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蘇曼只覺得一個頭兩個大。她寧可自己就是一團空氣,誰也注意不到她。
奈何蕭之雪衝她熱情地打招呼,她擠出一絲笑容,隨後目光從蕭之雪的臉上移到她的boss身上,boss來了,完全不打招呼那肯定說不過去。
可此時的顧景桓,蘇曼是真得不敢招惹。
只見顧景桓凌厲黑沉的鳳眸死死地釘在隨淺和顧少清的身上。
確切地說,是膠着在兩個人親吻的那一個點上。
即使隔着幾米的距離,蘇曼還是感覺到了自顧景桓身上散發出來的足以凍死人的冷氣。
“蘇秘書!”只有蕭之雪彷彿沒感受到詭異的氣氛,她放開顧景桓的手,向蘇曼大步走過來。走廊裡只有她高跟鞋的細跟敲打地面的聲音。
隨着一陣香氣撲鼻,蕭之雪親暱地挎住了蘇曼的手臂。
頓時,她感覺到自王琳那一方飛來十幾道像是刀子一樣的目光。
“蕭小姐,你好。”
她恭敬地衝蕭之雪打招呼,隨後不着痕跡地將手抽回來。抽回來之後還不忘看一眼王琳,抱歉地笑笑。
“呀?隨董?你們在幹什麼?”對於蘇曼的小動作,蕭之雪完全沒看見,她的關注點此時全都在地上“擁吻”的這兩個人身上。
因爲蕭之雪的招呼聲,之前在隨淺和顧少清之間瀰漫升起的曖昧尷尬氣氛驟然間消散了。
顧少清率先露出笑容,他旁若無人地看着隨淺,溫聲道,“還暈麼?不暈就起來吧。”
“嗯。”隨淺點點頭,羞赧地笑笑。
兩人的互動,雖然很隱秘,卻全部都一點不少地全都落在了一直盯着隨淺的顧景桓的眼裡。
保鏢將隨淺和顧少清兩人扶起來。隨淺將手鍊重新戴在手上。她這才轉向蕭之雪。
“蕭小姐,病人在休息,麻煩你不要喧譁。”
碰了個軟釘子,蕭之雪也不惱,她巧笑倩兮地看着隨淺,面露歉意道,“對不起啊,是我不好,我沒意識到。”
隨淺看着蕭之雪如花的笑靨,想到之前班主任說的,是蕭嫣告訴老師小包子被媽媽帶走的事兒,再聯想到蕭嫣的媽媽王依依和蕭之雪的關係,包括保鏢說的,和後來她打電話過去蕭之雪的反應,心裡大致有了數。
這事兒不論從哪兒看來,都和蕭之雪有不是一點半點的關係。只是她現在手裡沒證據,說出來,也不會有人信。
“兜兜在這裡面吧,我給他買了點他喜歡的玩具和零食。”蕭之雪一邊碎碎念着一邊就要進去,轉身還不忘招呼身後的顧景桓,“景桓,你還愣着幹嘛,快進來。”
不遠處的顧景桓,深深地看了隨淺一眼,隨後就真地走了過來。
隨淺看着這一幕,情不自禁地彎起了嘴角,她怎麼覺得這場面像是前夫帶着新歡來示威的呢?而她就這麼稀裡糊塗地成了棄婦了?
可能麼?顯然,即使蕭之雪想要事情按着她想象的方向發展,那也絕然是不可能的。
爲什麼?因爲她是隨淺。
就在兩人一前一後地要進去的時候,隨淺冷冽的聲音在背後不客氣地響起,“等等!”
“兜兜睡了,你們改天再來吧。”
她說得很委婉,卻也很直接。
要說人的家教和修養有的時候真的很重要,它會體現在一個人爲人處世時候的態度上,如果是尋常人這個時候或許已經衝上去撓人了,撓完了再扒衣服,衣服扒完了搞不好還得拍個視頻掛在網上。
但隨淺不會,起碼她不會親自去做。
她不但不會,極高的情商還會控制着她的言行舉止,讓她無論什麼時候都不會像一條瘋狗一樣亂咬人。
所以她只是如此說,“小包子很累,我們也需要休息,請你們改天再來。”
“我們不吵,就看一看。”蕭之雪可憐巴巴地祈求道。
隨淺皺眉,和她來硬的,她無所謂,就是這樣的笑面虎,才難纏。
“不用看了,回去吧。”隨淺拉開另外那扇門,作勢就要扶着顧少清進去。
“等一下。”一直沉默地顧景桓面色不善地看了眼顧少清,沉沉地開口,“兜兜不是睡了麼?那他進去幹什麼?”
隨淺極其反感這樣的論調,這語氣說得好像蕭之雪有資格和顧少清相比較一樣。
她極不客氣地反脣相譏,“顧景桓,你好歹三十好幾的人了,怎麼還問這麼幼稚的問題?民航還規定,不得攜帶寵物上飛機呢,你爲什麼不去問問爲什麼你能上去,它不能?”
顧景桓:“……”
“哎,隨董,你怎麼還罵人啊,我們好心好意地來看兜兜,沒招惹你吧?就算你看我不順眼,也不能這麼侮辱人吧。景桓沒做錯什麼吧?”
隨淺話說完半天,蕭之雪纔回過味兒來,她不甘心地替顧景桓反駁。
“麻煩你讓讓,我要進去。”然而隨淺根本就不搭理她,她漠然地看着蕭之雪,嫌棄地揮了揮手。
“隨董,我……”
“噓,閉嘴,你再出聲,哪怕多說一個字,我會把你‘送’出去。別忘了這裡是我的底盤。你爹管不着這兒。你旁邊那位也管不着這兒。”隨淺非常平和地道。
“嗚……”蕭之雪頓時就被隨淺的話說得淚眼婆娑。
“小淺,你有點過分了。”顧景桓眉頭微皺,話中帶着顯而易見的怒氣。
“今天要不是之雪告訴我,兜兜可能失蹤了,我還不知道。她算是兜兜的救命恩人。你這麼對她是不是有點恩將仇報了?”
“救命恩人?”隨淺真得被氣笑了,要不是蕭之雪,能有今天的事兒麼?
現在她藉機給自己攬了好名聲,讓顧景桓感激她,殊不知這事兒其實背後都是她搞出來的。
“顧景桓,你真應該上樓下去查查腦子,看看你腦子是不是進水了。”隨淺輕笑着冷嘲熱諷。
“小淺,不論你怎麼想,今天都應該讓之雪進去看看。”
“絕不可能。”隨淺冷冷地撂下四個字,偏頭和王琳說,“你先陪少清進去。”
“之雪都不能進去,他更不能進。”顧景桓語氣極衝,動作更是先人一步,擋在了顧少清前面。
就這樣,隨淺擋在蕭之雪前面,顧景桓擋在顧少清前面,四個人僵持在了門口,隨淺和顧景桓深深地看着對方,誰都不肯先後退一步。
隨淺覺得今天的顧景桓,比以往還要更加堅持,冷酷。
而她也被顧景桓對蕭之雪的維護徹底激怒了。
顧景桓雖然什麼話都沒說,可他的動作表明了一切,哪怕剛纔隨淺有那麼一絲一毫想要將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和顧景桓說說,那麼現在看他如此維護蕭之雪,那些念頭也全都消失殆盡了。
“我看蕭之雪如果不進去,你應該也不想進去了。那你們就一起走吧,改天再來。”隨淺用最後一點好脾氣道。
“小淺,你沒有資格不讓我見孩子。”顧景桓這話說得很鋒利,不然如此他更是連俊臉都更沉了幾分,尤其是想到顧少清這麼輕而易舉地就讓進去了,而他竟然被拒之門外,他更是沒來由的想砸東西!
“景桓……”這個時候,蕭之雪語氣中帶着滿滿地安慰,她抓着顧景桓的手臂,輕輕地摩挲,以示支持和安慰。
隨淺目光的焦距同樣凝在這條手臂上,昨晚,顧景桓就是用這隻手臂摟着她的。
現在想起來,她突然覺得渾身都泛起了雞皮疙瘩。
而看見蕭之雪看向她時眼中一閃而逝的得意,隨淺偏頭十分耐心地對身後的保鏢道,“請這位小姐出去。她太吵了。”
“景桓……”蕭之雪頓時一臉慌張地躲在顧景桓的身後,只是動作矯健地一點不像受驚的模樣。
隨淺吩咐的保鏢圍了上來,顧景桓絲毫不懼地站在蕭之雪前面,他不閃不躲,卻也表明了他的態度。
“都還愣着幹什麼?”隨淺聲音平淡地道。
她的指示一到,保鏢們全都毫不猶豫地向蕭之雪抓過去。
然而顧景桓身手利落,以一敵五也毫不吃力。他擋在蕭之雪的前面,不見多大的動作,保鏢們已經嚎叫連連,受傷不輕。
就在顧景桓給蕭之雪防守的空當,病房的門忽然從裡面打開了。
一個小小的身影站在門口,迷茫地看着隨淺和打鬥中的顧景桓,“媽媽,你們在幹什麼啊?”
隨淺不想讓小包子看這一幕,她面色一變,大步跨過去,背對着衆人,將小包子的眼睛矇住,“沒什麼,只是在開玩笑。”
就在隨淺和小包子說話的當口,蕭之雪則悄悄地向隨淺靠了過去。
就在衆人都沒注意的時候,她突然靠近隨淺,然後猛地向後一坐,立刻一道玉墜落地的清脆的碎裂聲隨之而來。
玉墜碎成渣渣,蕭之雪立刻怒火中燒,她突然站起身。一把就將隨淺拽過來,擡手就是狠狠一巴掌聲,動作快得令人咋舌。
“啪!”
她這一巴掌打停了所有人,顧景桓震驚地看着臉頰迅速紅起來的隨淺,和泫然欲泣彷彿受了天大委屈的蕭之雪。
而隨淺則徹底呆住了。
只見蕭之雪左手拿着一塊碎裂成數瓣的玉墜,右手指着隨淺,大聲哭訴道,“你真是太過分了!你怎麼能這樣?我只是來看看你兒子,你不高興趕我走都可以。可我只是和她說句話,你至於推我麼?我的玉墜,這是我外公留下的唯一的遺物。現在毀了,都是因爲你,因爲你……”
就在受害者隨淺摸着腫得老高的臉頰怔忡的時候,顧景桓已經快步衝了上來,他沒看隨淺,而是直接撲在那枚玉墜上。
他眼中的關心是無論如何都掩飾不住的。這一刻,隨淺心裡非常非常清楚,顧景桓關心那條吊墜,毫無疑問甚過關心她。
當查實了那條吊墜真的再也沒有修復的可能的時候,顧景桓和蕭之雪兩個人齊齊地偏過頭看向隨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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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淺覺得肯定是錯覺,因爲她在顧景桓的眼裡看到了深切地痛心和失望。
“小淺,你這次真得做得太過了。”
一句話彷彿一枚重錘敲在隨淺的頭頂上,她忽然就清醒了。
她緩緩地站起身,脊背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挺直。
空氣中,她低沉徐緩的女聲飄散開來,她說,“顧景桓,我們離婚吧。”
時間彷彿定格在這一刻,顧景桓的動作也有瞬間的凝滯。
他看向隨淺,語氣冷硬,“我說過,除非我死,否則絕不可能。”
隨淺嘴角微微翹起,輕輕地道,“那你就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