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我就是劉細君
當後來的某一天,我知道自己的名字就叫劉細君的時候,我只坐在寺廟前,這一切,都像好似必須要來的,那個時候,我只是默默做在臺階上,看着月亮發呆。
我是劉細君,沒錯,可我也是君離,我和阿叔之間的情感,是那麼的微妙,讓我覺得這一切都是註定的,只不過,我不知道的是,我和阿叔之間的情感,也是他一手造就的。
“見他最後一面,是在他的葬禮上,不,應該是在他的葬禮之後,我避開了守皇陵的侍衛,將自己僞裝得透明如玉,我以爲他會記得我的,可是,那麼多年過去了,他根本就不認識我了。”小蛇的記憶開始漸漸變得苦澀,我微微皺眉,這些苦澀,似乎開始傳遍我的全身。
“他都去了,你如何知道他不記得你。”我皺着眉頭,看着漸漸風化的記憶。
“秦玉沒有了,他賜給了自己的女兒,確切的說,那不是他的女兒。”小蛇的記憶在無奈的微笑,自己的這份愛情,隨着時間,已經被他淡忘。
漢武皇帝,已經不記得有着這麼一個人,一個從秦朝追隨至今的美女蛇,在這般的愛着自己,他永遠也不會知道,就算是死。
“她是誰?”漢武皇帝將這塊玉賜給了不是自己親生女兒的那個女兒,我總記得小蛇說過,她將帶血的玉佩放在我手中的那一刻,她說,這是皇上賜給我的,皇上賜的。
我開始變得驚慌,我不敢確定我的猜想是不是完全正確,可我知道,這和我,已經關聯在了一起,秦玉,漢朝,漢武帝,公主……
“烏孫公主,劉細君。”在小蛇的記憶開始漸漸淡化,記憶中顯露出這樣一句話,我知道,這已經是個結局,她的記憶消散,而這一切,即將真相大白。
我還呆呆的坐在原地,我不知道方纔的這場惡戰,我被小蛇帶進了記憶力,也許,這是她故意將我帶了進去,因爲在記憶消散的時候,我的身前,只有小蛇一個人,她捲曲着蛇尾,蛇尾變得灰暗,躺在血泊中。
“阿離,小蛇姑娘,她……”丁三丫驚恐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我擡頭看她,她着急的神情讓我開始恐慌。
“小蛇姑娘。”我再次哭泣,將地上氣若游絲的小蛇抱進懷裡,而我的驚呼聲,換來了阿叔和蛇主停止惡戰,雙雙趕到了我們身邊。
後來,這件事,我是聽丁三丫說的,她說,就在當時,小蛇蛇尾開始變化之時,她就已經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是小蛇用了最後的性命,將我帶入了記憶力,讓我所知道這一切因果,她已經無力再向我訴說。
在小蛇帶我進記憶的時候,蛇界主母和女兒一心想通,她的命就快沒了,蛇主甦醒,從雲霧裡爬起來,她不想讓小蛇就這麼死去,蛇尾晃過的瞬間,是阿叔保護了我手中的秦玉,沒有被蛇主奪走。
這一場惡戰,就這麼開始了,阿叔和蛇主,戰了近半個時辰,雙方几乎精疲力盡,蛇主一心只爲就小蛇,她再也無暇顧及其他。
“啊——阿蛇。”在我驚呼着小蛇名字的同時,隨着一個女人重傷的聲音,還來不及回頭,阿叔卻已穩穩的落在我身邊,我聽見了身後那個女人痛苦的聲音,她在叫着小蛇的名字。
“阿蛇,阿蛇。”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近,我將小蛇穩穩放好,回頭間,那個女人趴在地上,口吐鮮血,朝小蛇的方向而來。
黑色的外衣和紅色的長裙,已經被鮮血浸染,她身受重傷,朝我們所在的方向爬了過來,地上,滿是爬行拖動的鮮血。
“母親。”當女人終於爬到了小蛇的身邊,她將小蛇摟在自己懷裡,猶如小蛇很小很小的時候,母親將她抱在懷裡,蛇主輕聲呼喚着小蛇的名字,小蛇微微睜眼,面色慘白,她從嘴角扯出了笑意,輕聲叫着女人。
“阿蛇,你爲什麼這麼傻?”蛇主,作爲蛇界的統治者,她也是一個女人,更是孩子的母親,縱使權力再大又如何,在這個時候,她始終還是未能保護好自己的女兒。
“母親,不要,不要要回秦玉,當第一次看見他時,我就已經知道了自己的宿命,秦玉是送出去的,是我送的,且心甘情願。”小蛇將頭靠在蛇主手臂上,她的嘴角,已經沒有了血絲,蛇尾,開始漸漸風化,猶如前些時刻存在的記憶一般,開始消失。
“這個男人,他都不曾記得你,你這又是何苦呢。”蛇主看着小蛇,緊緊握住她的手,她的面上,是多麼的痛苦。
我不知道蛇主曾經有沒有愛人,她唯一的女兒,便是阿叔前世將這縷魂魄給渡入了她的身體,蛇主,曾經有沒有過愛情?
我也終於知道,她爲何要奪回秦玉,因爲她已經沒有了曾經的那段記憶,蛇主永遠也不會知道,此時她懷裡躺着的這個女孩兒,她珍如生命的女兒,是阿叔賜給她的,是阿叔挽救了小蛇的靈魂。
“母親,他不記得我,是有他的原因,可我記得不記得他,那便是我對他的情意。”小蛇面上的笑容,一直沒有減退,她就這麼微笑說,似乎,劉徹就在她的眼前,觸手可及。
而這個時候,我感覺到了那最灼熱的目光,他就這麼一直看着我,我的阿叔,在小蛇說完這句話的時候,他就這般將目光放在了我的臉上,心中酸楚涌上心頭,阿叔,這一世的緣分,原來都是你一手在安排,安排着我的宿命與愛情。
“母親,不要秦玉,不要秦玉了,是恩人給了我重生,不要秦玉,就當作是我還給恩人的恩情,你教過我,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我是在報恩啊母親。”小蛇輕聲咳嗽,直到咳嗽越來越厲害,蛇主驚慌失措,小蛇的面上開始發青,我準備上前,阿叔卻一把拉住了我。
她吐出了鮮紅的鮮血,越來越多,紅得刺眼,蛇主準備起身,我知道她是想要回秦玉,我也有想過將秦玉還給小蛇,救回她的性命,可阿叔死死的拽住我,無法動彈,當蛇主準備起身時,小蛇的聲音開始變得急切,她阻止着蛇主。
“他,便是你所說的那位恩人?”蛇主聽了小蛇的話,身子頓了片刻,擡頭看着阿叔,阿叔的面上如此沉穩,就算我這般盯着他,他也沒有換過另外的神情。
“恩,母親,我欠了這個恩情已經上千年,你讓我報恩,還了他們的恩情,秦玉,是我送給了劉徹,屬於漢朝皇家的東西,是皇上賜給了她,那不是我的,當我將秦玉給到劉徹的時候,就一心心繫在他的身上,有他將我的東西傳入後世,不是很好麼?”小蛇咳嗽很久,終於稍有停息,她害怕自己的母親會再次和阿叔作戰,會再次給予爲難。
也許,這算是在迴光返照,她現在說的話,是那麼的流暢,那麼的順利,面上漸漸起了潤色,原先的病態,開始漸漸消失。
“好,好。”蛇主,這個外表堅強內心卻柔弱的女人,她就這麼抱着氣息微弱的女兒,點頭答應着女兒的要求。
“蛇主。”這聲焦急,在蛇主點頭後響起,我回頭,看着眼前這個女人,如此妖嬈,她已經沒有了蛇尾,就這麼站在我們的身後,叫喚着女人。
“阿蛇說什麼,便是什麼,我都聽阿蛇的。”蛇主聽到身後女人的焦急,看着懷裡漸漸閉目的小蛇,將自己的臉挨近了她的額頭,就這麼抱着,聲音毫無波瀾,似乎時世上所有的一切,在小蛇開始閉目的瞬間,都已經不重要了。
那個妖嬈的女人,是蛇人小妖,而她此時的樣子,便是剛回到上海的那天,和林蕭一一起遇見的那個女人,原來,她只是被蛇主安排在了塵世間作爲尋癡男怨女的屬下而已。
“阿離。”丁三丫何時已經來到我身邊,我無從知曉,她帶着哭聲,叫着我的名字,趴在我肩上哭泣。
手中的秦玉漸漸消失了溫潤,我回頭,看着身後的一切,並沒有覺得很驚訝,沒有被嚇到,此時,我不能打擾羣蛇,雲霧已經散開,這裡纔是真正的蛇界,三青水秀,陽光明媚,一片綠油油的草地上,安安靜靜的趴滿了大大小小的羣蛇。
在小蛇閉目的瞬間,秦玉開始消失了溫度,蛇主雙目空洞,懷裡抱着小蛇,她漸漸露出蛇尾,成爲同小蛇一般的一條美女蛇,小蛇將永遠的閉目了。
“阿蛇姐姐。”我伸手拍了丁三丫的肩頭,這個鬼魂,有情有義,我替丁三丫拭去了眼裡,那聲孩童的哭聲在我身邊響了起來,叫喚着小蛇。
我回頭看他,那個朝小蛇而來的孩童,他拖着長長的蛇尾,身着帶鱗片的長衫,正朝我們而來,這個孩子,仿若八九歲大小,頭上冒着兩個小小的麟角,他的蛇尾,不,這好像不是蛇尾,有些像……
只是他的聲音和麪容,怎麼會如此的熟悉,世間的事情就是這麼奇妙,我怎麼也不會想到是在這裡見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