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石銀一把扔下手中的灰布衣衫漢子,冷冷說道:“若想說話不妨站出來光明正大的說,何必躲在暗處偷偷摸摸,真是彌生大人調教的好下屬啊?”
雀彌生的臉色霎時變得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狠狠的說道:“他不過是說出心中的一點意見罷了,姑娘何必發這麼大的火氣,難道姑娘和嘲風殿下還有什麼瓜葛,要爲他打抱不平不成?就算要打抱不平,也是西林國主和那位姑娘的事,難道姑娘認爲對於嘲風殿下的爲人你比她們知道的還清楚嗎?”
人羣中頓時響起一陣巨大的鬨笑,衆人紛紛向西林婉靈和董情看去,可是隻見她們眉頭緊鎖,卻並沒有上雀彌生的當在這個時候跳出來吃醋。西林婉靈貴爲一國之主,什麼場面沒經歷過,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受雀彌生的挑撥來拆龍嘲風的臺?董情也是聰慧的女子,自然分得清事情的輕重緩急。兩人此刻只是在一同惱怒着爲什麼剛纔沒搶在那女子的前面將那大漢抓出來。現在無不豎起耳朵,只等誰敢在背後挑撥就上前把他打個半死。
雲石銀冷笑一聲,寒聲說道:“我不但瞭解他,我對你更是瞭解,我連你每月初七,初八都去雲樓皇宮昭和大殿和雲樓大皇搞斷袖之癖的特殊嗜好都知道,你說我有沒有資格出來打抱不平?”
衆人聞言一愣,隨即一聲爆笑頓時從人羣中傳了出來。
“你……”雀彌生目赤欲裂,頓時大怒。卻被一旁的雲少典一把抓住了肩膀,只見雲少典緩緩的搖了搖頭,雀彌生才恨恨的放下了手中的兵器。
昭南聖女清咳了一聲嗓子,對龍嘲風說道:“嘲風殿下,請恕我冒昧,實在這有關生靈域和冥域之間的關係,自從殿下失蹤之後,整個生靈域齊齊震動,冥域更在暗暗調兵遣將,魔域也下達了戰書,龍域五大龍王也爭相詢問。還好殿下福大命大,安然無恙,不然五域之間的混亂即在眼前,所以還請嘲風殿下將這事情的曲折經過告知我等,我也好發出書信平息各域強者的怒氣。”
昭南聖女這番話說完,衆人齊齊大驚,沒有人想到這小子竟然還會和魔域龍域有所瓜葛,一時間不由得重新審視起龍嘲風的身價。而昭南聖女之所以這麼說,除了想知道這事情的經過之外,還想順便給大家一個警告。見識過龍嘲風的影響力之後,聰明如昭南聖女再也不敢對他掉以輕心。以他現在在島上處處樹敵的性子,若是再有個三長兩短,自己該怎樣和那些人交代。
龍嘲風也沒想到自己會有這麼大的影響力,魔域一定是索菲亞起的作用。至於龍域他可就不明白了,難道龍域的老頭子真的錢多的沒地方放了,巴不得他早點去把他們那點存貨都拿走?當下點了點頭,就開始認真的講起這幾日的經過。當講到風雲島的九澤幽獄竟有申七那樣的變態在折磨犯人的時候,衆人不免一陣喧譁,風雲島的諸位弟子也是人人面皮通紅。
龍嘲風口才頗好,語調鏗鏘有力,一會就將整件事情講的滴水不漏,只是所有不利於自己的方面都被他篡改,比如是自己解開犯人鎖鏈,打的申七無路可逃纔開啓機關,到了他嘴裡就變成了申七由於小時候和母親**被冥域冥月大人阻止於是懷恨在心,就變態的要報復在他這個冥域的王子的身上。爲了解救那些無辜的犯人,龍嘲風王子是怎樣的忍辱負重,和變態的獄守周旋,最後還是沒能逃脫風雲島別有用心玉石俱焚的機關上。九死一生下逃脫,卻遇上一羣南疆巫衣族的妖女不知受了什麼人的指使來開啓震天封印,阿羅約在他的口中也成了用心險惡的神秘人,偉大的嘲風殿下拼死抗爭,終於苦口婆心的勸說了神靈使回頭是岸,挽救了東海席捲整個風雲島和雲綢大陸的結局,可惜最後還是沒有提防那個妖女,竟被她鑽了空子,開啓了封印的一角。自己又是怎樣一路追殺她,才遇上了烏箏豹女。
通篇故事緊張緊促,情節合理,跌宕起伏,語調真誠,無處不再顯示着嘲風殿下的大仁大智大勇和真誠無畏,爲了天下蒼生肯於英勇獻身的偉大情操。聽完他所說的之後,所有人都原地呆愣了兩秒鐘,久久反應不過來自己到底聽到的是不是童話故事。這時,只聽流光陰森森的輕哼道:“我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不是真的,誰知道是不是你自己殺了獄守,開啓了封印,水淹九澤,而後再下到地穴之中開啓了震天神印,想要毀滅生靈域,完成你們冥域的狼子野心呢?”
董情冷笑一聲,微微側目,冷聲說道:“你這傢伙已己之心度他人之腹倒是猜的精彩,想必這樣栽贓嫁禍的事情做的多了,纔能有這樣的想象力吧。”
流光神色一變,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西林婉靈寒聲說道:“身爲神官卻不司本職,對自己職權之外的事情張牙舞爪、伸手探腳,若是在我狐靈,早就被砍頭祭天,以儆效尤。難怪且彌國白白佔據着大陸第二大的國土面積,卻國力疲弱,終日只能跟在別人鞍前馬後,仰他人鼻息。”
“妖女!你說什麼?”流光大怒,手中素光銀盤脫手而去,帶着風雷之聲呼嘯疾飛。西林婉靈眉梢一挑,突然只見雲石銀身形突然好似一條柔軟的水蛇一般,素手飛揚,發邊的一排銀花頓時迎頭重擊,灑下漫天花雨。衆人還沒有看清,就見雲石銀手中的圓形彎刀順着她拋出的絲線已然架在流光的脖頸之上,而流光成名多年的素光銀盤卻被雲石銀的銀花暗器所傷,漆黑一片,滿是焦灼的碳烤之傷。
她自小長在南疆巫衣族,對毒蟲花草如何熟悉。天下間除了少數的幾個用毒高手又有誰是她的對手?只見流光臉色通紅,胸膛起伏,一雙拳頭幾乎捏的粉碎。
雲石銀輕聲笑道:“流光法師切記不可輕易動怒,這樣爆裂的脾氣,不如像焦恆國的焦彭將軍那般做個領帥千軍萬馬的將軍好了,做什麼法師呢?”說罷就笑吟吟的手指一曲,那柄彎刀就猛地收回。
這一番兔起鶻落進行的極爲迅速,圍觀的衆人都有些呆愣,全場一時間死寂一片,充滿了冷冷的兇殺之氣。西林晚靈、董情、雲石銀三人圍繞在龍嘲風身邊迎風而立,人人嘴角含笑,錦衣華服,神器長髮交相輝映,更加映襯着她們絕美的面容超凡脫世,高雅不俗。萬獸山之上的萬千雙眼睛齊齊凝聚在龍嘲風的身上,所有的男人幾乎都在咬牙切齒的暗恨着,不知道龍嘲風到底是走了什麼狗屎運,竟然能夠同時得到三位美人的青睞,更不知道他到底有什麼魅力,能讓剛纔還是針鋒相對、水火不容的三人轉眼間就這般的同仇敵愾,共同進退。
突然一聲清咳自人羣之中響起,衆人回過神來,回過頭向發聲處看去。只見雲少典緩緩自人羣之中走了出來。玉帶蟒袍,劍眉星目,整個人都露出一種貴公子的俊朗飄逸,雲氏家族歷代行醫,自從商丘一族沒落之後,更是隱隱成爲大陸醫者之首。俗話說常在河邊站,哪有不溼鞋,對於這醫術高明,指不定在那一天就要靠着救命的醫生,向來沒有人會輕易招惹。所以雲家和大陸各大世家貴族一向交好,再加上雲少典爲人圓潤,所以在各國中向來頗受愛戴,只見他緩步走出人羣,對龍嘲風微微施禮說道:“嘲風殿下連日以來屢屢解救生靈域於危難之中,天下人所共見,若是我們今日在這樣苦苦相逼,還說什麼公平正義?少典今日僅代表雲氏家族希望風雲島能給嘲風殿下一個公平的待遇,不要因爲一些小人的挑撥而壞了生靈域和冥域之間的感情。”
話音剛落,不光是龍嘲風自己,在場的所有人一時間都大爲震驚,紛紛不可置信的看向這個第一個站出來爲龍嘲風說話的男人。先不說生靈域和冥域之間到底有何感情可言,就算是有,他也不該在流光剛剛碰了那麼大個釘子的時候說出這番話來,因爲這樣不是明顯和流光結仇嗎?
果然,只見流光猛然轉過身去,對着雲少典怒目而視。西林婉靈和雲石銀也是同時察覺出事情的蹊蹺,紛紛沉聲不語。然而董情顯然涉世未深,聽到有人爲龍嘲風說話,很是高興。開口笑道:“你這人說話還有點道理。”
雲少典對着董情淡淡而笑,輕聲說道:“多謝姑娘誇獎,不過在下只是說出了一點心中的淺見,生靈域和冥域之間息戰已經三萬餘年,多年來兩域相安無事,我們實在不應該把上一代的恩怨再次延續下去。嘲風殿下所作所爲,我們大家有目共睹,若是再這樣僅憑心中一點陰暗的偏見,就恩將仇報,是非不分,終將造成大錯。嘲風殿下剛纔所講述的經歷雖然有些匪夷所思,但是卻是合情合理,只要我們找出巫衣族的代表,找到紫石巫衣,一切自然就會真相大白,水落石出。”
他這番話說的正氣凌然,若不是龍嘲風那晚聽到了他和雀彌生的對話,恐怕真的要對這個在這樣風雨如晦,一片哀鳴的情況下爲自己仗義執言的人感激涕零,可是他越是這樣龍嘲風越發感到一陣冰冷,總覺得有什麼驚天的陰謀正在背後醞釀,而自己卻完全不瞭解事情將要向哪裡發展。
衆人紛紛大聲附和雲少典的提議,都說這樣才公平。
“狗賊!”突然一聲清脆的聲音在人羣中響起,衆人回過頭去,只見是一個十一二歲的小丫頭,滿臉的淚痕,一雙眼睛又紅又腫,胸脯一鼓一鼓,悲聲叫道:“你們明明知道紫石姐姐已經不可能再出來指證你們了,偏要這樣陷害她,簡直禽獸不如!”
“不能出來指證?你這是什麼意思?”雲少典臉色大變,滿臉震驚的問道。
龍嘲風心下一沉,終於知道了問題的關鍵出在哪裡。
董情在浮萍大陸橫行霸道已久,畢竟還是小孩心性,冷聲怒道:“你再敢亂罵一句,小心我把你的舌頭剜下來!”
那小丫頭卻是絲毫不懼,不甘示弱的叫道:“你有能耐就殺了我,反正你們已經殺了紫石姐姐,也不差我一個!”
“什麼?你說紫石巫衣已經死了!”雲少典驚慌的說道,其他人也是一起大驚。
那小丫頭滿臉淚痕,悲憤的看着龍嘲風等人說道:“黃石姐姐死去之後,紫石姐姐一直悶悶不樂,鬱鬱寡歡。三天前晚上,紫石姐姐要我準備冥幣紙錢燈籠等冥器,一同去小灣口附近祭拜黃石姐姐。我不明白爲什麼祭拜不能光明正大的祭拜,偏要選在夜黑風高的夜晚,還要去那麼偏僻的地方。紫石姐姐對我說,那日冥域的王子親自指證黃石姐姐勾結西川二皇子毒害青陽聖女,犯了風雲的大祭,若是我們公然去拜祭,一定會驚動他人,到時候再誣陷我們也是賊人,那就百口莫辯了。我們只是一些弱女子,若是想要太太平平的活下去,就算被人陷害了,也只能忍氣吞聲,不然定沒有好日子過。”
這孩子聲音清脆,年紀又幼小,話從她嘴裡說出來就顯得可信的多。聽她的意思明顯是說龍嘲風陷害黃石巫衣,可是當日原本已經拍定黃石巫衣有罪的衆人聽到這話竟然齊齊搖頭嘆息,似乎十分憐憫她們一般。
只聽那孩子繼續說道:“我和紫石姐姐一直在小灣口給黃石姐姐燒紙,紫石姐姐心下難過,不斷的唱着族中的安魂神曲,誰知就在我們要走的時候,她卻突然從海底衝出,對着我們就擊殺而來。”
孩子的聲音突然變得淒厲,衆人見她手指直直的指向龍嘲風身邊的雲石銀,不由得大吃一驚。
雲石銀笑吟吟的看着她,可是一雙眼睛卻越來越變得冰冷。龍嘲風害怕她這個時候控制不住自己,出手殺了那個孩童,那就百口莫辯,於是暗暗警惕着。心想雲石銀說過當日翠微島上,她爲了對付神靈使施展兩傷術法之後真氣全失,所以躲在海底休息。別人都以爲她已經死了,偏偏紫石巫衣知道她的秘密,所以打着爲黃石巫衣報仇的幌子,前往海邊故意唱歌,引出對她滿腔仇恨的雲石銀,藉機將她殺死。
只聽那孩子手指着雲石銀說道:“你當日出來的時候赤身**,披頭散髮,可是就算是化成了灰,我也認得出你來。你上來幾下將紫石姐姐制住,搶下了她的衣服自己穿上,又將我打昏,我醒來之後就不見了紫石姐姐,就在剛纔來這裡的路上才找到她的屍體,你….你這個無恥的女人,竟然還穿着紫石姐姐的衣服。紫石姐姐雖然從來都穿着紫衣,可是那晚爲了祭拜黃石姐姐,她特意換了黑衣,那衣服是我們巫衣族兩生焚蠶吐絲結成,水火不侵,裡面還繡着紫石姐姐的名字。大家只要掀起她的衣角一看,就知道我說的是真是假。”
龍嘲風心下大凌,只見雲石銀嘴角冷笑,冷冷的向那孩子看去,卻不說一句話。他知道當日那孩子暈過去之後,雲石銀必定被紫石巫衣毒倒,才被她帶往九澤幽獄。可是眼下這樣的狀況,卻是百口莫辯的局勢,對自己極爲不利。正苦思着脫身之法,心道若是實在不行搶了雲石銀騎上火鳳就走,一定不能讓她落在那些人的手中。
只聽雲少典沉聲說道:“你說紫石巫衣已經死了,不知道屍體在哪裡?事關重大,不能聽信你一面之詞,可否讓我等一看。”
那孩子滿臉淚水,恨恨的看着雲石銀,恨不得衝上前去將她一口咬死一般。轉過身去,一會只見一羣女子的簇擁之下,一個青木擔架被擡了上來,掀開上面罩着的淡紫紗布,紫石巫衣那張傾國傾城的妖嬈臉孔就露了出來。
人羣中不禁響起一片的抽氣聲,更有數不清的嘆息聲夾雜其間。巫衣族四大聖女巫衣中,紅石巫衣颯爽大氣,術法驚人;白石巫衣淡漠高遠,飄臨出世;黃石巫衣狡黠聰慧,善於謀劃;紫石巫衣柔美動人,妖媚親和。向來是四大巫衣中最得人心的一個,沒想到一代妖嬈竟然就這樣香消玉損,實在令人扼腕嘆息。巫衣一族人才凋零,紅石,黃石,紫石相繼去世,現在只剩下一個向來沒有爭位野心的白石巫衣。世事之奇妙,的確讓人無法猜度。
這時,人羣中一個身影陡然閃身而去,雲石銀素手如電,黑袍閃動,肌膚如霜,整個人好似一把出鞘的冰霜利刃一般,對着紫石巫衣屍體的脖頸**下去。
只聽“轟”的一聲,一個白色的影子驀然閃出,銀芒閃動,一掌猛地擊在了雲石銀的腕上。巨大的真氣蓬勃而來,就算是雲石銀術法高深,還是被震得猛然向後退去,身形在半空之中踉蹌倒飛。龍嘲風一躍而起,一把將雲石銀抱在懷裡,玄身飛轉,瀟灑退去。西林婉靈和董情的軟便長劍同時祭出,擊在追在後面的巫衣族人的身上。
只見一名白衣女子淡然站在紫石巫衣屍身之前,一頭雪白長髮垂至腳跟,眼眸也是一片瑩白之色,整個人看起來好像就要融化在空氣之中一般,充滿了不真實的感覺。
“殺人不過頭點地,銀兒,她當年對不起你,你殺她無可厚非,可是卻也夠了。”淡漠的聲音緩緩響起,聽起來好像冰雪初融般的蕭索冰寒。
雲石銀慢慢的舉起手來,一把蹭掉嘴角的鮮血,啞聲說道:“白石姐姐,好久不見了。”
衆人同時大驚,想不到從來不曾踏出南疆半步的巫衣族最神秘的聖女白石巫衣今天也來到了這風雲島之上。南疆各族向來都以蠱毒血降之術聞名,術法只是末流。沒想到這白石巫衣卻是術法高深的高手,只是一招就將這剛剛因輕易制住流光法師而大放異彩的女子打的重傷。雖然她勝在雲石銀沒有防備,再加上心情激動,可是也足以看出她手段的高明。
一時間衆人的目光齊聚於她身上,探尋沉思,驚懼好奇,各種表情應有盡有。
白石巫衣從頭到腳一片雪白,的確不負她名字中的一個“白”字。
雲石銀咬着牙,靠在龍嘲風的肩頭,喊聲說道:“這賤人陰險狡詐,你們說她死了,我可不相信,除非親眼看着她化成了灰,才能消我的心頭之恨。”
在場的各國權貴聞言紛紛大怒,沒想到這女子竟然這樣兇狠,殺了人還不夠,竟然還要把人家挫骨揚灰,實在歹毒至深。
白石巫衣淡淡說道:“畢竟你們是一起長大的姐妹,如今她已死了,塵歸塵,土歸土,萬事了了,你也該把你的仇恨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