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執從未覺得他認識的杜擇明是這樣一個死纏爛打的人, 他印象裡的杜擇明，俊朗穩重，溫柔大度, 樂於助人, 即使很多時候有些優柔寡斷。
杜擇明此刻坐在‘有理想’的樓下咖啡廳, 對面坐着顧執。
“突然打電話叫我下來, 是有什麼事？”顧執扭了扭脖子, 反手給自己捏了捏肩膀，露出些許疲憊的神色。
杜擇明只是略有緊張地抿了一口咖啡，“聽說你的課開班了？怎麼樣？不輕鬆吧？”
顧執無所謂的聳聳肩, “掙錢嘛，哪有輕鬆的？我倒是想每天坐在家裡都能收錢。”
“我聽說你們家的債務都還清了, 你還缺錢？”杜擇明別有深意地問了一句。
“杜哥, 那錢……你不是很清楚怎麼來的麼？”顧執深深的看着杜擇明的雙眼, 他並沒有猜到杜擇明想做什麼。
“你真的！？”杜擇明突然拍桌站起來，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我以爲，我以爲至少你不會……”
顧執故意不說明，“以爲我不會怎麼？”
“顧執，你不能走上這條路，你知道他有兒子, 他兒子的親生母親以後如果回來怎麼辦？你要怎麼辦？將來他對你膩煩了, 你怎麼辦？你讓外界怎麼看你們？你這樣不是玩火自焚嗎？”
“如果他膩煩了我不是正好？脫離魔掌, 過我自己的生活。也許還能要一大筆慰問費？我看電視上一般被甩了都有錢拿。”顧執拿着勺子略微攪拌了一下自己的咖啡, 說出這種話倒是沒有絲毫的不自然。
“你！你就不爲自己將來考慮考慮嗎？”杜擇明似乎有些哀其不爭。
顧執倒是一直挺優哉遊哉的, “杜哥，你這麼擔心我做什麼, 總歸是我自己的事情，我都不操心你也就別操這個閒心了。”
“是不是給你錢你任何人都可以？那麼我呢？既然你可以跟他，也可以——”
顧執皺着眉擡手打斷杜擇明的話，臉色沉了下來，“杜哥，你一定要跟我說這些嗎？那我想我們沒有再談的必要了。”
顧執正要起身就走，卻被杜擇明抓住手腕又坐了下來，杜擇明深呼吸了一口氣，“好，是我太激動了，我只是很擔心你。”
顧執又重新坐下來，“所以，杜哥，你來找我，只是跟我敘舊嗎？”
“顧執，我知道，你其實沒辦法原諒我辭退你這件事，可是有一件事我希望你能清楚，是季安知。”杜擇明雙手握着拳頭，想起季安知來又有些不甘心。
“嗯？什麼？”顧執似乎有些明白，似乎又有些不明白。
杜擇明的表情似乎有些隱忍的憤怒，“我一直沒有告訴你。當時東窗事發，是季安知逼迫我，如果我不辭退你，我家人將知道我的……”
他咬了咬牙，似乎做了很大的決心，“顧執，我喜歡你。就因爲這一點，我就輸了是嗎？季安知明知道我家人不可能同意，我不過是想看着你在身邊而已，他居然都不能允許，他用這件事威脅我，如果我不辭退你，我爸媽，外公都會知道我喜歡男人，到時候我們家裡一團亂，你知道，我……本身我在家族裡地位就不高，如果出了這件事，我外公一旦不給我資金方面的幫助，我的公司是週轉不動的！”
“而且李張熙把我們相處的那些照片留存，一直讓我封着口，我兩面受夾，真的沒有辦法。顧執，你相信我，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歡你，但是——”
顧執的咖啡勺‘叮咚’一聲掉在了咖啡裡，眼神裡帶着驚訝。
“我很後悔沒有早點跟你說清楚。你這樣誤會我，生我的氣，對我來說根本就不公平！季安知是使了手段纔得到的你！你不要被他矇騙了好嗎？”
顧執閉了閉眼，隨即睜開眼，看着他輕笑了一聲，“杜哥，季安知會用手段，這我是早就知道的。至於他用了什麼手段，我其實不在乎，因爲他，從，來，沒，有，傷，害，我。”
他一字一頓地帶着微笑說出最後這句話。
然後又補了一句，“哦對，說到矇騙，錢，是我主動跟他提的。杜哥，我其實真的從來不怪你辭退我。我只是……有些累了。”
說到底，杜擇明時至今日，都還不明白，自己在乎的不過是朋友的一個態度，而這個朋友既然早就對自己目的不單純，也就存在什麼態度的問題了。
“你不信我？”
杜擇明拉住轉身就要掏出錢包結賬的顧執，滿臉的不可置信。
顧執不動聲色的抽出自己的手，環顧了一下四周，面帶微笑，“杜哥，公衆場合還是不要拉拉扯扯，我信你，我知道你說的都是真的，你從來不會騙我，即使有所隱瞞。只是……你有你的家人要遵從，我也有我自己的家人要守護，以後咱倆還是朋友，我就先上去了，還有下一堂課要準備。”
杜擇明滿臉的不可置信，“顧執，你變了。”
顧執有些茫然，卻始終安靜而又從容。
杜擇明笑容中帶着點苦澀，“大學時候你是那種半點虧都吃不得的人，性子一點就着，烈得很，如今卻像個溫順的綿羊……是不是季安知他……”
“不，杜哥，和季安知沒什麼關係。我只是……比以前懂事了吧。人啊，還是圓滑一點好，太過冷熱分明，其實不好。”
顧執知道，他和杜擇明，是做不了朋友了，卻還是說，我們還是朋友，不過是欺騙他的一句話而已。
做不成戀人的人，有時候朋友也做不了。
至少，顧執沒想過杜擇明如今會變成這樣，杜擇明對自己的執着和對季安知的反感，已經明顯如斯，甚至顯得讓他有些……激進。
顧執揉了揉脖子，正要進自己的辦公室，就看到安安飛奔過來，眼裡有焦慮和擔心，“顧執你……”
“嗯？怎麼了？”
看顧執一臉淡定，安安這才放心了，“我剛看你和杜擇明在樓下喝咖啡……以爲你要跳槽哈哈哈哈。”
顧執有些忍俊不禁，擺了擺手，“好馬不吃回頭草啊。再說了，良禽擇木而棲，安安，你只要不克扣我的工資，我覺得我還是可以乾得很好的。”
他也不知道安安看了多久，有沒有聽到些什麼。
安安似乎還有些不安，拿起手機，“那什麼，我剛看到杜擇明對你動手動腳的，就多嘴問了一句季總……我猜想他現在可能在來的路上……”
顧執這才皺眉，“你監視我？代替季安知監視我？”
安安臉上有些愧疚，“拿人錢財□□嘛……顧執你別生氣啊，我只是幫季總盯一下他嘴裡說的情敵而已，別的像你吃喝拉撒睡我是不管的，就是……”
顧執略微動了動腦筋，也就知道安安也只不過是被季安知收買了而已，而且確實也沒有很出格，“算了，正好，我也找他有事，他來了你讓他來我辦公室吧。”
顧執走得是雲淡風輕的，徒留安安在原地像是要自我爆炸，我去，讓堂堂季總去你辦公室？她怎麼從這話裡聽出了□□味兒？
等等，是辦公室.play嗎？不不不，看顧執的表情應該不是要幹壞事，等等，萬一他們打起來？
季安知收到安安的通風報信就有些不安，他不確定顧執和杜擇明見面，杜擇明會和顧執說些什麼，原本最近他工作有些忙，每天和顧執見面的時間並不多，以爲只要把人放在自己身邊，遲早會有回報，但是沒想到杜擇明這麼着急，如果……說了什麼不利於自己的話，他就不保證不對杜擇明做點報復性的行爲了。
當然，前提是先把老婆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