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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復仇
鳳凰島。
落鳳坡。
昨夜大雨，一直到這日清晨才停歇。
不過，這一日，鳳凰島，依然是烏雲密佈，並未見晴，彷彿懷念着這可笑塵世中的什麼。
盤旋在鳳凰島的“地水火風”四陣，依舊如赤膽忠心的的守護者一般，分佈四周，保護着這片曾經一度寧靜祥和的樂土。
風，很急。
浪，很兇。
彷彿，他們也於昨夜被某神秘力量徹底激怒，陷入了癲狂之中，肆虐着這脆弱的世界，又彷彿在向朝月崖訴說着什麼。
朝月崖，千百年來，一直都是如此，孤孤單單的堅守着什麼，如果，它只是爲了等待月圓之夜，那它的痛，該會輕很多。
她，獨自矗立在朝月崖最前端，前方，是一望無際的大海，正自激情洋溢地翻滾着。
風，吹得她的衣衫獵獵飛舞，幾絲秀髮，遮住了她白皙的清冷的臉龐，默默地注視着前方。那美麗清冷的絕世容顏，在風中佇立，如不食人間煙火的九天仙子一般。
可是，心潮起伏，卻如下方那洶涌澎湃的大浪一般。
“千年等待……”
她心中不住地念着這句話，忽地臉上露出一絲苦笑，彷彿在自嘲，伸手入懷。
一顆晶瑩剔透的藍色“石頭”被她拿在了手中，然後，她將手中那柄花雨神劍提了起來，攤開手掌，做着比照。
那顆“石頭”，自然便是無境在追逐黑豬和毒妞時掉落的生靈核了。
花雨劍本來便是生靈核法器，花十年時間種成，此時它的旁邊便有一枚生靈核，它會是什麼樣的感覺呢？
它們，彷彿天生便擁有某種微妙而神秘的聯繫，是那麼熟悉。
她的嘴角再次露出了一絲苦笑，將右手握緊，揮起手臂，彷彿是想將手中生靈核拋入大海。
“翎兒……”
馮回燕的聲音，從後方傳了過來。
她渾身一怔，忙將手伸了回來，將生靈核又收入懷中。
“你怎麼來這兒了？”馮回燕臉色默然，看了一下朝月崖，那兒，還明顯有昨夜遺留下來的痕跡。
冰翎緩緩地轉身，看了馮回燕一眼，隨即默默地低下頭去，輕聲道：“師父！”
馮回燕沒有再說什麼，反而是目不轉睛地看着她，眼中有憐愛，甚至還有幾分無奈。
冰翎彷彿感覺到馮回燕正在看她，不知爲何，竟不敢擡起頭來。
師徒二人，就此沉默。
半晌，馮回燕長嘆一聲，忽又開口，道：“這朝月崖乃是鳳凰島用來朝拜月神祭司的地方。不管他們祭拜的月神是不是能夠真正賜給他們希望與幸福，他們卻依然在月圓之夜來朝月崖朝拜，你知道這是爲什麼嗎？”
冰翎一窒，緩緩地擡起頭來，看了馮回燕一眼，隨即又將目光移開，輕輕搖了搖頭。
馮回燕用滿眼憐惜地看着冰翎，眼神非常怪異，彷彿想起了什麼傷心往事，忽地心中一陣激動，道：“你知道書翁師伯和……”忽然驚覺，眼神一變，剩下的話都一嘆而過了。
頓了一頓，她又道：“鳳凰島人向來崇尚和平，對月神信仰極其虔誠。”說到此處，眼色忽地一變，有些冷漠，道：“可是，那終究是愚不可及的行爲。”
冰翎吃了一驚，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崇敬無比的師父竟然會在鳳凰島最神聖的地方說出如此離經叛道的話來，不禁再度往馮回燕看去，卻見馮回燕一眼冷漠和嘲諷，緩緩地道：“月神纔不會理會鳳凰島的死活呢，所謂的虔誠朝拜，讓月神看到，不知道會不會笑掉大牙呢。”
冰翎再次一怔，這種話還是馮回燕頭一次跟她說，她隱隱覺得，馮回燕想對她說些什麼，便開口問道：“師父，您想跟我說什麼吧？”
馮回燕又變成了木然神色，伸出手輕輕拍了一下冰翎的肩膀，道：“你的信仰，又是什麼呢？”
“我……”冰翎一愣，竟說不出話來，微一沉思，便又輕聲道：“師父，咱們忘憂谷也算是世間難有的桃源樂土，可身爲神龜山弟子，我一直都堅信邪不勝正，兩極族一定不能這麼一直囂張……”
她的聲音漸漸變低，竟是看到馮回燕一直盯着她看，從其眼中神色可知，該是聽到了不想聽的話，竟讓她說不下去了。
冰翎又低下頭去，緩緩地叫了一聲：“師父！”
“曾經，你心中便只有這一個念頭吧，可自從他來過忘憂谷之後，你整日失魂落魄，又在想些什麼呢？”馮回燕深深地凝視着弟子道。
冰翎渾身一抖，頭低的更低了，又輕輕地叫了一聲：“師父……”
馮回燕看了她良久，竟什麼也沒有說，最終長嘆一聲，轉身而去。
可是，沒走出幾步，她又停了下來，道：“鳳凰島人爲什麼要朝拜月神，我一直都無法理解，可是，我卻理解你。你現在還小，終有一天，你會發現，天道弄人，世事無常，所謂世事，都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包括你現在心中所想。”
她一步步地向前走去，銀色靈光閃爍而出。
“師父……”她忽然擡起頭來，叫住了馮回燕。
馮回燕停住了腳步。
“我……”她想說些什麼，猶豫片刻，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馮回燕依舊沒有回過頭來，道：“落鳳坡大會要開始了，你要是不想去，先回去歇着吧。”
“師父，我……我想現在就回去，回忘憂谷去，忘掉所有的煩憂。”
馮回燕微微一怔，臉上不僅動容，轉過身來，深深地看了冰翎一眼，道：“如今兩極族猖獗，你一個人上路，不安全。”隨即靈光閃動，已然離開。
她，卻像是根本沒聽進去一般，在馮回燕離開之後，看了看那兀自洶涌翻滾的巨浪，彷彿像是要徹底拋棄什麼，最終搖了搖頭，綠芒閃爍，往西而行，竟走的是通往茫茫大海深處的路。
冷風，依舊很急。
烏雲，依舊陰沉。
落鳳坡上，飄滿了泥土松香的味道，在風中，淡淡的馨香，沁人心脾。
時不時，風向一轉，還有銀杏林中那發臭了的銀杏味，從那安靜的林中吹過來。
落鳳坡本是鳳凰島靈獸鳳凰聚集之地，乃是集仙靈秀氣於一體的聖地。
不過，真正鳳凰棲巢的地方，卻是從沒有人能夠找到，即便真的去了落鳳坡，運氣好的話，或許可以見到一兩隻這種珍禽神鳥，可大多數情況下，卻都是除了一如往常的靜靜的山坡，再無他物。
此時，落鳳坡上，也是沒有落下一隻鳳凰。
除了，那些靜靜立在他鄉的身影。
他們，大都身上有傷，或纏着繃帶，或塗着藥膏，更有甚者，缺胳膊斷腿，看來這次受到兩極族的荼毒着實不小。
“爹，除了馮師伯和冰翎師妹，其他人都已經到齊了。”班劍雲在班桶耳邊輕聲道。
“我昨晚跟你師伯單獨談了談，瞭解了整件事情的始末，他們倆……”
“你們看……”
“他是誰……”
“是、是，好像是他……”
“不錯，真是他，他怎麼頭髮全白了？”
……
他，一身白衣若雪，原本只白了兩鬢，現在，竟在一夜之間白的像雪一樣，一眼看去，甚至比他身上的白衣還要潔白，而他本人滿臉憔悴，竟像是在一夜之間老了十年。
比翼雙鳶，一聲不吭，變成了巨大珍禽，長達幾十丈的雙翅遮天蔽日，可是卻依舊擋不住他那一夜之後的憔悴容顏。
雙鳶之上，那已經長眠了的美麗女子，安靜地躺在比翼雙鳶的背上，而此刻，她那白羽變得如一張毯子，蓋在她的身上。
而他，神情呆滯，目不轉睛地盯着那個爲了她沉沉睡去的美麗女子，往這邊趕來。
此外，他的左手中拿着一個通體泛黃的小器皿，竟是一甕，樣式古樸，上面刻着一些古怪的花紋。
花紋所刻，乃是一隻生有巨大銳利的獠牙的惡獸追逐獵物，兇殘捕殺，追逐着逃跑的獵物披靡天下，猖狂嗜血。細細一看，不禁爲其中那股兇殘雄霸的氣勢所攝。
班桶忽地瞳孔一縮，便釘在了無境手上的那個古甕之上，臉色頓時白了幾分，失聲道：“獵血古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