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整個梵皇帝都幾乎被擠的水泄不通,無數的冤魂齊齊聚攏一處,整個主物質界的冤魂齊聲哭號,聲音充滿了詭異的陰森。
活着的人數越來越少,梵皇城的百姓幾乎死傷殆盡,西連風城的戚家軍也是傷亡慘重,風雲弟子更是一片狼藉,這其中竟然只有九澤幽獄下的囚民在這樣險惡的環境中被激發出了鬥志,這些囚民被風雲島關押多年,受盡折磨,反而能夠忍受這樣的環境。他們四處奔騰跳躍,見衆人有危險就去解救,反而讓那些往日裡欺負他們的風雲弟子面紅耳赤。只是在這樣生死一線間,已經無人再去在意這些細枝末節。昔日繁華的東勝國都,此刻已化成了一座幽森鬼域。那些殘存的東勝軍人們更是雙眼紅腫,奮力廝殺!
就在這時,一道赤紅血Lang沖天而起,玄地聖母紅髮漫空而舞,周身雪袍舞動,站在那道血Lang之上,直飛天際!
九天神明齊齊睜開雙目!漫天神佛共同見證此時!玄地聖母從腰間拿出一隻古樸的圓錐,雙眼幻化出絕美的華彩,突然張開雙臂,對着寂寞血紅的長空厲聲長吼!
一道巨大的血紅十字緩緩的出現在殷紅的天幕之上,冥冥中,彷彿有一隻巨眼,在亙古的長風中陡然睜開!
無盡濃烈腥臭的長風驀然捲起,龍嘲風、魯凱驊殤、星軌、龍皇昂斯、五大龍王、蒼耳老人、霎時齊齊衝上天際,要阻止玄地聖母最後的一次搏擊。就在這時,漫天慘白的臉孔轟然降下,無數死去的冤魂猛然衝擊上來,阻擋在衆人面前,吞吐着濃重的煙霧,周身都散發着死氣沉沉的死氣,周圍氣味霎時下降,充滿了怨氣的死靈揮動着僵硬的手臂,向着龍嘲風等人衝擊而來。
“是旱魃!”蒼耳老人厲喝一聲,聲音充滿了震驚。他怎麼也想不通,玄地聖母一個自小在風雲島長大的聖女,怎麼會通習鬼道,而且能夠召喚出這樣殭屍中的絕頂旱魃?這時,突然只聽身邊的紫衣龍王猛然吸了一口涼氣,幾人擡眼望去,只見漫漫長空之上,密密麻麻遍佈着數不清的旱魃,一個個圓瞪着赤紅的眼睛,周身燃燒着濃烈的火焰,成千上萬的向着幾人飛撲而來!
龍嘲風見到所謂的毛僵,他的手下羅圖就是一個改造之後的殭屍,所以他知道那種可怕的戰鬥力。如今他們面對的卻是成千上萬頂級的殭屍旱魃,這不得不讓在場的所有人頭皮一陣發麻。
而這時,天空中的血紅十字越發濃烈,好似要滴出血來一般,玄地聖母紅髮飄飛,衣衫鼓舞,站在長空之上,口中唸唸有詞。
星軌沉聲說道:“十字大血陣開啓之後能夠召喚出排山倒海的移天之力,到時候以玄地聖母一人之力就能打開大觀神箋,若是五部大觀神箋被開啓,整個主物質界將不復存在,所以無論如何也要阻止她!”
龍嘲風暗罵這老頭囉嗦,可是眼前是上萬只旱魃,他們縱然再是強悍,也不可能衝過這樣可怕的違截,若是衝不過去,又該怎樣阻止玄地聖母?
只聽星軌繼續說道:“她既然能使出十字大血陣,我們又怎麼不能,只要開啓十字血陣,將殭屍困住,就可以上去阻止她施法。”
衆人聞言爲之一愣,玄地聖母陰謀側亂,在整個主物質界挑起戰火,四處引發殺戮,才造成了十字大血陣,耗時長久。他們幾個人怎麼可能在短短的這麼一會也開啓十字血陣呢?
星軌看出衆人的疑惑,淡笑說道:“她開啓十字血陣是爲了開啓大觀神箋,我們開啓十字血陣是爲了封印區區旱魃,怎用那樣大的陣仗?”
龍皇昂斯聞言沉聲說道:“可是十字血陣兇險異常,只要開啓,必定需要獻祭魂魄精血,並且陣法的能量還要依據所獻祭的魂魄而決定,難道我們也要學玄地聖母,下去抓幾個人來殺嗎?”
星軌淡然一笑,低聲說道:“那些人怎夠分量?”
蒼耳老人面色大變,長眉一皺,失聲叫道:“老東西……”
可是話還沒說完,星軌就猛地一揮手,沉聲說道:“老夫活了三萬多年了,看盡了這世間的一切,也活的夠了。我的魂魄雖然不能開啓大觀神箋,可是封印區區數萬旱魃,還是綽綽有餘。老夫一生做了很多事,有對的,也有錯的,今日,就當爲過往的種種做個懺悔吧。不管這場大戰之後,天下蒼生還能剩下幾許,但是隻要大地還存在着,只要流水還在流動,只要太陽照常東昇西落,人類就會生生不息,主物質界就不會湮滅!”
說罷猛然直掠而上,朗聲說道:“昂斯殿下鎮守西方,以黃金戰龍真氣劃下西方十字。蒼耳老人鎮守東方,以萬毒之術劃下東方十字。魯凱陛下鎮守南方,以冥域陰氣劃下南方十字。五大龍王鎮守北方,以五龍氣兵劃下北方十字。我留守中央,獻祭生命鮮血,完成十字交匯,封印萬千旱魃鬼魅!”
話音剛落,其餘幾人對望一眼,齊齊向着星軌所說之方向行去,就連魯凱驊殤都聽從了他的指派。只有龍嘲風站在原地,不知道該如何行動,眼見幾人的陣法就要開啓,龍嘲風不由得急忙道:“星軌島主,那我做什麼?”
星軌看了他一眼,淡然笑道:“他們爲你掃平了道路之後,就會元氣大傷,後面的路就只有你一個人去走了,整個主物質界的重擔都壓在了你的肩上,你要好自爲之。”
說罷驀然間飛衝之上,手拿青虹白刃觀星尺,雙手抱圓,當空劃下一個滿弧,驟然間,風雲密佈,雷鳴交加。那些旱魃觀察了一會,似乎也察覺到了危險,所以驀然搶在十字血陣開啓之前,瘋狂的涌了上來。
數萬旱魃猙獰咆哮,動作僵硬可是速度驚人,好似一隻只彈丸一般飛速的向這邊衝擊而來,無數的熱Lang噴涌而至,漫天離火沖天而起,梵皇城內霎時間一片焦土,充滿了屍體燒焦的氣味。龍嘲風眉頭緊鎖,怎麼也不能在星軌衆人十字血陣開啓之前讓這些怪物衝過來。想到這裡,他猛然拔地而起,手拿陰陽扇,運足體內陰氣,真氣遊走七經八脈,默唸通靈寶鑑真訣,驀然間,天地間狂風大作,飛沙走石,天地間玄黃一片,到處都是焦土瓦礫。一個巨大的空間屏障,以一個絕對強悍的氣勢將衆旱魃扣在其間,可是還沒等龍嘲風有一絲欣喜,無數頭腦簡單的旱魃就猛的撞在了那空間屏障之上!
“轟!”的一聲,震耳欲聾的碎裂聲轟然響起,無數龜裂的痕跡憑空出現在空間屏障之上,龍嘲風身形微晃,心中卻是巨大的驚恐。星軌所料果然不差,單獨幾個旱魃也許並不是他們這樣層次的人的對手。可是這樣幾萬的聚在一處,若想要將它們在一時間全部殺死,絕對是癡人說夢。
龍嘲風也不多想,陰陽扇急速揮動,道道空間屏障一重一重的出現在旱魃的面前,將它們完全籠罩在裡面,可是他建立屏障的速度卻全不是這些體能強悍到變態地步的旱魃的對手,他們一波一波不懼生死瘋狂的撞擊在屏障之上,那些凝聚着通靈寶鑑和陰陽扇這樣的術法秘典高明奧術的屏障在它們面前,就好似一面面破碎的玻璃一般,禁不起它們的一次碰撞。
就在這時,一陣霹靂的爆響登時響起,當空之上,只見西方一條黃金巨龍真氣猛然劃過整面西方長空,向着星軌所在的正中央轟然咆哮而至,在半空之中蜿蜒過一股勢氣磅礴的宏大痕跡。而幾乎與此同時,蒼耳老人的斑斕毒蟲,魯凱驊殤的磅礴陰氣,五大龍王的五龍氣兵,在長空之上從東西南北四個方向劃過一個巨大的十字向着正處在正中心的星軌猛然奔去!
漫漫長空之上,史上第一兇險陣法竟然一上一下同時在東勝古國的梵皇帝都上施展開來,只是比起上面玄地聖母控制着的充滿了凶煞死靈之氣的十字大血陣,下面的就顯得充滿了正義的仙家之氣。
四道光芒璀璨的氣Lang同時涌至,星軌滿頭華髮當風而舞,手上的觀星尺驟然間散發出滔世的光華,無數的星子暗影漫天開放,星軌白袍舞動,一張臉孔充滿了悲天憫人的神聖光輝,龍嘲風心中原本對這位在雲綢大陸上擁有最高聲望的智者的一絲懷疑和不滿,在這一刻突然就完全消失,他有些忡愣的看着長空之上那個驚才豔絕、術法高超、捨生取義的年邁長者,想起他所修煉的不死道,只覺得一時間心中好似被巨大的刀子碾過,眼眶驀然有些發紅。
萬千風雲島的弟子似乎也知道他們的師尊要去做什麼,昭南聖女帶頭跪拜了下去,紅衣墨發,長劍赤紅,面色堅韌,沒有半點悲慼和難過的小兒女姿態,朗聲高聲說道:“恭送島主!”
“恭送島主!”整齊巨大的聲音驀然迴盪在整個梵皇城中,就連那些和星軌有仇的九澤幽獄衆人也是抱拳垂首。僥倖不死的梵皇百姓,在一些東勝軍人的護衛之下,淚眼婆娑的看着這個名動天下的神人又一次解救世人,終於忍不住放聲大哭了起來。
霎時間,哭聲震天,哀歌一片,死了親人朋友的梵皇城普通百姓安坐家中卻禍從天降,此刻滿腔的痛苦和悲傷霎時全都爆發了出來,捶胸頓足,肝腸寸斷!
星軌滿頭華髮愈發銀白,突然只見一道金色光芒驀然從他的體內衝出,在半空中形成一道明黃色的氣Lang螺旋形的旋轉了起來,而且越轉越快,終於將從東南西北那四方傳來的真氣全都包圍了起來,化作一個巨大的五彩光霧!
星軌高高立於光霧之上,緩緩的抽出觀星尺,目視着下面的衆人,淡然一笑,沉聲說道:“青山遮不住,大江東流去。天命既然如此,萬事已不可爲。我去之後,風雲島以昭南爲主,你們好自爲之吧。”
“師尊!”昭南聖女驀然擡起頭來,滿眼的不可置信,畢竟星軌的嫡傳九大弟子,除了酷愛占星和醫道的蘇蕭蕭和商小蝶,其餘的都在自己之上,沒道理最後星軌卻將島主之位傳給她。
可是隻見星軌淡然而笑,沉聲說道:“你深明大義,果斷決絕,有你帶領,風雲島必不會在我之後沒落,術法一道,只屬末流,神治的時代即將成爲過去,主物質界將擁有一個新的輪迴,昭南,你身負重任,不要辜負了師父的一番苦心。”
昭南聖女緊咬着下脣,眼睛中微微泛起淚光,終於一個頭磕在星軌的面前,哽咽的說道:“昭南領命!”
星軌微微閉目,隨即轉過頭來對着龍嘲風說道:“星海渺茫,以我之能,還看不穿你的星圖,只是希望以後無論你在什麼地方,都能照看着風雲島,照看着雲綢大陸,保得這裡面的千秋基業和黎民蒼生。”
龍嘲風微微一愣,隨即點了點頭,沉聲說道:“晚輩明白。”
星軌驀然擡起頭來,一張臉孔在那萬丈光輝的五彩光霧的映照下顯得別樣的堅韌果敢,龍嘲風突然就好像看到了這位通天智者的年輕的時候,那樣意氣風發,那樣桀驁不馴,那樣有着驚才豔絕的滔世偉才。萬古歲月一晃而過,千秋基業轉瞬成土,這位胸懷天下的智者,直到最後也沒能見到天下大同的景象和場景,而他龍嘲風難道就真的能夠摒除人類的自私,完成他和戾天共同希望的那樣的天下大同盛世嗎?或許他所能做的,也只是仿照人類的現代社會,創造出一個相對和平法制的生存環境罷了。
就在這時,一聲霹靂的脆響驀然響起,龍嘲風皺眉望去,霎時大驚失色!
玄地聖母秀眉帶煞,古劍翻飛,手中的古樸長錐驀然插進了自己的心口,殷紅的鮮血瞬間長流,灑在本就一片血紅的天目之上,十字大血陣最後的開啓閥門已經種下,黃泉之門緩緩的向主物質界打開!
而那些剛剛被星軌神威震懾的旱魃,轉瞬間好似得到了什麼指令一般,瘋狂的撞擊着龍嘲風的空間屏障,只聽轟的一聲,整個屏障寸寸碎裂,而龍嘲風再也沒有時間去重新阻擋這羣可怕生物的腳步了。
無數旱魃閃動着充滿紅光的眼睛直愣愣的目視着衆人,猙獰的神色好似吞噬人生命的野獸一般,有着濃郁可怕的死亡之氣。驀然間,一隻旱魃沖天飛起,動作迅猛絕倫,招式凌厲果敢,口中灼熱的火焰直飛天際,整個梵皇城的上空霎時陷入一片火海。地下的百姓們紛紛驚恐尖叫,混亂不堪。
“畜生敢爾!”一聲厲喝猛然在半空中響起,只見星軌白袍華髮,觀星尺神光凌然,一道紅色的血箭驀然激射而出,登時刺在那片魯凱驊殤、蒼耳老人、龍皇昂斯和五大龍皇之力的光霧之上,一道五彩神芒驟然升空,巨大的浩然正氣噴射其上,星軌動作不減,孤注一擲,整個身體瞬時好似一隻篩子一般,無數股鮮血激射而出,又一個十字大血陣在當空中猛然展開!
萬千的旱魃一同齊聲哀嚎!
“小子!還等什麼?”一聲暴喝在耳邊響起,蒼耳老人面色慘白,對着龍嘲風大聲疾呼。
龍嘲風擡頭看去,只見長空之上,玄地聖母長髮火紅,整個天空都幾乎和她的長髮一個顏色,而那些被星軌設下的十字大血陣團團包圍住的旱魃,則在天幕之上留下了一個缺口,龍嘲風御風而起,手上的氣Lang噴涌而出,幾個起落就來到玄地聖母的面前。
直到這一刻,她終於再次與這個和自己的前世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的女人站在一起,可是心中卻沒有半點對她的憐惜。那些上輩子的事情都好似浮萍一般的從他的腦中閃過,現在的他,只記得這個女人爲了自己瘋狂的目的,害死了星軌,重傷了青陽,殘忍的以天下蒼生的鮮血爲祭,整個主物質界在她的手下慘遭蹂躪,一片烽火狼藉。看着這個紅髮雪袍的女子,龍嘲風只覺得打心底冒出了巨大的寒意,他面色冷然,沉聲說道:“你該停手了!”
玄地聖母睜開雙眼,一雙美目中此刻閃動着一股瘋狂的狂熱,她好像沒有看到龍嘲風是誰一般,只是興奮的喃喃說道:“你看到了嗎?我就要成功了,大觀神箋有跨越空間,逆轉時空之能,我就要見到了他了,你知道嗎?”
龍嘲風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難道這女人費了這樣大的功夫,不是爲了瘋狂的報復天下人,也不是爲了大觀神箋那通天徹底的術法,只是爲了能夠逆轉時空再見戾天一面?
這樣濃烈炙熱不顧一切的的曠世至愛,可能也只能是玄地聖母這樣的女人才能做到。可是不管是什麼原因,也不能爲了這樣一個願望就將整個雲綢大陸乃至整個主物質界的生靈生命置之不顧。事有所爲,有所不爲,這樣巨大的代價是無論什麼人都沒有資格擔負的起的。他冷眼看向這個瘋狂的女人,只是沉聲說道:“你鬧夠了!”
一道霹靂一般的青芒神光驀然閃現,龍嘲風身形急掠,招式悍猛,左手駕馭着青芒氣刀,右手拿着判官神筆,猛然擊在那盤旋的長空之上十字血陣,厲聲喝道:“不分是非!不顧大局!愚蠢!”
十字血陣轟然反噬,龍嘲風被震得手臂發麻,可是還是猛然上前,一刀一刀不斷的擊在血陣之上。
玄地聖母在長空之上厲聲長呼,斑斕古劍驀然亮起一道華彩,閃電般向着龍嘲風急速而來,龍嘲風運起周身陰氣,猛然腹中青芒長龍祭出,猛然和玄地聖母坐下的雪獅鬥在一處,翻騰咆哮,厲聲怒吼!
就在這時,一隻紅色巨獸猛然從十字大血陣中擡出頭來。漫天的血陣在瞬間就好似一個巨大的血池一般,那巨獸身軀大如山脈,龍嘲風和玄地聖母站在它的面前就好像兩隻渺小的螞蟻,而且那巨獸隨風暴漲,似乎還有將要漲大的意思。
整個梵皇城內的人,在看到這巨獸的一剎那,全都目瞪口呆,深嘆造物主之神奇。
玄地聖母雙脣顫抖,許久,終於瘋狂的大叫道:“大荒皇獸!是大荒皇獸!天不負我!我終於成功了!”
一個霹靂驀然閃過綿長漆黑的夜空,斬下一道白亮!
史上有書,名曰荒皇,乃天地至尊神獸,當年死於盤古巨斧,魂魄不散,安眠於血陣之中,主管天地間怨氣幽魂,實乃萬惡之源泉!
與它相比,那曾經差點出世的災厄式神溫順的就好像是一隻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