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執跟人留了聯繫方式把人送到醫院樓下，這纔回頭問杜擇明，“杜哥，這次幸虧有你，我媽也讓我好好感謝你。”
他目光深不見底，看的杜擇明一時間不敢直視。
“別，別這麼客氣。顧執，我還是希望你不要衝動，杜哥這邊手裡還有一些錢，不然，不然你回來吧，我讓他們不要說閒話，你繼續在我們這邊上班，我可以照拂你的，也好過你去跟季安知——”
“不用了杜哥。”顧執看杜擇明的眼神早已沒有當初的情誼，他本就不相信會有這麼巧親戚來催債，會有這麼巧碰到杜擇明去他家，也會有這麼巧，杜擇明就受傷了。
這事，沒那麼簡單。杜擇明自編自導？不太可能。但有一點顧執可以確定，杜擇明是抓着時間點去的。至於受傷——要麼是意外要麼是苦肉計。
所以他心裡沒有太多的愧疚——因爲杜擇明的目的很可能是希望自己愧疚。
“顧執！你現在一定要把杜哥推得這麼遠是嗎？我解釋過了，公司開除你那是不得已而爲之，而且李張熙手裡還有一些關於你的別的資料說要舉報，我不想把事情鬧大才那麼迅速的把事情處理了，否則現在還不知道是怎麼樣！”
顧執在心中冷笑了一聲，面色卻是平平淡淡，“我知道的，杜哥，我也知道你一向很照顧我，只是我這麼大了，我應該有自己決斷的能力，這是我自己做的選擇。也希望你，尊重我的選擇。”
人有時候就是這樣，不知不覺就越走越遠了，不知不覺心就散了。
“醫藥費我會打給你的，杜哥，該看的傷還是要看看，我這兩天就準備帶着我媽和姐姐去A市了，以後咱們還是有見面的機會的，我還得回家陪陪他們，今天都嚇着了，然後花兩天處理一下家裡的事，杜哥，你要是沒大礙，我就先走了？”
杜擇明不可置信的擡眼望着他，一時間他甚至有點認不出眼前這個冷淡的男人到底是誰。
顧執微微錯開他的目光裝作沒有看見的樣子，兩人之間沉默了好久，杜擇明才費勁地開口，“……好。那，我們A市再聯繫。”
那幾乎是費勁全身力氣才張開的脣，卻只是吐出這麼幹巴巴的一句話。
顧執也不再理會，只是點了點頭，帶着沉重的心情打了車往家走。是，他的確對杜擇明失望了，只是這失望，不過是他曾有過高的期望而已。說到底，不過就是習慣成自然的依賴，他真心把杜擇明當大哥一樣，萬萬沒想到杜擇明會掐着時間點去算計自己，就爲了博同情麼。
他是想問，可看着杜擇明欲言又止的樣子，他突然又覺得，有些事還是不要問的好，畢竟直到最後，杜擇明也沒能開口說出自己內心的想法。
……
顧家。
“小執啊，咱們就這麼走了好嗎？這些錢……金額這麼大，你不會跟你老闆簽了什麼不平等的條件吧？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
顧執打斷顧小珠的話，好氣又好笑，“媽，你想哪裡去了，這些錢算我跟老闆借的，我將來會還的，人家也是看我的工作能力。媽，你難道忘了你兒子大學時代是多麼輝煌過？”
顧小珠一邊收拾家裡一邊感慨，“是啊，媽還記得你大學那會兒還上過咱們這兒的電視臺，演講可好聽了，逢人就說我兒子呢，我兒子啊……”
說到這裡顧小珠又慢慢紅了眼眶，如果，如果不是這麼一家子拖累着顧執，顧執本該去留學，本該去實現他自己的夢想，本該翱翔藍天做他自己。
可看着眼前這個再也不似當年意氣風發的顧執，顧小珠是真的心疼。
兒子的那些張揚，這些年早已被生活磨得所剩無幾。
“媽！說話就說話，好好地哭什麼？！咱們這是要去A市，別擔心，我現在工作很好，養得起你和姐姐的，而且再也不用理會那些催債的人了，我以後存了錢就一點一點的還給老闆，他比那些催債的人好多了。”
顧小珠擦了擦眼，欣慰一笑，“是啊，你那個老闆倒是看着挺年輕的，一表人才的，不過聽你說他兒子都高一馬上要升高二了？哎，現在的年輕人不得了啊，不得了。”
顧執笑了笑，“是啊，季餘那孩子挺機靈的，也很可愛。”
顧小珠埋着頭想了想，“那算起來你老闆，哦對，季先生，不到20歲就有了兒子了。哎，不是媽說你，你看看你都快三十的人了，也該考慮考慮——”
顧執把衣服塞到顧小珠的手裡，“媽，我還不着急，你看你兒子走出去誰能說是快三十的人？我還想再自由幾年！”
顧小珠看着兒子調皮，忍不住揉了揉他的頭，也罷，兒子不願意也不逼他。可顧小珠哪裡知道，顧執恐怕是沒有找媳婦兒的機會了。
顧執看着忙裡忙外收拾的顧小珠，笑着搖搖頭，媽，你兒子爲了錢已經把自己給賣了，找媳婦這事兒，下輩子吧。畢竟——就算沒有季安知，他也還是個彎的。
季安知派來的人確實很得力，顧執不想再和那些有過沖突的債主有正面照面的機會，索性也就當了一回甩手掌櫃，看着那人拿回來的好些借條，效率驚人。
“這麼快？！真是謝謝您了。”顧執從門口那人手裡接過這一信封的借條，打開一看，確實有很多都是他看着他媽媽籤的，倒是有幾年的歲月了。
“顧先生客氣了，另外您要搬家的話，時間定了嗎？季先生交代讓我們安排車送您和家人一起去A市。”
顧執倒是沒有接到季安知的任何聯繫，卻沒想到季安知連這一點都想到了，“是嗎？正好，我們估計下午收拾完了就能走，確實也耽誤了三四天了，我也該儘快回去工作了。”
比起季安知這邊不緊不慢的派人提醒他回到A市，安安那邊每天打過來的奪命連環call才真讓他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