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涼水潑在馮潤的臉上,馮潤微微動了動。
婆子驚得險些叫了起來,丫鬟怒目而視,只差舉手一巴掌揮過來。
陳太醫淡淡道:“想要活命的機靈點兒。你們以爲我在害她麼,我再不潑醒她,她就快要死了。”
丫鬟趕忙給陳太醫跪下:“陳太醫,您未必要救活娘娘,娘娘要是死了,我們一干人等,沒一個可以活命。”
陳太醫並沒有點頭,只是面無表情的拿出自己的銀針,在馮潤的幾個穴位上紮了下去。
這幾針真是有效,但是陳太醫知道,這幾針只是刺激着她不會立馬死去而已。他要的是她要孩子生下來,不管什麼方法都好。
馮潤又有了一些意識。
但是孩子依舊出不來。
陳太醫又拿藥給馮潤加大計量的灌下去,這次,這個藥是真正的催產藥,怕孩子生不出來,陳太醫可是加大了幾倍的藥量。
催產藥顯然有了作用,但是由於孩子已經死在腹中,無法像正常的孩子努力的被生出來。
陳太醫拿出了剪子,婆子和丫鬟看得魂兒都嚇沒了,趕忙拉住陳太醫道:“使不得,娘娘千金之軀,動不得的。”
可是不動,孩子根本就出不來。
陳太醫的手開始顫抖,屋外主子的聲音,他早聽見了,他要想個脫身之法,不然,今天他就要死在這兒了。
陳太醫放下剪刀,轉身就出去了。
他跪在馮太后和拓跋宏的中間:“啓稟皇上和太皇太后,娘娘早產,胎兒又逆向而出,現在卡着出不來……”
拓跋宏沒有多大表情,馮太后原本疲憊的閉目養神卻是瞬間驚得睜大了雙眼:“逆向而出,那不就是……”
“是的,太皇太后,是難產,腳已經出來一截了,現在卡着出不來,還望太皇太后和皇上定奪。”
“定奪啥,救人爲緊。”馮太后焦急的說着。
陳太醫的頭又垂了些:“請恕微臣才疏學淺,娘娘情況太過危機,現在難產,兩個都保全,明顯不太現實,敢問太皇太后,是保大人,還是保皇嗣?”
馮太后愣了愣,兩秒後道:“保龍嗣,務必把龍嗣給哀家保住。”
陳太醫有些遲疑的怯生道:“那右昭儀要用剪刀……”
馮太后想也沒想就咆哮着:“剪,剪開就是了,記着,別傷着龍嗣。”
陳太醫領命,轉身進去了。
木蘭的心,多少還是有些顫抖。
儘管知道結果,但是知道和親耳聽到,差距真的是太大了。平時看馮太后對馮潤,那可是一個寵,現在想想,也不過是爲了她肚子裡的孩子罷了。
要是我懷了孕,她也是要寵我的,可是這樣的寵,多恐怖。
木蘭想了想,就覺得心裡瓦涼瓦涼的,她們三個馮家女兒,不過是她馮太后的棋子罷了。
木蘭心裡冷笑一聲,想想那天給她下藥,自己還猶豫了好久,真是愚蠢。她一個“不孕”之人,馮太后能喜歡她到哪兒去?
陳太醫進了屋子,藥箱裡拿起一塊鐵塊放進火爐裡,等鐵塊燒得火紅時,陳太醫拿起剪刀在馮潤身上剪開一條口子,然後迅速將孩子使勁拉了出來,遞給了婆子。
血瞬間涌了出來,陳太醫將燒紅的諾鐵燒在流血的傷口處,噗呲呲,冒出一陣煙,血止住了。
婆子抱着孩子,嚇得全身顫抖。孩子是個男孩,呈現青紫色,已經死掉了。
婆子和丫鬟抖得已經說不出話來。娘娘死了,小皇子也死了。
婆子趕忙將小皇子包裹起來,然後拿遠處的一個籃子。
籃子裡放着一個男嬰,已經睡着了。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後嚥下一口口水,點點頭。
男嬰睡的很沉,婆子伸手在男嬰身上掐了一下,並90度旋轉。
男嬰頓時就掐醒了,哇哇的大哭着。
屋外的人精神頓時一震。
馮太后激動的站起身來,快步的走到寢殿門後,等待着孩子被抱出來。
拓跋宏站在原地,並沒有動,眼神冷如寒冰。
馮清也沒有動,站在原地,脣角玩味的忍不住的揚了揚。
婆子們抱着男嬰走了出去:“恭喜太皇太后,恭喜皇上,是個皇子……”
而此時,在屋裡的陳太醫卻陷入了沉思。
這毒是皇后娘娘要他下的。她要的是大人小孩都死。
皇后娘娘手握大權,一個男嬰被弄進宮來,她怎能不知道。
她既然知道,是不可能縱容這個孩子來攪亂皇嗣血脈。
也就是說,她極有可能去稟報了皇上。
陳太醫一想到此處,身後的汗就冒的滿背都是。
是時候該聰明點兒了。他知曉此事,皇后必定滅口。
馮太后抱着男嬰,臉色忍不住的露出歡愉。
她看着男嬰,口中喃喃說着:“太子,哀家的乖重孫,長得真漂亮。”
拓跋宏繞過她們,向屋內走去。
拓跋宏招了招手,侍衛正準備進去搜查的時候,陳太醫抱着死去的小皇子走了出來,撲通一聲跪下,老淚縱橫:“微臣無能,沒救活小皇子,求皇上責罰。”陳太醫一邊說着,一邊嗚嗚的哭了起來。
馮太后抱着男嬰頓時僵住了。她擡頭衝進了門內。
屋子門口,陳太醫跪在地上,低着頭,一個血淋淋的脖子上被臍帶勒住脖子的男性嬰孩被舉過了頭頂。
馮太后看看嬰孩,再看看自己手中抱着的白白胖胖的孩子,瞬間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一股火一下子衝到了頭頂,馮太后感覺一陣眩暈,噗的吐出一大口血,眼一黑,身子一軟,就倒了下去。
身旁的丫鬟趕忙將她扶住,驚慌失措的喊着太后。
拓跋宏看了眼陳太醫,陳太醫趕忙放下嬰孩,雙手在身上抹了抹,直到把血抹感覺後,纔給馮太后診脈。
拓跋宏問:“怎麼樣了?”
陳太醫的臉色極其不好,道:“太皇太后身子原本就很孱弱,現在氣及攻心,一股血衝了上來,恐怕……”
拓跋宏道:“恐怕什麼?”
陳太醫磕下頭去:“微臣不敢講。”
拓跋宏的脣不自覺的微微向上揚了揚,心裡十分愉悅,但面上還要做出悲倀之色。
拓跋宏道:“朕賜你無罪,快講。”
陳太醫嚥了咽口水,輕輕的蹙了蹙眉:“恐怕離仙逝不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