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絕的手藝算得上中等水平,起碼做出來的飯菜色香味都有,不是那麼難以下嚥的,所以朗雲陽也勉強可以接受,從不挑三揀四。可是就在進門的一剎那,他卻聞到了一股令人食慾大動的、前所未有的香氣,不由微微一笑說道:“今天的早飯似乎特別香啊!”
“那是,快來嚐嚐!”莫非絕正拿着碗幫他盛稀飯,順嘴招呼了一句,“過來嚐嚐合不合你的口味。”
朗雲陽點頭,洗手之後在餐桌旁坐了下來。左右瞄了瞄,沒有看到簡丹的影子,他心中不由一緊,口中卻不動聲色地問道:“簡丹呢?”
“回房接電話了,馬上來。”莫非絕倒也沒有多想,隨口回答了一句,而且接着便看到簡丹順着樓梯走了下來,“那不來了?簡丹,吃飯了。”
簡丹答應一聲過來坐好,雖然感覺到了朗雲陽的注視,卻不肯擡起頭去看他。朗雲陽見狀心中有氣,卻也並不隨便開口,將桌子上的早點挨個嚐了嚐之後,只覺得一股令人流連不已的香氣瀰漫在了脣齒之間,那叫一個清新爽口,身心舒暢。因此,他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非絕,手藝大有長進啊!第一次吃到這麼可口的早點呢!怎麼突然這麼神乎其技了?”
“神什麼技啊!我要有這個本事就好了!省得被自己那蹩腳的廚藝給吃死!”莫非絕笑了笑,擡起手指了指簡丹,“這早飯是簡丹做的,都忙活了一早上了。他說你適合吃點清淡的、不太刺激的東西,我還怕你不適應呢,不過幸虧你還吃得慣。”
什麼?簡丹做的?看她雙手白白嫩嫩的樣子,居然會做飯?而且廚藝還這麼好?最重要的是……居然如此合自己的口味,這種味道自己似乎已經期盼了很多年?不,不會的,他只需要記住從前的味道就好,沒有必要接受新的味道……
莫非絕的話聽在耳中,朗雲陽臉上的笑容便微微地僵住了,不僅如此,他所有動作也跟着停了下來,神情更是越來越冰冷僵硬。瞧他的滿臉冷硬的樣子,竟像是非常後悔吃了這桌早飯,更後悔說了剛纔那番話一樣。
雖然一直沒有與朗雲陽對視,但是簡丹卻將他所有的反應都看在了眼中。所以她自認爲明白朗雲陽在想些什麼:不就是對自己不屑一顧嗎?不知道這早飯是自己做的的時候還滿口誇讚,知道了之後就滿臉的噁心欲嘔,至於嗎?好像自己是個多麼令人噁心的人一樣!
簡丹心中嘆氣,卻也不願再在這種無關緊要的小事上做多糾纏,否則到時候若是起了衝突,還是平白
給自己找不痛快。放下筷子,簡丹盡力拿出了一副職業醫生的平靜說道:“朗總,既然你不肯放我走,那麼有什麼事我們就當面鑼對面鼓地說清楚,不需要拐彎抹角了。你說要我給你治相思,那麼你就要盡力與我配合,可以嗎?”
怎麼,她還當真了?莫非絕聞言不由覺得有些好笑,但更多的卻是無奈和悲涼:煙兒走了,難過的又豈止是自己一個人?雲陽心中的痛苦又有誰能徹底體會到?治相思?治得了嗎?或者說,有必要治嗎?
可是朗雲陽卻似乎覺得很有必要,所以居然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說道:“可以,要我怎麼配合,你說。”
這麼好說話?難得。簡丹諷刺一般想着,接着說道:“我問過莫先生了,他說你請了兩個月長假在家休養。不過我覺得這並不合適,對你心情的恢復不利。所以我建議你回去工作,這樣可以轉移一下注意力,免得整天沉浸在痛苦和思念之中。”
平心而論,簡丹說的有道理,適當轉移一下注意力,的確比整天窩在家裡強得多。所以朗雲陽並沒有表示反對,但是不知是不是因爲簡丹這種“準醫生面對準病人”的冷冰冰的態度刺激到了他,讓他十分不爽,因此他還是冷笑一聲說道:“好,我會考慮。不過那樣的方法畢竟還是太慢,我認爲最快的方法還是……”
“那不是方法,”他一開口,簡丹就知道他又要說什麼讓自己做莫非煙的替身之類,因此心中怒氣更盛,硬邦邦地頂了回去,“朗總,我纔是醫生,怎樣做對你的病情有利,我比你更清楚!所以你如果真的想治病,必須照我說的做。因爲你的方法,基本就是治標不治本!”
幹嘛?一口一個“治病”,一口一個“病情”,真把我當成需要治療的病人了?簡丹,我之所以說要你替我治相思,不過是找藉口發泄自己的痛苦而已,你用得着這麼盡職盡責,用看瘋子一樣的眼神看我嗎?
朗雲陽咬牙想着,眼神已經開始變得不對了:“治標不治本?可是總好過標本都不治吧?”
“但我要的,是標本兼治。”簡丹冷笑,迎着朗雲陽的目光,絲毫不懼,“如果只能治標,難保不再復發,那麼豈不是砸了我名醫的招牌?”
這話一出口,朗雲陽的氣息不由窒了窒,似乎在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緒和怒火,以至於好一會兒之後,他才慢慢地吐出一口氣,從牙縫中擠出了一句話:“原來你如此盡心盡力地爲我治病,是爲了保住你的招牌?果然是個很有職業道德的醫生啊!”
這是誇我嗎?如果是,爲什麼你的語氣裡有着那麼濃重的諷刺,濃重到讓我基本受不了?如果不是,那你又何爲如此違心?簡丹一向受不了有人質疑她的人品或醫術,因爲那是她的忌諱,任何人如果犯了她的忌,她都不會輕易罷休,朗雲陽也不例外。所以她接着便淡淡地笑了笑,同樣不無諷刺地說道:“不然呢?難不成你還想讓我代替莫非煙愛上你?那對你的病情肯定絲毫幫助都沒有,所以這一味藥我不會用在你身上的。”
“簡丹!你敢侮辱煙兒?”朗雲陽陡然怒氣勃發,砰的一聲把飯碗摔在了桌子上,並且猛的站了起來,指着簡丹的鼻子怒聲呵斥着,“你想死是不是!居然侮辱一個已經逝去的人,是不是除了職業道德,你連做人最起碼的道德都沒有了?”
說實話,朗雲陽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如此生氣,或許是簡丹那句“難不成你還想讓我帶替莫非煙愛上你”刺激到了他,因爲她對於愛上自己這一點非常不屑,不屑到了厭惡的程度,朗雲陽焉能不氣?可是難道要他直接指責簡丹不肯愛上自己嗎?因此只得順水推舟,拿莫非煙來做擋箭牌,來掩蓋自己真實的想法了。
可是無疑的,朗雲陽這句話說得挺狠,居然罵簡丹做人不道德,這對於簡丹來說,同樣是無法接受的,所以她也站了起來,啪的一巴掌拍掉了朗雲陽指着自己鼻子的手,冷冷地說道:“你放心,我雖然不是什麼正人君子,但還沒有你想象得那麼卑劣,居然會侮辱自己的救命恩人!還有,我除了具備作爲醫生的職業道德之外,同樣不缺乏做人最基本的道德,至少,我不會抓住別人的弱點,要挾別人做一些不想做的事!”
“你……”朗雲陽氣極,卻偏偏無言以對。因爲簡丹的意思很明顯,無非就是在指責他卑鄙,拿她的父母威脅她那回事。不想在這個話題上浪費時間,朗雲陽選擇了直接跳過,接着剛纔的話題問道:“既然不是侮辱煙兒,那你剛纔那樣說是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說,你要想徹底治好相思,唯一的辦法就是儘快忘記莫非煙。”簡丹毫不客氣,直指問題的核心,而且說得非常直接,絲毫不加修飾,“像你這樣強迫性地把莫非煙放在面前,整天煙兒、煙兒個不停,那你永遠別想真正獲得解脫!除非……你基本就不想解脫,而不是不能解脫。”
最後一句話聽在耳中,朗雲陽的臉色悄悄地變了,幾乎忍不住後退了一步,而且不敢再與簡丹的目光對視:“你……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什麼叫我……我不想解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