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君廷想的這些,趙飛燕完全不清楚,就算知道了也沒心情去管,吃過飯之後,她就帶着兩個小糰子回西屋去趕製棉衣。
反正時間尚早,她倒是沒有太着急,用了七八個晚上就將三人的冬衣,連同三鋪棉被全都做好了。
將給陸君廷的棉被疊好之後,趙飛燕看了一下時間,估摸現在也就晚上九點左右,陸君廷肯定沒這麼早睡,於是抱起被子就快步朝着東屋走去。
“睡了嗎?”
走到東屋門口,她先是敲了敲門,悄聲問了句。
屋子裡陷入長久的沉默,趙飛燕忍不住皺了皺眉頭,心說這廝不會不在屋裡吧,她想了一下,轉身就打算往回走。
“進來吧。”
誰知她剛轉過身,東屋裡就傳來一個清冷的聲音,一聽就是陸君廷的。
趙飛燕心裡腹誹,你這人反射弧和顏值是不是成反比的,老孃站門口等了這麼半天,你居然才反應過來。
“棉被都做好了,這是你的,早點睡!”
黑漆漆的房間伸手不見五指,但趙飛燕憑藉敏銳的直覺,還是能感受到有一道目光在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她覺得渾身都不自在,撂下一句話之後,也不等對方回答,就逃命似的朝着門口走去。
“謝謝。”
黑暗中傳來陸君廷一聲淡漠如煙的聲音,卻讓趙飛燕備感詫異。
她一直覺得陸君廷就是珠穆朗瑪峰頂上那塊常年不化的積雪,根本不會有任何情感,沒想到他居然也會跟人道謝。
“不用謝,我這算是還你人情,如果不是你及時趕到,我恐怕得被人抓去坐牢。”
趙飛燕抓了抓頭髮,心跳不由得有些加速,連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到底緊張什麼。
“除了我母親,沒人特意爲我做過被子。”
陸君廷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靜,像是刮過雪原上的雪一樣,看似輕描淡寫,實則冷徹入骨。
趙飛燕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麼,她已經驚得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她從陸君廷的語氣中聽出了幾分落寞,這大概纔是他的真實狀態,看上去高高在上,實際上非常孤獨。
“早點睡。”
半晌趙飛燕也不知道說些什麼好,乾脆硬着頭皮回了一句,之後就迅速摸着黑返回了西屋。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早趙飛燕喂完了馬,正打算趕車去拉人,就見老樑帶着兩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帶着一堆工具走進了院子。
“您來的真巧,再晚一會兒,我就要趕車離開了。”
趙飛燕拍了拍手上的土,快步走到老樑跟前,指了指堆在院子角落的泥沙說:“沙土我都買來了,這次還要勞煩你。”
“不必說什麼謝不謝的,我這也是拿錢幹活,趙娘子,咱們說好了,一天一結賬,我們今天就開工。”
老樑揹着手圍着房子轉了一圈,才繃着一張臉淡淡的說道。
“可以,反正修房子這種事我完全不懂,所以全都有勞您拿主意了。”
趙飛燕笑了笑,心裡對老樑的印象還算不錯,這傢伙雖然對她很冷淡,但看得出是個做事相當有分寸的人。
老樑聽後滿意的點了點頭,擺手就招呼另外兩個年輕人開始幹活。
趙飛燕見狀,立刻去招呼王翠花過來幫忙照看兩個小糰子,自己則和陸君廷一起,駕着馬車就趕去杏花鎮上買菜。
既然是供人家吃飯,至少也得做兩個像樣的菜,這才肯定還得多花些銀子。
臨近中午趙飛燕才趕着馬車回來,將買來的肉和菜全都放在竈臺上,就忙活開來。
陸君廷倒是一直跟在老樑身邊,看上去看得十分認真,就像是在監工一樣。
趙飛燕狐疑的看着他,心說,這傢伙穿這麼一身靛青色雲錦,華麗麗的往一面土牆面前一杵,看上去非常違和。
但他自己絲毫不覺得,饒有興致的看着,就像是看到了什麼特別感興趣的東西。
趙飛燕沒有去打擾他,而是忙着洗菜、切菜,忙的不亦樂乎,差不多中午十二點的時候,就讓星星出去叫他們開飯。
老樑是個很能吃苦的人,而且爲人還算實在,吃過飯之後,只休息了半個多小時,就招呼兩個年輕人繼續幹活。
趙飛燕見這樣的情況,她肯定不好再出去趕車,於是掄起袖子,就過去幫忙幹活。
她本來就有點武功功底,從前爲了練武吃的苦頭也不少,所以在老樑父子三人目瞪口呆的注視下,她愣是幫着和了一下午的泥,還抽空進屋做好了晚飯。
陸君廷始終站在旁邊,明顯就是來看熱鬧的,只不過他的目光時不時就掃向趙飛燕,眼神中的震驚之色難以掩飾。
他剛知道趙飛燕會武功、懂醫數、會廚藝的時候,只覺得這女人肯定不是趙飛燕,是有人冒充了她的身份,有目的的接近自己的。
但後來轉念一想,他勉強說服自己,官家小姐裡不乏有會武功懂廚藝的,至於醫數,趙飛燕可能只懂一點皮毛,可能是在家的時候,醫書看的比較多。
想出的時間越久,他就越發的不想懷疑趙飛燕,對自己別有用心。
然而今天看到趙飛燕的和泥這個舉動,簡直驚掉了他的下巴,他再也不能自欺欺人的認爲,趙飛燕不是冒充的,一個官家小姐是絕對不會做到這個地步的。
“趙娘子,你家這房子年頭不短,牆壁和屋頂都不太好了。”
老樑仔細幹了一天的活,吃過飯之後,頗爲同情的看了一眼趙飛燕說道。
這房子破舊,趙飛燕也早就看在眼裡,只是如今他們娘三也沒有別的容身之所,只能繼續留在此處,說到底還是缺銀子。
“這我知道,所以還得多勞煩您,至少得讓我們娘仨先度過這個冬天再說。”
趙飛燕也有些無奈,按照現在的速度,修繕完這套房子就得花去十幾兩銀子,何況是重建一套房子,以她現在的經濟水平肯定做不到。
“既如此,那我們明日一早便趕過來。”
老樑放下筷子,也不多做停留,招呼兩個年輕人收拾好東西,就往外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