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三重局
剛剛楊平和朱主任在外面的時候,他們已經做了激烈的討論。
幾個國際大咖,一致認爲這是脊髓血供受到破壞,如果真是脊髓血供受到破壞,要用手術方法恢復血供,根本不可能,只能保守治療,使用一些改善血液循環的藥物,任其自然發展,最終逃脫不了癱瘓。
硬脊膜動脈瘻導致動脈供血不足,靜脈壓力增高,進而引起脊髓水腫,這些表現跟脊髓血供受損如出一撤。
而且依據MRI和CT判斷脊髓血供受到破壞,不是一般脊柱外科醫生或影像科醫生能夠做到的,只有頂尖脊柱外科專家纔有這種判斷能力。
所以,這個局中局病例,算是一個高級局了,普通醫生有普通入局的路,高級醫生有高級醫生入局的路,這就是衆多專家無法解套的原因,疾病,有時候如此奇妙。
幾位大咖憑藉豐富的知識終於破解了局,但是卻不知道,破局即入局,自認爲破局了,其實是進了一個新局,而這個新局更加難以破解,因爲入局者毫不知情,所以根本沒有破局的可能。
“我們可以嘗試對脊髓的主要供血血管進行DSA數字減影血管造影,尋找受損的血管,比如術中對肋間動脈結紮過多引起,我們可以嘗試修復,目前脊髓還沒有壞死變性,還有機會。”奧古斯特比密爾頓更積極。
“這是一個龐大而複雜的工程,龐大和複雜的程度超出你的想象,如果作爲一個科研課題可以嘗試,但是臨牀病例,實施不成熟的想法,存在很多障礙。”密爾頓保持保守。
“如果轉運到我們順天堂醫院,我們有比DSA更先進的設備進行檢查,明確血管破壞的部位和程度,以評估是否適合手術修復,如果需要手術修復,我們脊柱外科有這方面的經驗。”小林篤很有信心。
他們真的有一套比DSA更先進的設備,是東京大學及附屬醫院、東芝公司共同研發的,順天堂有幸獲得一臺實驗機器。
“如果說檢查,我們醫院也有比DSA更好的血管檢查技術,計算機X線動態仿真造影技術,可以完美的重建整個人體血管圖像。”奧古斯特當仁不讓。
奧古斯特來自德國慕尼黑哈拉興骨科醫院,這家醫院的脊柱外科處於世界頂級水平,日本人在他們前面說先進,他有點不高興。
這次會診邀請幾位大咖,還有一位教授,來自美國明尼蘇達雙城脊柱中心,恰逢該院召開脊柱外科學術會,推辭了會診邀請。
英國人的高傲被德國人和日本人打得粉碎,他們各自表示,都有一套更先進的檢查設備,這些設備應該都是處於實驗研究階段,還沒有大規模普及。
可是密爾頓拿不出這樣的設備,尖端設備幾乎都被這些傢伙壟斷了,現在密爾頓的醫院裡,大部分的尖端醫療設備來自這兩個國家。
要檢查出損傷血管的部位和狀態,可不是一般設備可以做到的,必須要更尖端的影像設備和技術。
來自其他國家的幾個醫生,基本上沒有發言,成了幾位大咖的陪襯,以顯得場面宏大。
“來自中國的楊醫生,還沒有發言,我們聽聽楊醫生的意見。”林醫生趁機推出楊平。
楊平剛剛正在認真看屏幕上的影像圖片,突然聽到林醫生的介紹,立刻收回注意力。
大家把目光投過來,一個年輕醫生而已,可能哪家保險公司濫竽充數,隨便找個醫生應付。
而且,剛剛討論時,根本沒有看到這個醫生,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進入會場的。
“對不起,諸位,我還有最多半個小時呆在這裡。”密爾頓還是比較紳士,提醒會議要麼半個小時內結束,要麼他提前離席。
楊平環視四周,十分鎮定,說:“其實這個病例很簡單,不是很複雜,大家見得比較少,所以就有點不知所措。”
會議都是英語發言,楊平也不例外。
此言一出,而且從楊平嘴裡說出來,那種“來自地球的男人”特有的,一眼望穿時空的自信和沉穩。
讓全場的專家一下子被鎮住,簡單?
這麼複雜的病例在他嘴裡壓縮成輕鬆的兩個字——簡單!
密爾頓、奧古斯特、小林篤都是脊柱外科的的權威,居然有人在自己面前說這樣的話,密爾頓教授聳聳肩,當做無聊的笑話;奧古斯特手肘撐在桌面,單手託着下巴,認真傾聽;小林篤有點不屑,覺得純粹譁寵取寵、強行尋找存在感。
“麻煩幫忙調出病人的影像圖片,CT和MRI的都需要!”
林醫生立刻吩咐負責電腦操作的醫生調出病人的影像圖片。
楊平走向橢圓桌子正對面的屏幕,指着屏幕上的圖片:“慢一點,就這幾張,還有MRI的,對,這幾張留下。”
他挑選完圖片後用電子筆,指着屏幕:“這是一個典型的局中局病例,白局套黑局,諸位深陷白局不能自拔,而病人陷入黑局無法獲救。”
局中局,聽不懂,醫學上還沒有聽過這種病例,大家都搖頭聳肩,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
“表面上,這個病例是囊腫壓迫脊髓,然後行椎管內囊腫切除術,手術不慎損傷脊髓血運,術後因爲囊腫切除而神經症狀獲得短暫緩解,又因爲脊髓血運破壞出現遲發性神經症狀加重,一切毫無破綻,整個診斷和治療過程可以載入教科書,即使多年後也不會有人質疑。”楊平停頓一下。
林醫生趁機送上一瓶礦泉水,楊平喝上一口。
繼續:“可實際上呢,絕非如此,我們剖開這個病例,裡面隱藏着一個罕見的病例——”
楊平口才也進步了,一場病例講解如同講故事。
“這個罕見病例就是-——硬脊膜動靜脈瘻,你們解決了白局,沒有發現黑局,黑局繼續作惡,而且逐漸加重,所以雙下肢出現神經症狀加重,白局掩蓋了黑局,手術損傷脊髓血運成爲它的替罪羊,遮障所有人明亮的眼睛,所有人不知不覺被它牽着進入圈套,但渾然不知。”
“太刺激了,上帝,你確定自己在認真說話嗎?”奧古斯特驚呼,他還從來沒聽說過這樣奇怪的意見,簡直太新鮮了。
“毫無依據!硬脊膜動靜脈瘻,必須要DSA或更加先進的血管影像技術才能診斷,CT和MRI根本無法診斷,這個病人沒有這方面的檢查,你如何診斷?”小林篤冷笑,世界上目前沒有任何論文或專著談到用CT和MRI來診斷硬脊膜動靜脈瘻。
密爾頓搖頭:“不,不,不,硬脊膜動靜脈瘻全球報道不足三百例,CT和MRI完全不能診斷,需要做DSA,對脊髓動脈進行全面超選造影,即使這樣還有診斷失敗的可能,我覺得你的發言應該做到起碼的專業慎重。”
“不管對錯,我們聽到了不同的聲音,這很重要,真理大多數時候在少數人手裡,繼續,我很有興趣。”德國老頭很討厭英國人的傲慢。
“沒錯,從這些圖片無法直接看到瘻口,但是你們看這些MRI和CT片,有幾幅圖片很明確,這是CT的血管圖像,這是MRI利用血管流空效應獲得圖像,兩者有一個共同點,我稱之爲截斷效應:從某一個點爲界,靜脈近端出現非連續的管徑擴張,而動脈沒有這種現象,這就是動靜脈瘻的特徵,提示某個點的動靜脈之間存在瘻連接,動靜脈交通,靜脈出現淤血,這種淤血造成靜脈擴張,而且擴張失去應有的平滑過渡,靜脈淤血進而引起脊髓水腫,兩個病情疊加在一起,導致診斷陷入迷宮。”楊平指着幾個圖片。
如果從醫學知識來看,大家都缺乏這方面的知識,也無法對楊平的話做出支持或反駁。
“那麼,給病人做一個DSA,進行脊髓血管的超選造影,這位楊醫生的診斷不就可以證實了?”奧古斯特一直對這個病例有濃厚的興趣。
英國人還是顯得保守:“血管超選造影時間較長,也有失敗的可能,你相信他說的話?”
“我們有比DSA更加先進的技術,可以驗證這個診斷。”小林篤一直建議病人轉往日本。
“其實這個病人的診斷已經沒有問題,只不過要讓大家以熟悉的方式明確診斷,可以再做一個DSA,這對醫生的超選手法要求很高,還有更關鍵的問題——手術,這個動靜脈瘻在比較隱蔽的位置,對血管的處理要求非常高,手術要十分精細,這個病人最好交給我的團隊來治療,其他人很難有這方面的手術經驗。”
楊平這是如實地說,這個動靜脈瘻的處理,既不能結紮血管,又不像普通的瘻那樣分離血管後做瘻口修補,爲了病人的安全,恐怕真的只有自己動手才行。
“這位醫生的話,缺乏基本的證據支持,還有手術只有你才能做的,請問閣下來自哪家醫院?從事哪方面的研究?獲得過的研究成果?”小林篤毫不客氣。
“我是來自中國三博醫院的楊平,很快你就可以見到我的論文,我無意妄言,這個手術,真的很難,很可能做完之後出現真正的脊髓血供破壞,那將是災難性的後果,無法挽回,我不想看到這一幕。”
楊平很平靜,該說的都說了,他走下講臺,喝了一口水。
每一個病人,他都會全力以赴,替病人爭取最好的結果。
這個病人其實是一個三重局,楊平只講了兩重,先讓他們接受兩重局,等下再講解第三重局,對一些兩重局還沒有完全理解的,冒然講第三重局,太燒腦。
爲什麼楊平一定要求自己手術,因爲,手術處理動靜脈瘻時,必須結紮或電凝阻擋入路的幾根動脈。
可是,這幾根動脈在手術入路里常規被當做無用的、可以結紮或電凝的動脈,事實上,這幾根動脈是脊髓某一節段的主要供血血管。
變異,奇巧的變異,讓這個病例變得詭異,步步驚心!
如果不是楊平在系統空間獲得強大的能力,這種三重局,恐怕沒有人能夠解開,跟世界上大多數疑難雜症一樣,永無真相之日。
大家開始交頭接耳,低聲討論,不知道究竟下一步該怎麼做。
硬脊膜動靜脈瘻,全球報道不足三百例,罕見病例!方小云的病例,來源一個朋友的真實案例,非常經典。郭敬堯的病例,是將現實中兩個這樣類似的疑難雜症綜合到一起形成的。特此解釋!狼哥,抱歉!容我準備幾天,週一纔開始兩更吧。有書友提到建羣,大家看是否有建羣的必要?還有書友提到評論區的發言管理,沒關係的,隨他去吧,喜歡這本書的,自然喜歡,不喜歡的,繞道即可。沒有時間去理會評論,有限的休息時間要給大家多更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