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叔聞聲也是一愣,轉而哈哈大笑,“車都開了,他還站在門口呢,跟什麼跟?他再精,也不會沒事兒懷疑一個顧客!謝總,你對他也太過忌憚了!而且······”
“而且什麼?”
“而且我在酒店登記入住用的身份證,也不是我自己的。而我訂機票所用的證件,是你提供的倭國護照。”
“如此倒是還可以,不過······”謝治豪再度嘆氣,“不過此人絕不像你想的那麼簡單,以後千萬不要再見他了,我會有相應的安排。你還是儘快來港島,咱們見面再說。”
“我是明天一早的航班,隨時聯繫。”鬼叔說完,便掛斷了電話。
此時,濮傑開着他那輛破舊捷達車,正行駛在從機場返回市區的路上,他耳朵上掛着耳機,一手把住方向盤,一手夾着一支菸,“我說,你沒事兒吧?一個外地顧客,你讓我來回跑這麼遠!我這破車隨時都可能散架知道吧?”
“回來我請你吃大餐。”餘耀應道,“這個人有點兒邪門,我怕出什麼事兒。”
“賣假貨的局五花八門,我看就是碰巧了。而且他住航空酒店,估計明天就飛走了個屁的。”
“沒事兒就好,回來說吧。”餘耀不想對濮傑多說造假集團的事兒。這次是趕上了,一時之間只能讓濮傑先幫忙盯一盯。
實際上,鬼叔確實是低估餘耀了,那件雍正粉彩過牆花紋盤,餘耀已經看出了是高仿。
一方面是因爲餘耀的眼力;另一方面,也因爲餘耀之前看過那批瓷器,對如此水準的高仿彩瓷,有了一定的辨識基礎。
也正因爲如此,餘耀感覺,應該是出自一人之手!
不過,餘耀確實也沒想到,正是出自此人之手!但是,既然有了找上門的線索,餘耀不能不通知特殊文物調查局。
同時,鬼叔也沒有想到,餘耀不僅找人盯了自己,而且還及時聯繫了官方,這調查力度早已超乎了他的想象。
楊銳的效率還是很高的,特殊文物調查局駐東江省辦事處行動起來。
當晚十點多,燕京,特殊文物調查局辦公樓。
楊銳正在向楊四海進行階段性彙報:
“通過酒店的監控,餘耀說的這個男子,進入的是503房間。這個房間登記的身份證,是長安一個叫王成功的人。根據長安方面反饋的信息,這個王成功一年前通過旅遊簽證去了美國,此後杳無音訊;而通過前臺拍攝的照片比對,這個人的臉和王成功雖然比較相似,但卻不是王成功。當時酒店服務員也沒有仔細比對。”
“這個人的真實身份還沒有落實?”楊四海甩給楊銳一支菸。
“對,還在想辦法。”楊銳點了一支菸,“咱們局備案的人物信息庫,沒有肖像能和這個人對上。這個人的底子應該很乾淨,除非警方在龐大的全民身份信息庫中一一比對,但這是不現實的。”
“嗯。”楊四海點點頭,“現在最有利的一點是,這個人很可能馬上就要乘機離開江州。”
“對。這個我都聯繫部署了,只要他在江州國際機場登機,就能查到機票的身份信息,不過,很有可能還是王成功。”
楊四海想了想,“這個人,不管去哪裡,都得盯上。”
“嗯。”楊銳點頭,轉而問道,“楊局,您說他爲什麼要去餘耀店裡試探呢?謝治豪不是試探過了麼?”
“不忿。”楊四海言簡意賅。
“不忿?”
“這人哪,不管到了什麼水準,都會在意在最擅長的領域比自己高明的人。謝治豪和餘耀打過多次交道,那是徹底服氣了,料想在這個人面前也說過;但是這個人如果對自己的水平極爲自負,你想想?”
“薑還是老的辣啊!”楊銳豎起大拇指,“那這個人,甚至有可能就是這個造假集團的瓷器高仿大手子了?”
“極有可能。只是還是有點兒奇怪。”
“您是說他的身份?”
“對,這麼高的水準,此前怎麼一直籍籍無名?就算他一直很低調,但人能隱藏,東西卻不能。之前市面上從未出現過如此水準的高仿官窯彩瓷!”
楊銳沉吟,“原因現在不明。但,正因爲沒出現過,才值得他們有大投入!”
楊四海苦笑,“我們局,最早是找特殊的真東西的,可現在,壓下來的擔子是越來越多,和古董文物沾邊的一窩蜂都來了。”
“不是還有兄弟部門配合嘛!”
“你倒心寬。”楊四海起身,“行,別的事兒你不用管了,重點辦好這一個案子吧。走了走了,這都幾點了!”
兩人走出了辦公樓,而此時,餘耀剛和濮傑吃完飯回到了家裡。
簡單洗漱之後,餘耀並沒有睡意,想了想,給鍾毓打了個電話。
針對此事簡單交流了一番之後,鍾毓篤定,“這個造假集團的高手,肯定不是出自瓷都。”
“根據之前瞭解的情況,有可能是汝都的。”
“汝都的高仿高手,多是以單色釉和老窯瓷器見長,這明清官窯彩瓷,我還真沒聽說過什麼高手。”鍾毓想了想,“對了,我差點兒給忘了!之前我大伯在的時候,提過一個汝都有一個叫槐大標的瓷器高手,此人最厲害的是用彩和畫工!”
“噢?”
“主要是我大伯提的時候,這個槐大標剛剛過世,八十多歲走的。”
“已經過世了?老爺子和他很熟麼?”
“不算熟,但見過他做的東西。其中一件琺琅彩,底款是雙圈篆書‘標’,我大伯歎爲觀止。這個槐大標,水平極高,卻從不拿高仿當真品,做的東西,最高級的會加‘標’字款;其他差一點兒的會加‘笑仿古瓷’款。”
餘耀皺了皺眉,“我沒聽說這兩種款兒。”
“他東西做的少,而且即便是加款,也是隻送不賣。既然有標明高仿的款兒,被送東西的人,一般也不會出手。”
“那這個人,有什麼後人或者徒弟麼?”
“應該是沒有。因爲,我大伯當時提完他之後,還嘆了一句,說:可惜後繼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