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裱高手未必能看透畫作的筆意筆法,但卻能對紙墨和做舊鞭辟入裡。
“是啊!”上官雨駐足。
他並不怕找後賬。特別是被譚心定買走——譚家是幹什麼的?也不可能找後賬。
只是這幅畫,是何以濯想驗證功力的東西,他最終幹了這件事兒,不算正道,可也不想被貨主識破。
“走一步看一步吧。”餘耀笑了笑,“你拿着簪花仕女圖,早點兒回去吧,咱別再外面逗留了。”
“好,咱們隨時保持聯繫。”
兩人分開,餘耀回了酒店。當天晚上也是輾轉反側沒睡好,早晨很早又醒了,拉開窗簾,卻見西北風捲着密集的雪花紛紛揚揚,外面已是一片銀裝素裹。
這時候,手機響了起來,拿起一看,是楊銳。餘耀想起來,前天吳臣還說呢,楊銳昨天回來,今兒週六,還說一起逛市場,可這雪太大了,地攤怕是逛不成了。
“我天沒亮就起了,結果一看下雪了。”楊銳打了個哈欠,“這事兒弄得,還有,吳處孩子發高燒,大半夜跑去醫院了,他也沒空了。”
“啊?不嚴重吧?要不要去看看?”
“我剛纔問了,燒已經退了,沒大事兒。還是別去了,你不知道,吳處的老婆特能嘮叨,而且時不時的還挺噎人,我一見她就打怵。”
“行,那你就休息一下吧,這剛出任務回來,也夠累的。攤兒永遠也逛不完。”
“嗯,上午我再睡個回籠覺,估摸着晌午雪就停了。這天兒,吃涮肉最合適,還去那家,我請你。”
“我請你吧,給你接風洗塵不是?這天兒吃火鍋確實很合適。”
“涮肉可不是火鍋,火鍋是泡煮,涮肉重點在一個‘涮’字,別的火鍋就沒這意思了。”楊銳又道,“一頓飯咱就別客氣了,主要是下午有個好去處,不知道你感不感興趣。”
“你真行,工作積極不積極不知道,淘東西倒挺來勁兒。”
“我工作也很積極。不過,淘東西我不喜歡一個人玩兒。之前我和吳處常一起逛,不過他偏好字畫和古籍善本什麼的,我興趣不大,我還是喜歡器物。”
“行啊。你說吧,什麼好去處?”
“鹿鳴山莊從下午三點到到晚上十點,有流水席!三點到六點一場,七點到十點一場,中間一個小時,是晚飯時間,他們提供。”
“鹿鳴山莊?流水席?”
“鹿鳴山莊就是個名字,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流水席嘛,就是東西不停,輪着上。”
餘耀懂了,“原來這個意思,那同一件東西,好幾個人都看上怎麼辦?競拍?”
“競什麼拍啊?又不是拍賣會,東西明碼標價,誰手快是誰的!”
“明白了。那就是拼眼力了?跟搶答題似的,光快也不行,肯定有假貨,拿錯了就賠了!”
“所以才叫上你嘛!到時候我看上的給你比劃一下,幫我掌掌眼!”
“得,這壯丁抓的,一頓飯就給打發了。”
餘耀掛了電話,也睡了個回籠覺。
臨近中午,雪果然停了,太陽露了頭,照在積雪上明晃晃的刺眼。兩人一起去吃了飯,因爲下午要去流水席,都沒多喝,一人喝了一瓶啤酒。
這鹿鳴山莊,位置挺偏,在北郊。餘耀到了之後才知道,名字叫山莊,其實在山腳下路邊,有個大院,院裡兩側是平房,居中是一棟面積不小的三層樓房。
此時院裡已經停了不少車,有的車的前後車牌都用布套給套上了,兩人下車後,也過來一個小夥兒問楊銳要不要套。
楊銳一擺手,“我這車,不用。”
楊銳帶着餘耀進了樓房,走到一側走廊的盡頭,是一道防盜門。楊銳擡手便按響了門鈴。走的時候餘耀還回頭看了看,另一側走廊的盡頭,也是一道防盜門。
門隨後就開了,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笑着對楊銳說道,“楊處來了?快請進!”
餘耀跟着楊銳進去,發現是個挺小的房間,像個會客室,有沙發有茶几,一側還有書架。另外,還有一個年紀差不多的男子站在一側,沒說話,只是點頭微笑。
三十多歲的男子也不知按了哪裡一下,書架居然分開了。
原來是一道暗門,暗門後,是斜着向下的樓梯,應該是有地下室了。他倆下了樓梯,暗門關上,那倆男子仍留在房間裡。
下樓梯的時候,餘耀笑道,“這搞得跟古玩黑市似的,有不少鬼貨吧?”
“要是有鬼貨,還能讓我進來?”
餘耀一想,“對啊,你進來叫你楊處,也不要請柬之類的,那就是認人的;知道你的身份,要是有鬼貨,哪能放你進來!”
楊銳解釋道,“看着搞得挺隱秘,其實就是營造個氣氛。”
“這老闆高明啊,沒鬼貨,不真的卻少不了吧?高仿要是這麼賣,可比在市場裡容易多了。”
“要全是高仿,那他的生意早就黃了!高就高在摻着來,而且真品的比例不低。”
“比例低不低沒用,關鍵是真品的檔次。”
“每次都不一樣,希望今兒咱們運氣不錯。”
兩人其實早就下到底了,這是又在門口說了幾句。門也是防盜門,楊銳按了門鈴,有人開門將兩人讓了進去。
裡面的房間很大,燈火通明。一張五六米長、一米半寬的長條桌居中,四周還有小圓桌和椅子。
不過場面並不像餘耀想的那麼有秩序,這時候,除了穿着統一的幾個小夥兒像是工作人員,還有十幾個人應該都是吃席的了,他們三兩人聚在一起,有站着的有坐着的,夾雜着嘁嘁喳喳的交流,第一感覺挺亂。
“老闆呢?”餘耀問楊銳。
“老闆有時候來有時候不來。”
“就這些人了?一次上幾件東西?”
“一次三件,人數不好說,有隨時走的,有隨時來的。”
餘耀點點頭,“有你認識的麼?”
楊銳重新打量了一番,“暫時沒有。”
到開席的點兒了,老闆還是沒來。這房間還有個後門,這時候後門進來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兒,穿了件暗紅的對襟棉襖,半長的白頭髮往後揹着,高高的眉骨之下,一雙小圓眼挺有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