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歡喜眉頭舒展。看來,餘耀是想買的,不然不會問這麼多。問來路,也是一個鑑定的佐證。
只是他當然不知道餘耀的特殊發現和手裡已有的同質小玉塊。
在他看來,這個小玉人,底子是無名玉種,工藝又很簡單,擺到市場裡,怕是一萬塊也未見得好賣。這還是因爲年份夠老。
“這東西,自然不是熟坑,餘老闆的眼力也能看出來。都是自家兄弟,實不相瞞,我是在熱乎乎的席面兒上吃了一口。”
“什麼?現吃的?”餘耀一愣。
所謂吃了熱乎乎的席面兒,說的是有些鏟地皮的跟着土夫子,不下墓,就在邊上守着,直接挑選現拿出來的東西出價兒收走。不同地域土夫子的黑話不同,這個,還有叫“出鍋頭一口”的,總之一個意思。
“你剛纔還說就是挖出來的也不在意。”常歡喜呲了呲牙,“放心,買賣完了一拍兩散。其他東西我都出了,就剩這小玩意兒了。”
“什麼地方,什麼時候呢?”餘耀再問。
“中原的西北方位,有個把月吧!具體我也不能多說了!”
其實常歡喜就是吹牛逼,他混得還到不了這一步。只不過,這小玉人的確是從一箇中原的土夫子手裡來的,也的確是好幾件東西一起收的。
但人家也沒說從墓裡出來的,甚至沒說來路。實際上呢,地方確實是那個地方,但卻是這個土夫子回老家的時候聽說村裡人打井打出來的,順手收了。
這個,常歡喜和餘耀是不可能知道了。
餘耀也不會全信他的話,但這小玉人出土不久他是能看出來的;這種工藝,也不太可能出自南方,從中原某地出土可能性還是很大的。
“常哥,這東西吧,就算是和田青玉的一般料子,也能值個兩三萬,可它的質地······”
“我都送上門來了,你看看你!”
“我這人愚鈍,還得你出一口兒啊。”
“你說兩三萬,就兩萬吧。本來說是送你的,你非得跟我客氣,非要出錢。我如果不要錢,倒成了看不起你了!”常歡喜彷彿很隨意地說道。
“常哥,這東西我拿了自己也不能留,開門做買賣,要支應的事兒多。你說你吃的熱乎席面兒,好歹讓我喝口湯吧?”
“開玩樂了不是?我聽說餘老闆天天吃肉呢。”
“常哥,你捧我捧得都不知道南北西東了,這麼着,我也不好意思跟你小氣,撩高了,定準一萬塊!”
餘耀這已經是有點兒繃不住了,這樣的東西,若不是因爲紫檀鎮紙裡的小玉塊,擱平時,即便面對圈裡的明眼人,第一口價兒他能開到五千就不錯了。
不過,也不是完全沒繃住,因爲他也盤算好了,只叫這一口!
而這個價兒,已經是常歡喜在江州碰上的最高價了。
“哎喲,你這是給我來個腰斬啊!”常歡喜沉吟。
“你等着!”餘耀說着,便過去從保險箱裡,拿出了還扎着條兒的一萬現金,擺到了櫃檯上,“常哥,你痛快,我就痛快。”
“餘老闆,不是我膩歪,我當時又是路費又是擔驚受怕的,而且拿下的價兒不低啊。你這個,合着算我白跑。”
“你不是還收了其他東西了麼?哪能分着算利?”
“我是難啊!”常歡喜還在捏。
餘耀笑了笑。
本就盤算好了,不能再加碼了。這東西的特殊性,不會有人知道。普通來看,市場就這麼個行情,太高了反而讓他懷疑。
餘耀的手指敲了敲櫃面,接着便伸手抄起了這一沓紅票,嘆口氣,“行啊,常哥,你是發大財的人!我這兒小本小利的,也擡不動你。那咱們還是坐下喝茶吧,買賣不成,兄弟們還能談感情不是?”
餘耀拿着錢剛一轉身,常歡喜就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你這急脾氣!你都說到感情了,就這樣吧!買賣也成了,感情咱們也談!”
“還是常哥照顧我。你是圈裡老人了,字據我就不立了,規矩咱倆都能守得住!”
“那是那是!”常歡喜直接將錢揣了起來,“出給誰我已經忘了,至於我說的席面兒,你就當我吹牛逼瞎胡扯!”
貨款兩清之後,常歡喜哪還會浪費什麼工夫,“哎喲”一聲說突然想起有個急事兒,便告辭了。
餘耀樂得他趕緊走,走了就反鎖了店門,而後拿出小玉塊,認真對比起來。
質地確實一樣。
而且,原先的小玉塊太小,不太方便觀察,這個小玉人利用手電強光更能看清楚結構,結構比較緻密均勻,沒有雜質,也確實不同於他觀察過的其他玉石的結構。
“看來,這種玉石,至少從秦朝就開始利用了。”餘耀點了一支菸,陷入沉思。
這下更方便了,拿着這個小玉人,就能找人幫着看了,不像小玉塊兒,拿出來還是挺突兀的。
既然歷史上曾經使用過,爲什麼既沒見過,也查不到呢?
餘耀也曾經針對這個小玉塊,浮想聯翩一些傳說的不明的玉器上,什麼和璧隋珠傳國璽等等,雖然也不太靠譜,但總歸有個指向。
但是,這個小玉人的出現,說明這種玉石的使用,不是唯一的。
雲裡霧裡的感覺更重了。
歷史上使用過,卻沒有名頭流傳。
而且現在他也沒見過、沒聽說過的同樣的玉石。
但是這一件小玉塊,卻被人如此珍視地暗藏!
難不成,小玉塊和小玉人出自同一塊玉料?歷史上只做過兩件東西?只不過現在不知道小玉塊出自什麼東西。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這件小玉塊所在的東西,也是秦朝做的?
這個暗藏小玉塊的人,是應該知道這種玉石的來歷的,那他知不知道小玉人的存在呢?
各種可能性亂七八糟地涌現,餘耀只覺得腦仁疼。
他揉了揉太陽穴,決定將小玉塊和小玉人先收起來。
鎖上保險箱的時候,餘耀苦笑着嘟囔一句,“要是沒這小玉塊,見到說不上來的玉石做的小玉人,即便是秦朝的,也未見得會感興趣啊。”
說完這句話直起身來之後,餘耀卻突然一怔,“我是不是掉進一個誤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