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一戰,軒轅皇族三太子被擊殺,無數黑袍修士隕落,皇族內部頻生動盪。
一位坐在紫金皇座上的男人,有着睥睨天下的氣勢,皇座下跪着一名金紋黑袍。
“封王之戰後,誅殺江風月,將另外幾人查出,一併抹殺!”
男人語氣冷淡道,眼眸中似乎有萬千世界在浮沉。
“衛一,領命!”金紋黑袍俯身。當他覺得自己可以擡頭時,皇座上的男人已經消失不見。即便他已經有了半神的實力,他也不敢對他的主上有絲毫的不敬。
只因他的主上,是統治了軒轅帝國長達兩千年的帝王,其名爲軒轅乾,號乾武大帝!
金紋黑袍退了出去,將房間小心合上。而在他心中,紫禁城一戰後期出現的那些細小的星點,則讓他眼中涌上一陣猶豫不決,三太子被擊殺的事情,主上並沒有任何提及,是知道被那位殺了嗎,還是認爲被江風月等人殺了?如果真的知道是那位暗中動手,那麼,主上又在想些什麼?
伴君如伴虎,金紋黑袍根本不知道這位深藏不漏的大帝心底裡究竟想的是什麼,主上有時候流露出來的氣息已經讓他提不出任何反抗的餘力。妄自揣測帝心,這比揣測女人心還要難上晚輩,即使他也是從那個殘酷的競爭中退下來的選手。
主上,怕是已經到了那個境界了吧?
主上,呵呵,他現在的靈魂也只屬於這個主上了。
金紋黑袍移步向自己的居所走去,他們這些人的居所是見不得光的,深藏在紫禁城的地底之中,入口千變萬化。當金紋黑袍正要從一處湖面上消失的時候,腦海中突然傳來一陣聲響。
“到我這來。”
語氣不容質疑,沒有任何詢問的意味。
金紋黑袍自然是知道這個聲音的主人是誰,他略微猶豫了一下,便身形一晃,消失在湖面之上,出現在一間古樸大氣的房間之中。
房間裡,站着一人,赫然是那名曾經出現在行雲樓上,有帝王之相的男人。
“參見大太子!”金紋黑袍躬身。
此男子正是軒轅風,他擺了擺手,示意金紋黑袍起身。然後,始料未及地開口道:“三叔別來無恙?”
三叔?聽到這個好久沒有被別人提起過的名諱,金紋黑袍全身抖動了一番。他想起了自己的曾經,那時的他也有着軒轅的姓,是被天下人尊敬的三太子!
“大太子說笑了。”經過了殘酷的宮廷政變,金紋黑袍迅速地穩定下了心神,然後訕訕開口道。
軒轅風顯然不想在這個問題是停留太久,他不過是想用這句話打開金紋黑袍的心靈而已,提醒他一些關於那些爭權的事項,效果已經達到,他便直接開門見山道:“三太子餘下的財產由你接收,另外,你還須保護紫氏一族紫沁雅,將她的一言一行記錄在冊,可否明白?”
金紋黑袍很快適應了這近乎於命令的口吻,他既然選擇了聽從這個男人的言語過了來,那也表明着他在即將來臨的宮廷政變中站到了軒轅乾的一邊。他不能再錯一步,只要再錯一步,那他也就離死不遠了。
“臣,領命!”金紋黑袍擲地有聲道。
軒轅乾嘴角上翹,得到隱龍衛的幫助,無疑讓他有了制勝的籌碼,而剩下的就只有那些不成器的小太子,以及那個在外常年征戰、頗有軍功的二太子了。想到這裡,他臉上泛起一陣殘酷的笑容。
歷來爭權多血光之災,尤以爭皇位最是殘酷。
古涵璐融合完第三顆舍利後,心神陡然遁入平靜,
不知不覺中已經走出了別院。別院外的天空很是澄淨,他朝着遠處的羣山走去。
他一步一步走着,雙眼半開半閉,明明沒有使用任何的元力,每一步落下卻都有一圈圈漣漪浮現在腳邊,而下一步落下時人已經在百米開外,他就如同一個虔誠的祈禱者,向着一處高峰細細攀登,似乎遁入了某種奇妙的意境之中。
等到他登上高峰之頂上,夕陽剛好出現在天邊,極目四望,盡皆是火燒一般的雲彩,淡淡的光暈灑在他的身上,讓古涵璐有一種格外出塵的氣息,如有旁人在此,僅憑神識探測,或許根本就無法感應到那個地方有人的存在。
古涵璐就那樣站着,如同天地與之一體,萬物與之同在。
他鼻息悠長,有實體化的白色元氣隨着他的呼吸不住涌動,山頂上的草木之精也瘋狂地從他的毛孔中、皮膚中滲透進去,隨着環繞在他身邊的元氣越聚越多,他整個人已經成爲了一個巨大的蛋,在夕陽的照射下,染上了淡淡的金黃色,遠視如那傳說中的黃金龍蛋。
咔……咔
黃金龍蛋上裂開一條條裂縫,這天地元氣竟然已經濃厚到固體化的程度!隨着一塊塊天地元氣掉落在地,化作最純粹地元氣,古涵璐整個人也開始露了出來。
隨着他的身體逐漸顯出,原本還寧靜祥和的環境,突然變得狂暴起來,整個山頂似乎成爲了一個人的領域,處處都流露出古涵璐的個人氣息,一股強烈的存在感倏然爆出,似乎在宣告着作爲一個獨立的人,他擁有着旁人難以模仿的個性品格!
本尊境!
一入本尊,自我初成,始可頂天立地攪動風雲!
氣息沒有在古涵璐跨入本尊境的時候便停下來,它們依舊還在狂漲,只是一瞬間便已經跨過了本尊境的範疇。
真人境!
一入真人,假我方除,真我始成,前世今生,盡皆本心!
修士有四大戒,一爲囚身階,乃俗世之巔。二爲引天階,一共七重,補堤、化虛、凝形、識神、本尊、真人、歸一,一重一天地。三爲化天階,一共三重,天命、悟天、領域,每跨一境,皆離天道進一步。最後一階,棄天階,是爲大能境,神仙之境,非常人所能想象。
而引天階中,如果說本尊境是讓人認識到自己的存在,認識到自己的獨一無二,那麼,真人境就是讓修士認識到自己的本心,認識到自己所應該堅持的道,這樣的修士才能夠抵達那些玄妙的境界,如果連自己的本心都無法看清,何談去攀登修行一途的巔峰?
我的道是什麼?
初入真人境的古涵璐氣息並不穩定,他必須要一絲絲地撥開心頭的迷霧,認清自己的內心,要不然他會在晉階的道路上遇到阻礙,甚至會因爲道心不穩而退步。
古涵璐透過靈魂,他看到了自己的兄弟姐妹,看到了自己死去的父母,看到了自己一生鍾愛的女人,看到了自己曾經拼殺過的場景,在那裡,他曾經哭過,笑過,絕望過。他慶幸自己交了這麼一羣好兄弟,也不曾後悔喜歡過紫沁雅,他在自己的靈魂中反反覆覆地遊蕩者,希望可以找到自己的道。
靈魂中,記憶的碎片不住涌來,他覺得自己快要迷失了,他在這些碎片中無法找到自己的道,他的感悟只是讓他更加迷惘。
我這般到底是爲了什麼?
我之一生又究竟是爲了什麼?
報仇?殺戮?這是我要堅持的道嗎?
外界,山頂上古涵璐的氣息突然變得狂躁起來,草木盡皆被掀飛而起,一片狼藉。
這陣勢,顯然是走火入魔之兆,如果古涵璐還不能找到自己的道,那麼他將會因此輕則深受重傷,重則喪命!
“覺悟世間無常。國土危脆。四大苦空。五陰無我。生滅變異。虛僞無主。心是惡源。形爲罪藪。如是觀察。漸離生死。”
外界傳來一陣誦經聲,聲音如有魔力,直接映射到古涵璐的靈魂當中。古涵璐肉體微震,靈魂中的他被這突然而至的誦經聲當頭棒喝,近乎迷失的他在如清泉一般的誦經聲中,如同抓住了一條明線,他的神識開始清明起來,他的道開始明朗起來。
萬千大道,與我有何干,前人之道,與我有何故,我即是我,我亦是道。
凡我所至,皆是大道,凡我所往,處處道開。
道即是我,我便是道!
古涵璐輕喝,神識歸位,原本不受控制的氣息如百川歸海般的沒入了古涵璐的身體之中。古涵璐睜開眼睛,眼中有明意,這一刻,他跨入了真人之境。
“我即是道麼?”身邊傳來一絲疑惑聲,古涵璐轉過頭,微笑地看着來人,道:“多謝兄臺。”
來人顯然未曾注意到古涵璐的話語,他只是一個人陶醉在了自己的世界中,嘴裡喃喃道我即是道,道即是我。
古涵璐這纔開始細細打量着眼前這人,這一打量,他也不禁讚歎道,好美的男人。
男子身着麻衣,手執一串木製念珠,臉似瓜子,柳眉入鬢,睫毛長遮眼珠,晶瑩的鼻頭下嫩脣輕吟,一頭黑色長髮凌亂而不失美感,眉心嵌入一粒紅痣,不似男人更似女子,傾國傾城的女子。
這樣的男人,即便他如何落魄,也難掩他的絕世之姿。
古涵璐沒有打擾男子的靜思,他找了一個地方坐了下來,要爲此男子護道。正所謂別人敬我一尺,我敬別人一丈,男子警覺了古涵璐,古涵璐自然也要保護男子不受外界影響。
“我就是道麼?”男子又是一聲輕吟,“那麼,我的道呢?我的淨土呢?”
古涵璐並不知道男子口中的淨土是指的是什麼,他自然也不知道這個男子是那西天淨土的不世之人,沙枷!
古涵璐不知道如何幫助這個男子,所以他只能坐在一邊,靜靜守護。
“佛說,淨土無謂善惡,心境則淨。”
“佛說,紅塵是心,淨土是心,心之所動,淨土紅塵。”
“佛說,這紫牙之人找不到自己的淨土,便把別人的淨土當做了信仰。”
沙枷一遍遍地念叨,神態時而虔誠,時而痛苦,時而言笑。古涵璐沒做多想,佛教之典籍如恆河沙粒,他可不會認爲沙枷嘴中的佛是活着的佛親口告訴他的。畢竟,佛在自己的體內呢。
“若世間無淨土,我願我之淨土淨洗天下之人,我願天下之人,人人皆得淨土!”沙枷淡淡道,一股祥和的氣息在山頂瀰漫開來。
這話聽在古涵璐的耳中,心中已經是翻起了滔天巨浪。
此人,好大的氣魄!好大的宏願!好大的道!
古涵璐知道,眼前的男人找到了自己的道,這個道竟然是以天下之人而生,如此胸襟氣魄,當世有多少人能夠比肩!
沙枷找到了自己的道,望着古涵璐,伸出手輕言道。
“我名沙枷。”
古涵璐伸手。
“我名古涵璐。”
兩隻手握在了一起,在夕陽的照射下如同在締結一項神聖而不可攀比的誓約。
這一刻,即便在兩人共同走到生命的最後一刻時,也不曾遺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