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獵將白銀避風符捻在指尖,仔仔細細地端詳了一會兒,上面果然和此前黃金避風符上一樣用滿文鐫刻着道德經,只不過內容不同,底部的印章無論大小還是字體全都一模一樣,從外表形狀來判斷應該和此前的黃金避風塔符屬於同一系列的作品。
瞎子道:“看不出這玩意兒有什麼特別,羅獵,你覺得這避風塔符當真那麼重要?”
羅獵沒說話,只是將白銀避風符輕輕放在炕桌上。
瞎子道:“不是我多疑啊,假如這避風符真的那麼重要,她葉青虹又怎麼會放心讓咱們去盜?難道她不怕咱們見財起意據爲己有?你說她該不是利用咱們轉移注意力吧?”這貨一本正經的模樣居然透露出難得一見的睿智。
羅獵似乎沒有聽到瞎子的這番話,繼續檢查着瞎子從保險櫃中得來的東西。
瞎子忍不住道:“怎麼不說話了?這麼簡單的事情,連我都能想到你該不會沒有想到吧?”
羅獵道:“就算被你說中又能怎樣?”
瞎子愣了一下,不錯,就算被他說中又能怎樣?行動已經完成,所有一切既成事實,自己根本就是事後諸葛亮。他不甘心道:“咱們不能就這樣白白被她欺騙,被她擺佈,被她玩弄於股掌之中!”瞎子越說越是激動,小眼睛瞪得圓鼓鼓的,大圓臉也漲得通紅。
羅獵看到瞎子情緒激動的樣子不禁笑了起來。
瞎子因他的態度居然有些生氣了,指責道:“笑個屁啊?被女人騙成這樣,居然還笑得跟個傻逼一樣!”
羅獵絲毫沒有動氣,將桌上的東西收了起來,輕聲道:“如果葉青虹真是瑞親王的女兒,那麼她最想做得就是復仇!我們只是她復仇過程中的棋子,如果葉青虹不是瑞親王的女兒,那麼她的目的就是瑞親王留下的秘密寶藏,我們一樣是她通往密藏的墊腳石,從一開始她就在利用咱們,我從未相信過她!”
瞎子道:“那你還甘心被她利用?”
羅獵道:“我們有短處握在他們的手裡,不然何以會老老實實來到滿洲。”
瞎子此時方纔想起外婆仍然在穆三壽的控制中,頓時如同泄了氣的皮球一樣蔫了,剛纔的那點兒脾性瞬間消失殆盡。
羅獵道:“葉青虹想做什麼對咱們來說並不重要,最重要得就是保證咱們兄弟平平安安地回去。”
瞎子點了點頭:“羅獵,我看麻雀那妞倒還算仗義,如果沒有她,咱們今晚可就麻煩了。”
羅獵微笑道:“禮下於人必有所求,你以爲她肯白送這麼大一個人情給咱們?”麻雀和葉青虹同樣揹負家仇,同樣智慧超羣,接近他們也同樣抱有目的。
瞎子很糾結地咬了咬嘴脣,兩位美女在心中的美好形象幾乎在瞬間垮塌,相比較而言還是羅獵這個損友更靠譜一些,憋出一句話道:“蝮蛇舌中口,黃蜂尾後針,兩者皆不毒,最毒婦人心!”
羅獵哈哈大笑,拍了拍瞎子的肩膀道:“沒那麼誇張,早點睡吧。”
瞎子點了點頭,把金條塞在枕頭下枕着,雖然有些硌得慌,可內心踏實,找了個最舒服的體位躺下,卻見羅獵又披上衣服準備出門,不禁詫異道:“大半夜的,你幹啥去?”
“方便!”
羅獵拉開房門走了出去,外面繁星滿天,卻發現麻雀就坐在屋頂上。麻雀也在同時看到了他,朝他笑了笑。
羅獵沿着搭在屋檐旁的木梯爬了上去,來到麻雀的身邊坐下,擡起頭來,正看到空中皎潔無瑕白如銀盤的月亮,輕聲道:“好興致,這麼晚了還顧得上賞月!”
麻雀道:“睡不着。”
“心裡有事兒?”
麻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十指交叉,向前舒展了一下身姿,小聲道:“得手了?”
羅獵點了點頭:“就算是吧,等到了奉天,把東西給她就算交差了!”
“然後呢?”麻雀月光般純淨的眼神靜靜落在羅獵的臉上。
“然後回黃浦,找個溫柔賢惠的老婆,生一雙可愛的小兒女,安安生生地過日子!”
麻雀一雙秀眉頓時凝結起來,溫柔平和的目光也變得煞氣十足。羅獵卻在此時笑了起來。
麻雀這才意識到這廝是在故意捉弄自己,哼了一聲道:“想好了再說,背信棄義的傢伙絕沒有好下場。”
羅獵緊了緊身上的老棉襖,舒了口氣,眼看着面前的那團白霧漸漸消失在夜色之中,低聲道:“蒼白山就快到一年中最冷的時候。”
麻雀道:“這世上沒有十全十美的事情,熬不住寒風刺骨又怎能欣賞到千里冰封萬里雪飄的北國風光。”
羅獵道:“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有些期待了。”
麻雀微笑道:“你不會後悔。”她停頓了一下又道:“羅虹真是你妹妹?”
羅獵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麻雀卻道:“不像,肯定不是一個娘生得!”
羅獵道:“你不信可以去問她。”心中卻明白葉青虹的事情瞞不過麻雀,畢竟自己在黃浦的時候就已經被他們盯上,此間發生的事情應該早已在他們的掌握之中,麻雀至少應該知道葉青虹的歌女身份,只不過她沒有說破罷了。
麻雀搖了搖頭道:“我對她的事情沒興趣,我們的事情也不想讓她參予。”
羅獵道:“這兩天的風聲會很緊,咱們如何離開瀛口?”
麻雀道:“明天會有一車圖書送往奉天圖書館,咱們搭乘貨車過去,你和瞎子藏身在盛書的箱子裡。”
“途中會不會遭遇盤查?”
“興許會,不過不會遭遇仔細搜查,畢竟這批貨是玄洋會社負責押運。”
羅獵沉默了下去,想起麻雀此前幫助自己解圍的事情來,從目前瞭解到的情況來看,麻雀和日方的關係很好,雖然羅獵並不喜歡日本人,可是在目前的狀況下,借用日方的力量逃離瀛口的確是最好的辦法。
第二天上午,羅獵和瞎子一起跟隨常發一起來到南滿圖書館,他們僞裝成搬貨的工人,來此之前麻雀親手爲他們兩人進行了僞裝,兩人也算是切身感受到了麻雀高超的易容術,現在就算他們自己對着鏡子也很難認出自己,不過兩人的體態身形一時間無法改變。爲了穩妥起見,還是決定躺在裝書的木箱中偷偷離開。中午吃飯的時候,趁着無人,兩人就鑽入了事先爲他們安排的木箱。
來此之前,羅獵已經聽說了劉同嗣耳朵被人割掉的消息,這更驗證了他的預感,葉青虹果然還有事情隱瞞自己,她前來瀛口的真正目的或許並不是竊取七寶避風符,昨晚在自己離開書房之後,她應該又單獨詢問了劉同嗣一些事情,臨行之前,也沒有放棄對劉同嗣的報復,割下了劉同嗣的一對耳朵,以泄心頭之恨。
羅獵並不擔心葉青虹的去向,在預定的計劃中,她早已選好了退路,或許瞎子說對了,從一開始,葉青虹就把他們兩人作爲棋子,在得手之後就可拋棄,正是因爲自己的警惕,葉青虹纔不得不選擇退讓,乃至讓麻雀加入了計劃之中,正是麻雀的加入給他們提供了安全逃離的機會,他和瞎子方纔全身而退。
貨車在顛簸中行進,中途幾度遭遇卡口盤查,還好有驚無險的渡過,畢竟這批貨屬於玄洋會社押運,在瀛口,乃至在滿洲,日本人擁有着超人一等的特權,幾次檢查也不過是走走形式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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