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傑聽完,“看來,這越王八劍,真有流傳下來的。你說,我們要不要去趟洪昌?”
洪昌縣是江州市下轄的最西邊的一個縣,說遠不遠,說近不近。
“你的意思是,想去看看有沒有別的東西?”
“是啊!沒準兒挖出來很多東西呢。只不過就只有‘驚鯢’最引人注目,傳出風聲罷了。”
“我看沒有必要,這地方上上下下可能都已經盯上了,別吃不着魚惹一身腥。”
濮傑想了想,“這個,去溜達溜達也沒什麼大礙吧?”
“我先從上頭打聽下。”餘耀接口,“你也穩穩。”
“行。”濮傑起身,“我出去買包煙。”
餘耀心想,特殊文物調查局想必已經知道這事兒了,但即便知道了,還是得和賀文光通通氣。
賀文光接電話挺快,聽餘耀這一說,“鄭處已經在洪昌了,這事兒還沒落實,不過根據調查的結果,保江會當年是有一把古劍供着的,具體是不是‘驚鯢’還不好說。至於江底的情況,也正在探查。”
頓了頓,賀文光又道,“這事兒我本來想等消息確鑿了才告訴你的。”
“行,你們知道就好,這事兒我也幫不上什麼忙。”
“有消息我會第一時間聯繫你的。”
“我想去洪昌溜達溜達,沒事兒吧?”餘耀追問了一句。
“不僅沒事兒,還挺好。相關江域已經被有關部門封鎖了,你要是能在當地圈子裡打聽點兒小道消息,沒準兒還有用呢。這個隨你。”
“行,我知道了。”
掛了電話,濮傑也回來了,進門甩給餘耀一支菸,“怎麼樣?上頭有什麼消息麼?”
“上頭正在查,江域已經被封鎖了,不過咱們去不去倒沒什麼。”
“那就不去了。”濮傑忽然說道。
“嗯?你不是想去麼?”
“江域都封鎖了,誰還敢在當地賣東西?咱們在洪昌又沒熟人。”濮傑的思維倒挺清晰。
“好,那就不想了。”餘耀抽了一口煙,此時往門口一瞥,突然看到門口有個尖嘴猴腮的中年人正在往店裡打量。
和餘耀目光相接,中年人訕訕一笑,推門進來了。
“你好!”餘耀上前相迎,招呼一聲。此人穿了件藍色防風服,手裡拎着個黑色雙肩包。
“有客人哪?”中年人開口,聲音偏高偏細,和他尖嘴猴腮的樣貌倒是配合挺好。
“我倆夥着做買賣。”餘耀簡單解釋了一句,“這是要看看東西,還是有東西要出手?”
中年人走到櫃檯邊,“偶然得了件東西,想換倆錢兒花花。”
“來,坐下說吧。”餘耀點點頭,朝濮傑使了個眼色,濮傑過去把店門給反鎖了。
將中年人讓到房間一側的八仙桌邊,餘耀就手收拾了一下,抖了塊棉布鋪在了桌上,“我看你風塵僕僕的,東西就擺這兒看吧。櫃檯正對門口,也不方便。”
中年人嘿嘿笑笑,豎起大拇指,“老闆就是老闆!”
餘耀和中年人在八仙桌邊對坐,濮傑過去坐到了一邊,順手遞給中年人一支菸。
中年人一看煙盒,“大重九,好煙,謝了!”
中年人嘴上叼着煙,伸手拉開了雙肩包,從裡面提溜出一個黑色塑料袋,擺到了八仙桌的棉布上,接着做了個“請”的手勢。
餘耀解開塑料袋,扯着一看,裡面是一件青銅器,眉頭不由微微一皺。
古玩行裡的交易,不說真假的情況下,青銅器交易的條條框框最多,弄不好就可能踩雷。
不過既然拿來了,總得先看看,餘耀起身去取了一副手套,這纔將青銅器從塑料袋裡拿了出來。
從造型來看,這是一件商代的獸面紋罍(lei),高有三十釐米左右,敞口折脣,直頸折肩,深腹圓底高圈足,圈足上有兩處相對的十字鏤孔,頸部和圈足上有弦紋,肩部和腹部主體則是獸面紋。
罍,主要被用作酒器和禮器,有圓罍和方罍兩種主要造型,這個罍是圓罍。罍主要是商周時期存在,造型的轉變則是從瘦高變爲矮粗,另外方罍是商代後期纔出現。
濮傑看了這件青銅罍,眼神不由一變。他倒騰青銅殘件不少,這方面的底子還可以。這隻罍,他一時看不出什麼問題。
要是商代中期的青銅罍,那可不是一般的物件!
最重要的是,這隻罍看着像是生坑的,剛出土不久,這樣的東西,可是不敢亂收!
餘耀看完之後,迅速將黑色塑料袋又給紮上了,摘下手套仍在棉布上,非常直接地說道,“老兄,這東西是生坑的啊!我這小店,可沒這麼大的斤兩!”
中年人略略一怔,“你放心,不是土夫子手裡來的!而且我沒跑七星橋那種人多眼雜的地方,你這裡是第一家店!”
“噢?總不會是自家菜園子挖出來的吧?”餘耀問道。
中年人壓低聲音,“這是水坑出來的,江裡清淤泥,連通淤泥一起上了車了,倒在處理站才被發現拿了出來。”
本來餘耀只是隨口一問,一聽清淤,“難道是洪昌?”
“你知道啊!對!洪昌清淤,聽說還出了一把寶劍呢!不過那是在現場出的事兒,這個不一樣,不會出問題的!”
餘耀心道,洪昌已經被有關部門盯上了,怪不得會拿到江州來賣,而且不敢去七星橋這樣的大市場。
“青銅器太燙手了,你那裡還有別的東西麼?”濮傑此時插了一句。
“沒有沒有。其實就傳出了一把寶劍的消息,我這件,也是偶然的機會得到的。”中年人忽而變得有些警惕,一手搭上黑色塑料袋,“我這夠有誠意了,說了這麼多,到底要不要?”
餘耀想了想,應該也問不出什麼來了,“老兄,這東西,確實收不了。”
中年人一聽,立即將黑色塑料袋裝回雙肩包,“行,當我沒來。”
濮傑看了餘耀一眼,餘耀擺擺手,中年人起身之後,他便跟着送出門去。
中年人走後,餘耀用桌上的棉布包起手套,裝在了一個塑料袋裡,紮好,而後扔進了垃圾簍,接着又去洗手。
“不至於吧?”濮傑眼睛瞪大。
“怎麼不至於?這罍有青銅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