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終靈機一動,也在一旁附和道:“老四你命不該絕,沒有被殺死。你窮盡畢生精力,費盡所有手段,終於從死亡的邊緣爬回來了,給了老六一個耳光便逃走了。”
無天和無止完全按照無終所說的做。無天忽然間“復活”,“打”了無止一記耳光。
無止裝作氣沖沖的模樣,摸着自己的臉頰,罵道“好啊,你不給我殺,還打我耳光?快把脖子伸過來,讓我砍一刀。”
無止扮演的自然是雷政峰的角色,而無天扮演的便是無境。
三人演的活靈活現,將其中關節故意誇大,把“推人下山崖”這件事情用雞毛蒜皮的一記耳光代替,既是諷刺,又是爲無境開脫。
豈料,雷政峰並不生氣,完全像個沒事人一樣,淡淡一笑:“呵呵,說來也是我太魯莽所致。再怎麼說,我也不該去對付一個輪椅上的人。好吧,只要我的兩個師弟安然無恙,這件事情我就不追究了。不過,我妹妹受此侮辱,此仇不報,不知情的人,還以爲我鬆州城怕了你們迴風山。”
雪翼忙道:“哥,不用你替我出氣了,他答應幫我做兩件事情,自然可以抵消。”
雷政峰眉頭一皺,搖頭道:“好妹妹,這兩天你可沒聽到那些人的嘴,不乾不淨,什麼話都說出來了,你的清白聲譽事大。”
雪翼嘟着嘴,彷彿撒嬌一般,道:“我纔不管他們,哥你也不用管。”
雷政峰哈哈一笑,看到妹妹的樣子,已經猜出了一點端倪,不過鬆州城聲譽事大,又道:“放心吧,看在雲師叔的面子上,我也不能殺他,不過這件事情,不能就這麼算了,咱們鬆州城豈能讓人找上門來欺負?”
雪翼心中着急,急於平息這件事情,雖知兄長對她極是疼愛,可這件事情關係到整個鬆州城的聲譽,她一時也不知該怎麼辦。
無念嘴角一抽,笑道:“‘天網伏魔陣’,可厲害的緊啦。”
雷政峰臉色一變,心道:“糟了,神龜山嚴令,天網伏魔陣非五脈掌門不傳,我用這套陣法來對付他,莫非走漏了風聲?要是被人知道了,爹爹和我都免不了受責罰。”
無念看到雷政峰臉色變了,本來他們搶親確實屬於他們的過錯,可天助迴風山,竟然發現了雷政峰的小辮子,正好以此來牽制他,便朗聲道:“聽說有人在這兒布了天網伏魔陣,不知有人見過嗎?”
雷政峰暗叫不妙,眼光一閃,發現遠處有一道蒼老的身影緩緩浮現,不禁嚇了一大跳,急道:“無念師兄說的是哪裡的話,天網伏魔陣非掌門不傳。這樣吧,我們和無境師弟的恩怨,就等會武的時候解決吧。”
無念暗暗好笑,心道:“抓住了你的小辮子,你還敢爲難我們?哼。”目光向後一瞥,看到馮回燕一行人已經趕了過來,停在高空之上。他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雷政峰是攝於馮回燕之威,不敢將事情鬧大。
這件事情當中,不管他出於什麼原因對付無境,他所使的招數都是五脈掌門才懂的天網伏魔陣,這件事情要是宣揚出去,不僅對他,以致對教他天網伏魔陣的雷弩,也是有很大牽連的。
他本想用天網伏魔陣可以輕易殺掉無境,神不知鬼不覺,可不想消息泄露,居然引來了神龜山一派的這麼多人。眼下,他的全部心思都在如何搪塞這件事情上。
雷政峰帶着他們一行人來到馮回燕前面,笑哈哈的道:“師伯,真想不到在這兒遇到了你,侄兒向您請安。”說着示意他身後的一行人一起向馮回燕行禮。
馮回燕手臂一揮,冷笑道:“豈敢?你都是鬆州城一脈的掌門了,我怎麼敢受你如此大禮?”
雷政峰面不改色,道:“師伯您說笑了。不知道何人傳訛,大家都說我用天網伏魔陣傷人性命,我也正家父之命,爲查清這件事情而來,希望師伯您多多幫忙纔是啊。”
他一語便將這件事情說的與自己全沒有干係,不露痕跡。
馮回燕的表情閃爍不定,心想:“我就奇怪,只有五脈掌門才懂的天網伏魔陣怎麼會被一個小輩使出來?看來八成是以訛傳訛,這其中難道說有什麼隱情?肯定與那個傳信的兩極族高手有關。”
她畢竟很少出谷,於人間爾虞我詐知之甚少,對誰的話都是那麼輕易相信,傳言有人會使天網伏魔陣,她相信了,雷政峰說有人陷害自己,特來調查,她也相信了。
無念師兄弟五人也沒有親眼見過,更沒有證據證明雷政峰懂得天網伏魔陣,雖然恨得牙癢癢的,卻又無可奈何。
當他們轉念一想,那個傳信的黑袍人鬼鬼祟祟,他的話不一定可信,況且,天網伏魔陣威力絕倫,殺神逆天,向來只傳五脈掌門,雷政峰即便真的懂,也不會輕易拿出來去對付自己的小師弟。
話說回來,就算是他真的用天網伏魔陣去對付無境了,無境有三頭六臂,想要從裡面脫身,絕無可能。
種種疑團在師兄弟五人心中一閃而過,無人對雷政峰的怒氣漸漸熄滅,可又開始擔心無境的安慰了。
無念也來到了馮回燕跟前,說了些場面話,便帶着四個師弟離開了。
雷政峰又跟馮回燕道:“師伯,既然你來到了這兒,這兒又距離鬆州不遠,不如去鬆州城坐坐吧,反正距離會武還有些時日,也好讓我和我爹爹盡地主之誼。”
“不必了,下次吧。反正過幾天靈山斗法之期,我和雷師弟也可以在神龜山上見面的。”
話音一落,馮回燕已跟弟子招了招手,帶着她們離去了。
馮回燕帶着門下弟子到了遠處,忽然間手臂一揮,衆弟子一起停了下來。
她回頭看了看冰翎,又看了看侍炎,神色非常凝重,說道:“翎兒、炎兒,既然這兒出現過兩極族的人,這件事可能與兩極族有關,你們留在這兒查查一下,不過務必小心。我必須趕回神龜山,跟掌門師弟去商量一下。”
侍炎應了一聲:“是!”
冰翎則輕輕的點了點頭。
馮回燕輕輕嘆了口氣,又道:“記住,訪查歸訪查,安全才是最重要的。對了,不要耽誤了靈山斗法。”
二人又一齊點頭。
深夜。
三合鎮,民居。
殘月從天邊掛起,透過樹梢,給黑夜披上了一層輕紗。
忽然間,一聲雄厚沉悶的狗吠聲從深巷中傳了出來,帶着周圍的狗一起狂吠起來,將原本寂靜無聲的夜被嚇得戰戰兢兢。
“吱呀!”
一聲輕響,身着紫譽的紫譽推開了門,在院中的一條木凳上坐下了,低頭沉思。
看他咬牙切齒,血脈膨脹,神色頗爲猙獰,顯然正在生氣。
月光如霜,心寒似雪!
片刻之後,雷政峰和雪翼也進來了。
雷政峰看了看坐在長凳上面的紫譽,搖頭一嘆,往屋裡走去。
雪翼站在原地,忽而鼓起勇氣,低着頭走到紫譽面前,神色中充滿了歉疚之意,低聲道:“紫譽師兄,我知道悔婚是我不對,你罵我、打我,我都受了。”
顯然,雪翼剛纔把雷政峰和紫譽留下來,就是說她要悔婚的這件事情了。
紫譽如雕塑般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
清風徐徐,月如彎刀,二人就這麼僵持了片刻。
雪翼忽的一嘆:“你想開點,好好休息吧。”說着轉身而去。
“你有喜歡的人了?”就在雪翼剛剛走出幾步,紫譽開口說話了。
星光閃爍,璀璨如目,眨呀眨着,是誰的心跳忽然間加快了?
“嗯。”雪翼點了點頭,沒有否認。
“是那個連路都不會走的人嗎?”
紫譽說的極是平淡,不過他的心卻要撕裂了。
他異術咒法有獨得之秘,相貌俊朗,才識不凡,可三年前無境便打敗了他,讓他娶林雨蝶的心願落空,如今,心愛的女子竟在成親前被人劫走,並且喜歡上了那個劫走她的人,那個比自己差一大截的人。
當心愛的女子移情別戀的時候,是傷心,是痛苦,是失望,是絕望,還是憤怒?
雪翼想到那個“他”,明亮如水的眼睛裡閃過一絲笑意,不過心中對紫譽的歉疚卻還是主要的,便又輕輕的應了一聲:“是。”
“哈哈……”
紫譽放聲長笑,是自嘲,還是諷刺?
夜色如水,帶着寒意,院中花叢在徐徐清風中,舞起動人的舞姿。
可那舞姿,在紫譽看來,竟像是驚嚇受凍而顫抖、哆嗦一般。
此刻,可有人聽到那寒了的心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