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王之罪,既關乎北夷與慕朝的關係,又事關慕帝顏面,審訊一直暗中進行,密而不發。
當花家與庸王勾結的罪證一點點浮出水面,慕帝怒火中燒,砸了大殿內不少東西。
“陛下,還有一些書信。”暗查此事的侍衛恨不得此時自己能原地消失,但還是將最後的物證呈了上去,“這些書信字跡已尋專人鑑查,確實出自庸王和容妃之手,言詞污穢......”
收復北朝,統一中原南北建立慕朝,是慕帝引以爲傲的功績。
無論是收爲義子逗樂的庸王,還是入自己後宮的前朝皇后容妃,皆是慕帝炫耀功績的玩物,如今卻被狠狠扇了一巴掌。
自以爲的掌中之物實則曲意逢迎,將自己當做傻子一般玩弄在鼓掌之間,甚至險些禍害自己的王朝。
信件上的柔情蜜意,字字如針扎入慕帝的眼睛,他只覺得眼前一黑,倒退幾步跌坐在了龍椅上。
“限刑部,三日內讓庸王將通敵之罪告清,朕要讓北夷付出代價!”
推開攙扶自己的內侍,慕帝擲地有聲。
殿外司嘉寧帶着山桃候着,見侍衛給自己行禮走遠後,才由內侍帶着入內。
“公主您可得好好勸勸陛下保重龍體,爲了政事,陛下近來少食難眠,且煎熬呢。”
司嘉寧聞言輕蹙眉頭,點了點頭,嚮慕帝行禮後亦帶着憂心,“父皇,女兒給您燉了補湯,您用一些吧。”
後宮前朝煩憂不斷,慕帝因爲容妃之故也許久不入後宮了。
看着自幼尊崇自己的女兒體貼不已,慕帝才覺得勉強有些寬慰,“怎麼還自己下廚了,這些事讓宮人去辦便是。你身邊站着的是?”
司嘉寧端着湯羹放在慕帝桌上,又替他捶背捏肩,笑道:“見父皇勞累憂慮,女兒做些羹湯不妨事。這是吏部侍郎家的女兒,也是京城有名的大夫,女兒近年多由山姑娘調理身體,覺得不錯,便想讓山姑娘也替父皇診脈,開些滋補的方子。”
山桃也順着司嘉寧的話給慕帝行禮問安,“臣女山桃,參加陛下。”
“山?原是山侍郎的女兒,倒是虎父無犬女,既是你一片孝心,便診一診吧。”慕帝不甚在意,將手搭在了脈枕上。
山桃只以尋常看病姿態,診脈後又詢問了一些症狀,皆能與慕帝近來不適對應,倒讓慕帝另眼相看幾分。
尋問完,山桃便退出內室,在外殿開始羅列方子,與慕帝的藥方需留存太醫院檢驗。
看着慕帝舒心地飲用了羹湯,司嘉寧才狀似不經意道:“皇弟與我借人捉拿庸王私兵時,女兒也未曾想此事會牽連甚廣。雖容妃娘娘有罪,但燁兒卻無辜。想當初容妃娘娘初入後宮便承寵誕下燁兒,父皇您欣喜不已,讓容妃親自教導,如今燁兒便不適宜養在容妃身旁了。”
司嘉寧的話讓慕帝手上一頓,“燁兒確實是容妃初入宮那年便誕下的......難道,燁兒並非龍裔?”
慕帝的猜測一出,司嘉寧立刻抽手跪下,惶恐道:“女兒不過是可憐燁兒年幼受母妃牽連,父皇此言不妥啊!”
“與你無關,容妃和庸王有舊,是水性楊花之人。”慕帝伸手將司嘉寧扶了起來,又讓內侍去將燁兒抱來,“山侍郎之女醫術還不錯,便讓她來驗一驗吧。”
日日笙歌的雍王府近來忽然安靜下來。
對外宣稱庸王忽然重病,休養在府不見客。
實則雍王府內已經成了一座固若金湯的牢獄,連一隻蒼蠅都難逃。
暗無天日的牢房中,庸王被鐵鏈捆在刑架上,身上傷痕遍佈,嘴卻依舊是鋸不開的葫蘆,不肯交代自己裡通外敵之事。
“冤枉,父王我冤枉啊......”
刑部尚書看着油鹽不進的庸王也是一陣惱怒,慕帝將審訊之事交於他,便是想將計就計,通過庸王反將一軍北夷。
庸王裡通外敵之罪證據確鑿,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實,但抓獲的庸王下屬皆沒有能夠聯絡北夷的方法,不過只是庸王手中的刀。
而庸王對着罪證只喊冤枉,連對慕帝的稱呼也未更改,時間越久,北夷生疑的可能性便越大,到時就失了先機。
“給我繼續打,我就不信撬不開他的嘴。”刑部尚書冷笑一聲,忽一獄卒近身通報。
“大人,大皇子殿下來了。”
“大皇子,他來做什麼?”刑部尚書心裡一陣嘀咕,不過想着此次庸王的事是司周行揭露,且近來慕帝似乎對他態度有所和緩,還是恭敬道:“讓人請進來吧。”
“本皇子聽聞大人似乎爲審訊一事愁眉不展,特來獻計。”
司周行身後還帶了一個嬤嬤,懷裡抱着一個熟睡的孩子。
刑部尚書定睛一看,發現是容妃之子,心頭浮現出一個猜想,腦門立刻流下汗來,也不耽擱,直接給司周行騰了地方。
“下官辦事不力,勞請殿下出手。”刑部尚書連人都沒留,直接撤走了所有獄卒,自己也避在外面,只留下了司周行和抱着燁兒的嬤嬤。
庸王睜開被血水模糊的雙眼,看着司周行還扯了扯嘴角,露出七零八落的牙牀,“是大皇子啊,想當年在北朝,我還算養了你幾年,如今倒是恩將仇報了?”
如今庸王自知敗局已定,堅持不開口不過是想着看北夷給慕朝添些麻煩,說話也沒了顧忌。
“本王記得,你當時和陶陶走得近,你喜歡她是吧?哈哈哈,不愧是一對狼心狗肺的東西,配的很!”
聽着庸王的瘋言瘋語,司周行面不改色,只聽他提起山桃才冷了幾分。
“今日,是想向你介紹一個人。”司周行擡手讓嬤嬤靠近,將其懷中的燁兒露出來,“你看看可熟悉?”
燁兒庸王是見過的,也知道是容妃的孩子,他不僅恨慕帝,也恨背叛自己的容妃,沒看明白司周行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司周行隨手從桌上取來一個茶盞,往裡到了些清水,然後用一根針刺破了燁兒的手指,滴入了一滴血入茶盞。
爾後那針尖對準了庸王,“你可知燁兒是在容妃入宮不久便有的?”
又一滴鮮血入盞,庸王意識到了什麼,不可置信地看着茶盞裡的兩滴血液越靠越近最終融爲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