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頭探腦地望進家裡,沒什麼異樣,心裡更是狐疑,一想到生病的爸爸和文弱的老媽,我不知道哪來的勇氣,悄悄打開門口鞋櫃,那出了一把長傘,在手裡掂量了一下,對於這份量還是比較滿意的,應該打不死人,不過被打到應該很疼,心裡暗哼,小賊,看你怎麼跑!
自覺得準備充分,膽子當然也肥了起來,冷哼着走進門,大吼一聲,“什麼人!快出來!我已經報警了!”
“砰!”一聲巨響差點沒把我膽子嚇破。
從通往房間的走廊裡噴出的禮花玻璃紙屑明確地告訴我,家裡並不是遭賊惦記,而是有人在搞搞新意。
信步走到廊前,臥牀多日的爸爸赫然站在房門前,微笑着看我的表情,看見我的愕然和驚訝時,爸爸孩子般神氣地笑了起來。
媽媽老先生肖都站在爸爸身後,那個嚇死人不償命的禮炮則握在肖的手上。
張着嘴半天說不出話,驚喜意外感動潮水般把我淹沒,肖笑得得意,“晚丫頭,怎麼樣?伯母爲了讓你開心些,特意準備的。”
老先生則疑惑地看着我,“外面下雨嗎?你拿傘做什麼呢?”
媽媽看見我的神情和舉動,早已明白我的意圖,已經笑彎了腰。
尷尬地笑着,我撓撓腦袋,“臭老媽,被你們嚇死了,真是的,我還以爲家裡遭賊了呢。”
一臉恍然大悟狀,老先生和肖都大笑起來,“原來你家的傘還有防小賊的作用啊?”
肖笑不可遏,“晚丫頭……我說,就憑你還能和小偷打架嗎?”
扁了扁嘴,我傻笑着嘟囔,“那怎麼辦,我怕我媽打不贏嘛……”
“好了,好了,虛驚一場,沒事。”老先生笑着扶住老爸,“穆先生,我們回房間。”
老爸估計是想到我剛纔的傻樣就控制不住,一邊轉身回房,一邊呵呵直樂。望見爸爸的步履艱難,我趕緊跑上前,在爸爸的另一側扶住了他。
看着老爸,衷心地稱讚,“老爸真棒!好堅強啊!要繼續加油哦。”
“嗯!媽媽……”爸爸用力地點點頭,高興的樣子溢於言表。
與死亡相比,生不如死是最難過的,一夕之間失去了健康人的功能,對爸爸來說是不小的打擊,最令他難堪的莫過於無法自理,一切假手於人,否則就一事無成,這種有心無力的痛楚,不是當事人,絕對體會不到。
爸爸的一小步,耗費着他的心神,打磨着他的意志,可是他仍然咬牙堅持着,這讓我心生欽佩。
這些天來張伯的離世讓我難過,此刻看見爸爸認真練習走路的樣子,心裡的鬱結忽然就散開了。
既然活着,就要學會堅持和堅強,爸爸的每一步,都在向我述說與逆境對抗的決心,亦成爲激勵我振作的源泉。
不知道什麼時候,我已經滿臉帶笑,身邊的人個個都看在眼裡,當扶老爸坐下後擡起頭來,發現身邊的人都在看着我微笑。
“謝謝媽媽。”答謝完老媽,我向大家報以燦爛的笑容。
“好咯,好咯,雨過天晴啦!”老先生拍手大笑,說完就在長袍裡掏東西。
“來,乖丫頭,這個收下,是老頭子給你的壓驚利是。”老先生竟然從口袋裡拿出了兩封紅包,微笑着塞在我的手裡,“好了,有經歷纔有成長,在感悟人生中明澈本性,祝小晚歌快樂。”
“哇……”我開心意外地看着紅包,感動得不知說什麼好,“老師……還沒過年耶。”
老先生滿是慈愛地看着我,“沒關係。”“來,小三,這份是你的。”老先生說罷另取了一份遞給肖,“小三不容易,公務那麼忙,還願意廣種善緣,沒浪費我的一番心血。以後和小丫頭一起,多行善舉,就再好不過啦。”
“是,老師。”肖嚴肅地點點頭。
“你們坐着聊,我去做幾個小菜,咱們晚上在家吃個便飯,今天真是麻煩二位了。”媽媽笑着起身,去廚房準備晚餐。
當李伯擺好碗筷時,我看了一下餐桌上的菜餚和點心驚呼,“譁,老媽,這不是小菜,這是五星級待遇哦。”
老媽笑嗔,“哪兒來的五星級?瞎說。”
親暱地摟住媽媽的肩膀,給媽媽的臉上“蓋章”,“老媽辛苦了,老媽就是五星級大廚,你先坐會兒,我去裝湯添飯。”
飯前巡例和老先生一起給師母道謝問候,老先生很是欣慰地看看肖,“小三,以後一定要好好珍惜這個丫頭,這麼有心的孩子,真招人喜歡,你們兩個可是要給現代的小孩們做出個樣子來,“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不是空話。”
“老師……”這老先生也太惦記我和肖的事了吧?我大囧。
“是,我會努力做好。”倒是肖認真得好像課堂回答問題似的,一板一眼絲毫不敢怠慢。
生命是一種回聲,你把最好的給予別人,就會從別人那裡獲得相對的美好。你幫助的人越多,你得到的也越多。
週末眨眼即到,即使公務再忙,肖依然不會忘記給我每天一通電話,這位先生忽然好像老婆婆附身,總是重複不斷地問我是否有心理準備。
準備什麼呢?哦,對了,我幾乎忘了雙親見面之約,不知道我是不是神經長得太粗放,心裡很平靜沒有半分不安。
“晚丫頭,你真的不緊張嗎?不會吧?”這個問題肖問了我不下十次,對於我的淡定,肖很是不解。
“這小丫頭是不是嚇壞了?真的沒問題?”“我都很緊張哎,怎麼這小丫頭反而沒事似的?”“天呀,她是不是嚇壞了,怕我擔心不敢告訴我呢?”最近肖糾結的都是這一類問題。
週五午餐時,肖至電告訴我明天一早在WestinHotels定好了房間,他的父母剛剛抵達廣州,入住威斯汀,約我共進晚餐。
“啊……”我一愣還沒來得及說上什麼已經被肖打斷話茬。
“寶貝,不用怕,有我在,陽和爸媽一同來的,你可以安心。”肖耐心溫柔地體諒着我的情緒。
“那個……”我想打斷肖的話,沒成功。
“我父母和你的父母一樣,很講道理通情達理,你不必緊張,回頭我關照陽搞好氣氛,你就沒那麼大壓力了,不想回答的問題保持笑容就好,不過我爸媽應該不會問什麼讓人難堪尷尬的問題。”
“我最相信我的穆穆,不會有問題的!你看,老師都這麼喜歡你,證明穆穆魅力過人哦。”
“其實老師喜歡的人,我爸媽肯定會喜歡,哈哈,老師可是個挑剔的長輩哦,他這關過了,肯定不會有什麼意外了。”
“穆穆,我今天多話了,是吧?呵呵,不知道的人肯定以爲我在緊張呢,其實我哪可能緊張呢?是我自己的爸媽,有什麼可緊張,對吧?”
我愣愣地聽着電話,一點都插不上嘴,聽着肖自說自話地在“緊張”與“不緊張”之間苦苦糾結,忍不住笑了起來,“你確定,你肯定,你真不緊張?”
“啊?”肖愣神。
“我怎麼聽都覺得你在緊張呢?而且不是一般緊張哦,欲蓋彌彰此地無銀……哈哈……”平時淡定如斯的肖,要麼不發毛,毛起來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比得上滴。
聽着我笑話自己,肖頓時尷尬,“壞丫頭,我就不理解你爲什麼還笑得那麼自如……唉……好啦,我承認,我緊張,這兩天連睡眠都受影響了。”
電話那頭的肖貌似委屈地慨嘆,惹來我一陣同情,“淡定啦,來見我的可是你的爸媽哦,我相信我們會是受祝福的一對。”
肖淺笑,“是啊,這個我也相信。”
“事實我剛纔是想跟你說,今天我會晚下班一丁點,有份合約要處理,在等德方回傳文件,我恐怕來不及回家換衣服,現在穿得很普通,怕失禮你父母,其他的我真不擔心哦。”我終於說出了我唯一的擔心。
“啊?你只擔心這點事嗎?”肖不可置信地反問。
“是啊,不然還擔心什麼呢?第一次見面就穿得這麼隨便,我擔心失禮你父母。”我回答得理所當然。
“天呀,真是怪丫頭,我還以爲你會擔心什麼事,結果竟然只是衣服而已。哦,對了,那你今天到底穿了什麼?”肖好奇地問。
“淺藍色牛仔褲,白色高領打低毛衣和淺黃色外套。”我仔細地說出衣服及顏色,“就是正常上班穿的衣服,沒什麼特別哦。”
“可以啦,這個不用擔心,爸媽會理解的,我覺得穆穆穿什麼都不可能難看,哈哈,我這個做男朋友的這點自信很足哦。”肖大概忘了剛纔的緊張開始有點點臭屁了。
“什麼呀,那我將來穿什麼都難看時,你不得把我廢了?”我故意哼着表示不滿。
“傻丫頭,等你老了,我也老了,相看兩不厭,我可是說什麼都不會放你走的。”肖的聲音裡滿是摯誠。
“好,那晚上見。”我滿心歡喜地和肖道別。
“晚上見,你下班前給我電話,我來接你。”
“不用啦,你照拂好伯父伯母就行了,我這裡離威斯汀很近,你來接我太麻煩了,不好停車。”
“好,聽你的,晚上見。”肖果斷地和我道別。
處理完所有公務,長長地伸了一個懶腰,鄧姐走到我身邊放下一杯熱乎乎的香濃可可,“小穆,別太累了,注意身體。”
抿一口鄧姐的愛心熱飲,心裡都暖暖的,“謝謝鄧姐,好喝。”
“傻姑娘……對了,伯父好點沒?總監和我說農曆新年前要去探望你父親呢。”
“謝謝鄧姐,你們有心了,我老爸好點了,雖然還不會說話,但是已經可以拄着助行柺杖學走路了。”由衷地感謝這樣友好的同事,有她們守在身邊,心情都開朗許多。
鄧姐伸手拍拍我的肩膀,“小穆,加油!我看好你呢。喝完可可就下班吧,今天忙得比較晚了。”
“哈哈,還好啦,也就咱們老大通情達理,我知道大部分公司的老闆都喜歡員工無薪延長工作時間哦。”我笑吐舌頭。
“呵呵,沒辦法,一是喜歡貪小利的老闆太多,一是不能體諒他人,當然社會競爭也過於殘酷,這些就是現實嘛。”鄧姐無奈地聳聳肩。
“唉,不說這些讓人心煩的事情啦,鄧姐還不下班?一起走吧。”笑着收拾起物品和鄧姐雙雙離開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