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獵仍然保持着一如既往的冷靜,他向瞎子道:“瞎子,你仔細看看周圍還有沒有通路?”
瞎子擡頭環視周圍,苦着臉道:“沒有了。”
羅獵轉向阿諾道:“你那裡還有多少手榴彈?”
阿諾道:“三枝!”他們在最初打開那道石牆的時候用去了八枝手榴彈,現在只剩下三枝。羅獵是想要炸開面前的石門,最可能通往地宮的道路或許就藏在石門之後,可是三枝手榴彈未必能夠將石門完全炸開,對他們來說機會只有一次,如果錯失了機會,恐怕所有人都再也無法重見天日。
麻雀道:“這裡應當是過去煉丹的地方,應該會存有不少的火藥,不如咱們仔細找找。而且那些爐鼎內,或許藏有通道。”
羅獵點了點頭,利用撿到的鐵爪和他們的繩索,重新組合成飛抓,他們幾人中羅獵的身手最爲靈活,所以搜索的任務當仁不讓地落在了他的肩頭。羅獵利用飛抓爬到對岸,又放下繩索將他們幾人拉了上去,其實這些牆壁上可供攀援的地方不少。
望着羅獵越爬越高,麻雀不禁有些擔心,又不敢打擾羅獵,生怕影響到他的注意力,瞎子看出她在擔心,安慰麻雀道:“你放心,這貨從小就是個活猴子,上房揭瓦堵人煙筒的事兒沒少幹,後來還混過馬戲團。”
麻雀道:“真的?”她還是頭一次聽說羅獵在馬戲團裡呆過的事情。
“那還有假!”瞎子說得口沫橫飛,此時羅獵的聲音從上方傳來,卻是他找到了一個橡木桶,看樣子和剛纔阿諾一槍擊爆的相同,羅獵用繩索捆好了橡木桶,然後小心吊了下去。
瞎子和阿諾兩人合力接住,這樣的橡木桶,羅獵一共找到了五個,阿諾估計用來爆破石門已經足夠了,如果再多,爆炸的威力就會變得不可控,搞不好會傷到他們自己。
幾人五個橡木桶全都碼在石門前,然後回到安全的地方躲避,羅獵將三枝手榴彈捆紮在一起,拉開導火索,向橡木桶上丟了過去,隨即向後匍匐在地上。
蓬!的一聲巨響,整個地下空間劇烈震盪起來,火光和煙霧從地底直衝而上,河牀底部的白骨被震得激揚而起,宛如天女散花般從高處又落下,氣浪掀動上方的吊燈,一隻巨大的鑄鐵吊燈搖晃了幾下從高空向下方墜落。
羅獵感到不妙,擡頭望去,慌忙原地打滾,方纔躲過一劫,那鑄鐵吊燈重重砸在地面上,吊燈內的燈油飛濺出來,羅獵的後背被滾燙的燈油濺到,頓時將水靠燒穿,他躺倒在地上,用身體壓滅了火焰,雖然及時熄滅了火焰,可後背仍然被燙出了幾個大泡,鑽心般疼痛。
麻雀快步飛奔過來,伸手將羅獵從地上扶起,關切道:“你有沒有傷到?”
羅獵倒吸了一口冷氣,瞎子走過來,用小刀將羅獵身上的水靠從頸部割開,看到羅獵後背上被燙出了五六個黃豆大小的水泡,不過周圍的肌膚已經變成了青黑色,不知這燈油到底有沒有毒。
麻雀看到羅獵的傷勢如此怪異不禁有些害怕,顫聲道:“看來燙得不輕,要儘快把你送醫院去。”
阿諾一旁嘆了口氣道:“得先離開這裡再說。”
一句話讓所有人回到現實中來,他們現在還被困在圓明園的地下,就算羅獵傷情嚴重,也只能苦熬下去。
羅獵笑了笑道:“不妨事,只是皮外傷,走,看看那石門炸開了沒有?”
幾人依次滑到河牀底部,撥開瀰漫的硝煙,來到石門前方,這次爆炸的威力巨大,石門被砸得支離破碎,露出後方的甬道。
瞎子道:“原來地宮在雕像的底部。”
麻雀的心思仍然在羅獵身上,小聲道:“你還痛不痛?”
羅獵搖了搖頭,其實他並未說實話,被灼傷的地方疼痛非但沒有減輕,反而越來越重,宛如有人用尖錐不停刺入自己的肌肉,痛得難以忍受了。
瞎子一旁打趣道:“麻雀,你真是越來越溫柔了。”
麻雀俏臉一熱,啐道:“哪有……”
阿諾跟着點了點頭道:“對我們沒有,可是對某個人卻一定有。”瞎子和他一起笑了起來。
麻雀挽住羅獵的手臂嬌嗔道:“羅獵,他們兩個取笑我。”
羅獵嗯了一聲,卻突然眼前一黑,一頭向地面上栽去,麻雀嬌呼一聲,展臂將他抱住,瞎子和阿諾兩人原本走在前面,聽到身後麻雀的尖叫,方纔意識到可能出事了,轉身過來幫忙,三人將羅獵架到平坦的地面上,讓他趴在地上,這會兒功夫羅獵脊背上的水泡已經變成了龍眼般大小,而且黑乎乎一片,看起來格外駭人。
他們三人都不通醫術,瞎子向阿諾道:“你帶藥了沒有?”
阿諾搖了搖頭道:“沒事帶那玩意兒幹嘛?”
瞎子嘆了口氣,麻雀已經徹底亂了方寸,美眸含淚道:“怎麼辦?怎麼辦?”
瞎子道:“我看那燈油有毒,不如咱們先將這幾個水泡挑破,把毒水多少放出來一些,省得繼續加重。”羅獵昏迷之後,瞎子成了三人之中的主心骨。他從羅獵腰間抽出飛刀,打着火機烤了烤,算是消毒,然後用刀鋒將羅獵背後的水泡逐一挑破,因爲擔心毒液會流到正常的肌膚上加重傷情,所以提前準備好乾淨的毛巾用來吸水。
麻雀已經不忍再看,將俏臉扭到一邊,藏在黑暗中默默流淚。
瞎子將羅獵背後的水泡全都刺破,看到背後變黑的肌膚已經有巴掌般大小,摸了摸羅獵的額頭,這會兒功夫已經變得滾燙,他沉聲道:“咱們必須儘快離開這裡,我估計羅獵撐不太久。”瞎子說完,將隨身的一包東西扔在了地上,那包東西卻是他剛纔在河牀內撿到的金銀珠寶。瞎子明白接下來的路途他們必須要揹着羅獵前進,這些金銀珠寶反倒成了累贅。
阿諾充滿崇敬地望着瞎子,他從未感覺到瞎子的人格如此高尚,剛纔在河牀裡爲了那些珠寶跟自己大有拼個你死我活架勢的瞎子似乎突然變了一個人,視金錢如糞土。
瞎子雖然貪財,可君子愛財取之以道,在金錢和友情之間,他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前者,時間就是生命,他必須帶着自己最好的朋友走出去,瞎子一言不發地蹲了下去,向阿諾道:“搭把手,把羅獵扶到我背上。”
阿諾感到眼睛一熱,他也將自己撿到的那包珠寶扔在了地上,抱起羅獵放在了瞎子身上。瞎子背起羅獵大步流星地向前方走去,朗聲道:“麻雀,你仔細看看,這裡是不是地圖中描繪的地宮?”
麻雀擦乾眼淚,藉着燭光環視周圍,目前她還無法判斷出究竟身處何處。沿着甬道繼續前行,瞎子和阿諾兩人輪流揹負羅獵,麻雀負責探路,甬道的盡頭卻是向下的階梯,這地下建築錯綜複雜,宛如迷宮,而且越走感到越冷。
阿諾揹着羅獵氣喘吁吁道:“這裡不像是出去的道路。”
爲了節省有限的光源,現在改爲瞎子在前方引路,瞎子看到前方變得空曠寬敞,在半圓形的石壁之上排列着九個幾乎一模一樣的拱洞,瞎子目瞪口呆道:“九個洞口,一模一樣,咱們應當走哪一個?”
麻雀打着火機,舉目望去,眼前果然看到依次排列的九個洞口,每個拱洞的上方都刻有一個龍頭,左右各探出兩隻龍爪,麻雀忽然想起雍正登基之前的九龍奪嫡,難道眼前的一切和此事有關?她逐一觀察九個拱洞,發現,其中一個拱洞上的龍雕和其他不同,龍爪爲五爪,其他的卻只有四爪。
麻雀指了指那五爪龍雕下方的拱洞道:“應當是這一個。”五爪金龍纔是真龍,只有皇帝才能夠享受的待遇。
瞎子首當其衝走了進去,方纔走入拱洞就感覺到一股寒氣逼人,忍不住接連打了幾個噴嚏,感嘆道:“好冷!”伸手摸了摸周圍的牆壁,觸手處冷如冰霜,瞎子仔細看了看,這拱洞全都是用大塊的冰岩砌成。
麻雀驚喜道:“冰室,地圖上標記了冰室,只要穿過這裡就能夠直達福海下方。”
瞎子繼續向前方走去,沒走幾步,前方現出一條長橋,長橋爲木質結構,舉步走上長橋,但見長橋兩側,密密麻麻懸掛着招魂幡,上面畫着詭異的符號,瞎子擔心麻雀幾人受到驚擾,讓他們跟隨自己前行,不必點燃燭火。
舉目望去長橋兩旁的招魂幡密密麻麻,瞎子看得膽戰心驚,他甚至以爲自己到了十八層煉獄。
麻雀從瞎子沉重而急促的呼吸聲中意識到了什麼,小聲道:“安翟,你看到了什麼?”
“沒……什麼……”
瞎子舉目向橋下望去,橋下也是冷氣森森的冰層,冰層內凝固着一個個慘白色的肉體,仔細一看,全都是一些赤身裸體的少女,她們死前顯然經歷了一番掙扎,臨死前惶恐的動作和表情被凝固的冰完整保留了下來,瞎子暗歎,這究竟是什麼地方,居然埋葬了那麼多的冤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