死了。
武警們反應過來,立刻撲上前將隨瑾手中的槍奪了下來。
然而隨瑾卻不躲不閃,任他們施爲,靈魂像是被掏空了一樣。
她的眼睛直愣愣地等着江天楓的屍體,眼中露出似哀傷似欣喜的神色。
終於,她的薄脣翕動,她念叨着什麼。
隨淺微微眯眸盯着她的脣瓣,她聽懂了。
隨瑾說,江天楓,我愛你。
突然她,轉頭看向隨淺,卻在說顧景桓,“年輕後輩,果然不可小覷。他是你的良人。好好珍惜他。這輩子我是沒有了,沒有了……”
隨瑾呢喃着,她的眼神慢慢變得渙散,她又哭又笑,似乎連神智都不清醒了。
她瘋了。
隨淺看着被人帶走的隨瑾,眼裡有一抹深深地感慨。
“走吧?”顧景桓摟抱着她,低聲問。
她點點頭,栽倒在顧景桓的懷裡。
……
江天楓死了,殺害他的隨瑾瘋了。
這一則消息很快就被公佈出去,有心人甚至都沒給江家一個準備危機公關的機會。
江氏的股價大幅度下跌,隨氏趁機拼命收購。
短短三天,隨淺就已經明裡暗裡收購了江氏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江離畢竟是新上任的總裁,應對這種危機,既沒有經驗,也沒有能力。
以前被江天楓壓得甚至都透不過氣的旁支,如今瞅準了機會全部聯合起來,勢必要讓江離徹底下臺。
“江離,江氏風雨飄搖,現在少不得商業運作。你剛從演藝圈退出來,對商界的事情懂得太少。總裁位子能者居之,你應該讓瞭解公司內部事務的人來接手。”江離的伯父冷聲道。
“一切能不能等父親的後事料理好再談?我不想讓他死不瞑目。”江離眼窩深陷,臉色蒼白道。
“商場如戰場。就算我們等你,但是收購江氏股票的人不等我們。”
“少廢話!你趕緊從那個位子滾下來!”
就在江家內部吵得不可開交的時候,江氏總裁辦公室的門被“轟”地一聲推開了。
“江先生說得對,收購江氏股票的人,不會等你們!”隨淺披着黑色長風衣,一頭青絲盤成高髻,帶着秘書保鏢聲勢浩大地走進來。
衆人面面相覷,隨即都警惕而敬畏地看向隨淺。
“我手裡有百分之三十的江氏股份。僅在江天楓之下,現在我給你們兩條路選。第一條,你們把股份賣給我,我收購江氏,讓江氏再創輝煌。隨某保證,各位手裡的股票會比江天楓在時值錢數倍。”
隨淺緩緩地坐在沙發上,疊着雙腿,“第二條路,我以股東的身份支持江離繼續做總裁。但是到時候股價會下跌到什麼程度,隨某不敢保證。但是隨某可以保證,沒有任何人會買各位股東手裡的股票。”隨淺冷冷地望着衆人道。
“隨淺,小小年紀,你怎麼這麼卑鄙!”江家伯父年紀老邁,被隨淺氣得一屁股坐在沙發上。
“剛江先生不是還說商場如戰場?事情到了自己身上怎麼就反口了?”隨淺冷笑一聲。
“五分鐘之後我還有個會議要去參加。請各位馬上決定。”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爸爸,把股份賣了吧。以後有錢再買回來。”江家伯父的兒子勸道。
江家伯父眼睛一紅,重重地一嘆,只好應允了。
“盛丹,交給你了。”隨淺勾脣一笑,邁步向外走去。
江離卻向前一步站在她面前。
他的身上沒有了刺鼻的香水味,而是換上了淡淡地薄荷清香,讓隨淺覺得好聞了不少。
“你去哪兒?我送你。”江離猶豫了半天,突然道。
隨淺莫名地看了他一眼。
淡淡的吐出一句“節哀順變”就徹底離開了。
自然是不讓江離送的。
因爲……
車上,隨淺剛鑽進車裡,溫暖的大掌就把她拉進了懷裡。
“搞定了?”男人低沉磁性的聲音在她的頭頂溫溫地響起。
“嗯。”隨淺點點頭。
“不高興?”顧景桓低頭看她的眼睛。
“只是有幾件事想不明白。”
隨淺不解地道。
“我始終想不通,當年瑾姨是怎麼逃脫的。”
“而趙晗被江天楓帶走也就是最近幾天的事情,那時候隨瑾在溫瀾那兒,依溫瀾的精明程度,如果隨瑾暗中和江天楓聯繫,她該不會不知道的。而後來瑾姨到了隨園,她每天都在隨園裡休養生息,又哪來的機會聯繫江天楓呢。再就是……”
隨淺把頭埋在了顧景桓的懷裡,“你說,我的爸爸,到底是誰呢。”
她本想問隨瑾,然而隨瑾已經徹底瘋癲,她現在連隨淺是誰都不認識,問她的更是一問三不知。
“緣分到了自然就知道了。”顧景桓吻着她冰冷的脣瓣,安撫着她。
……
江天楓的頭七A市有頭有臉的人物都去了。顧景桓和隨淺自然也悉數到場。
江離遠遠地看着隨淺被顧景桓護在懷裡,心裡有說不出的酸澀。只是他如今的人生一敗塗地,家敗了,事業毀了。再沒有資格和隨淺說什麼“門當戶對”的話。
江櫻和江母沒有到場。沒人聯繫得上她們。
從墓園下來的時候,天有些陰,隨淺的心情也有些沉重。
顧景桓拉着她的手,輕聲道,“後天有事麼?”
後天,是七夕情人節。然而從來沒過過這種節日的隨淺並不知曉,她老老實實地點點頭頭,有好多事。
“都推開。後天我給你補過十八歲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