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寧雪玉的指控,顧清宛很是無奈,垂眸暗自吐糟了一會兒,隨之紅着眼眶,眼淚欲滴的看向大夫人,衝着她福了福身子,委屈萬分的道:“母親,不是四妹妹說的那樣,沫兒沒有私藏繡屏,沫兒真的沒有……還望母親明鑑。”
大夫人朝她擺了擺手,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之後看向氣急敗壞的寧雪玉,“玉兒,你在做什麼?”
“娘,繡屏不見了,我還不得被寧雪蓮那個賤人笑話死啊!”寧雪玉口不擇言的回了句。
“住口!”
聽到這話,大夫人頓時沉了臉色,朝她怒喝了一聲,隨即一雙眼睛凌厲的掃向顧清宛,眼裡的威脅意味正濃。顧清宛見了,忙縮了縮身子,低了頭,示弱,暗地裡卻不屑的撇撇嘴,原來寧雪玉在打這個如意算盤啊。
好好的一架繡屏不知道去哪兒了,難不成府裡出了賊?只是她打心底相信不是三丫頭做的,因爲她沒有那個膽子,那會是誰拿了呢?大夫人臉色有些暗沉,顯然是生氣了,顧清宛轉了轉眼珠子,忙轉身看向跪在地上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綠綺道:“可到處找過了?別是費媽媽見繡好了,就想親自送來,跟你路上走岔了。”
這句話倒是提醒了衆人,只是大夫人還未反應過來,旁邊的容嬤嬤就忙差人去薔薇苑再跑一趟,反應過來的大夫人也覺得顧清宛說的沒錯,畢竟以往都是費媽媽往梅苑送東西的,這次怕也是她拿了還沒送過來,這般想着,一顆心稍稍定了些。
繡屏丟了這事可不小,府裡出了賊就是她用人不當,況且這是她大女兒要用來當賀禮的,萬萬不能出現任何差錯。再者說,大夫人一直認爲自己御下還算有方,府裡不可能出現丟東西的現象,肯定是被費媽媽事先拿走了,抱着這樣的心裡,衆人又苦等了一會兒,直到來人稟告說,費媽媽不在薔薇苑。
從丫鬟進來稟明之後,大夫人就一直蹙着眉頭,似乎很頭痛的樣子,而屋裡的氣壓低的能壓死人,誰也不敢出聲說話,過了半晌,大夫人開始盤問起綠綺,自然問不出什麼,最後不得不直接派了人去薔薇苑搜查,所有的屋子都搜查了一遍,愣是沒找到,弄得府里人人自危。
此時,大夫人的臉色已經黑的如墨了,氣得直想拍桌子,她還想看看那個讓自家寶貝小女兒讚不絕口的繡屏是什麼樣子的呢,這下好了,還沒見上呢,就給整丟了!
芳暉苑那邊因着二姨娘和昨兒香料的事情一直派人注視着梅苑,故而這邊一出事,那邊寧老夫人就得到了消息。府裡出了賊,這還了得?寧老夫人哪裡坐的住,帶着人馬就殺了過來,大夫人等人向寧老夫人問了安後,寧老夫人便問了起來,聽了大夫人簡單的敘述,寧老夫人伸手敲了敲旁邊的桌子,沉了聲問道:“可派人去尋費媽媽了?”
“回老夫人的話,兒媳兒已經派人去尋了。”
大夫人的話剛說完,正在這時,外面一個管事婆子進來,顧清宛以前在梅苑見過她,只見她向衆人請了安後,道:“回稟老夫人,夫人,有人今兒早上見費媽媽拎了一大包東西出府,到現在都還沒回來,是不是派人去她家裡問問。”
大夫人點頭應了,管事婆子退了下去,半個時辰後,那管事婆子臉色陰沉的回來了,“老奴去了費媽媽家,她男人說早上的時候她確實拿了架屏風回去,因爲太珍貴怕擱在家裡被賊人惦記着,便拿去賣了,老奴已經派人去街上找了,怕老夫人夫人等不及就先回來稟報一聲。”
聽了那管事婆子的話,大夫人這回臉色可真的難看了,費媽媽是她派去薔薇苑照顧三丫頭的,府裡上下就沒有不知道這回事的,現在倒好,從她屋子裡出來的人居然成了賊人?想不到上回不同意她家兒子求娶紅翹,她竟然敢心懷毒心偷取蘭兒的賀禮,當真膽大包天,不知死活!想到這裡,大夫人眸底露出狠色。
寧老夫人聽後,冷哼一聲,一點兒面子都不給大夫人留,由着凌媽媽扶着出了梅苑回芳暉苑了。
一旁的顧清宛聽了那管家婆子的話,亦是生氣不已,那繡屏好歹是她一針一線繡出來的呢,她原本對於設計費媽媽的事情有那麼一丟丟的愧疚之心,畢竟是人命關天的事情,要知道大家族裡發現奴僕賣主求榮,偷竊之類的都要拖出去丈斃的,誰成想這位費媽媽倒好,繡屏拿到手裡沒幾個時辰,就以怕賊人惦記爲由,忍不住拿出去賣了。
話說回來,仔細一想也好,這樣她也用不着對費媽媽再愧疚了,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一切皆是她咎由自取,所以說,人生在世,知足者常樂,貪心的人往往到最後什麼也得不到。
又等了許久,費媽媽被派出去的人帶了回來,同時帶回來的還有二百兩銀子。
卻說費媽媽早上拿了繡屏喜滋滋的回了家中,跟家裡的男人一商量,決定還是將繡屏賣了最好,畢竟家裡十天半個月去不了一個客人,擺着雖然好看,但太過浪費,不如直接換了銀子實在,所以在家裡歇了一會兒便抱着繡屏去了街上,到了一家繡莊鋪子沒一會兒,便被一位客人以兩百兩的高價買走了,把費媽媽喜的那叫一個合不攏嘴,活了大半輩子,她還是頭一次拿那麼多銀子呢。
數着到手的銀子,心裡正高興着呢,就被人架了回來,見了大夫人便直接喊冤,“老奴沒做錯事,爲什麼抓老奴?夫人明鑑,老奴沒有偷東西啊!”
大夫人心頭的怒火正噌噌的往外冒,看到費媽媽時,恨不得上前踹她一腳,見她被抓到不僅不知悔改,還死鴨子嘴硬,頓時氣得牙根直癢癢,衝着下面的人喝道:“來人,給本夫人狠狠的掌嘴,看她還嘴硬?”
費媽媽被使勁的煽了兩巴掌後,便乖乖的閉嘴不敢再喊冤了,跪在大廳中間,腦袋垂的低低的怕被人看見,愛惜面子的不僅僅是府裡的主子們,府裡有體面的丫鬟婆子也是愛臉面的。
“娘,證據都在這兒擺着呢,您還問什麼啊?這麼背主的奴才,趁早拖出去丈斃!”此刻寧雪玉的眼睛快要噴出火來了,若不是她偷走了繡屏,說不定這會兒她早贏了。哼,都是她的錯!她該死!
聽到這話,兀自跪在地上的費媽媽擡眼看了下寧雪玉,正巧撞上了寧雪玉火紅一般的眸子,頓時嚇得一個激靈,整顆心七上八下的,她能感覺得出來四姑娘是認真的,怔了怔,隨後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哆嗦着嘴喃喃自語了起來。
大夫人聽了寧雪玉的話先是一愣,神色有些猶豫,見費媽媽低着頭兀自嘀咕的樣子,猶豫的神色頓時沒了,看她的眼睛都能瞪出寒冰來,“膽敢偷主子的東西,來人,拖出去丈斃。”
費媽媽聽了,頓時慌了起來,大夫人不比四姑娘,若單單是四姑娘說的,興許還有轉換的餘地,可若是大夫人開了口,那後果她都不敢想象,忙跪在地上連連磕頭,磕的青石地板咚咚作響,不一會兒額頭就紅腫了起來,嘴裡還不忘喊冤,“夫人冤枉啊,老奴真沒偷東西,那繡屏……繡屏是三姑娘送給老奴的,對,就是三姑娘送給老奴的,求夫人明鑑啊,老奴真是冤枉的啊……”
聽到這話,大夫人眉眼一挑,淡淡的掃向顧清宛所在的位置,而顧清宛則是站着不動,紅着眼眶,拼命忍着不讓眼淚往下掉,任由大夫人上下打量,倒是站在她旁邊的綠蘿剛纔聽到說繡屏被賣了,正生費媽媽的氣呢,這會子聽了費媽媽的指責,頓時忍不住了,忙走上前跪了下來,替顧清宛辯解道:“夫人,您別聽費媽媽的一面之詞,奴婢一直跟在三姑娘身邊,可從來沒聽她說過這繡屏是送來給費媽媽的,不信,您可以問問綠綺。”
聽了她的話,大夫人轉眼看向跪在地上,神色有些緊張的綠綺,不怒而威的看着她道:“你說,有沒有這回事?”
綠綺搖搖頭,紅着眼眶,咬着嘴脣,語氣堅定的回道:“回夫人的話,綠蘿說的是真的,奴婢一直跟在三姑娘身邊,確實沒聽她說過要把繡屏送給費媽媽。”
費媽媽一聽,頓時急紅了眼,氣的要去抓離她最近的綠綺的臉掌她的嘴,嘴裡還惡毒的罵道,“小賤蹄子,我叫你胡說,讓你睜着眼睛說瞎話,那日還是你說三姑娘要雲鍛,明說了要繡幅繡屏給我兒子當賀禮的,我打死你這個小賤蹄子,我讓你不承認……”
只是費媽媽還沒撲過去,那邊兩個長得壯實的婆子就跑過來摁住了她,見她動彈不得,旁邊的綠綺深吸了口氣,衝着她冷哼道:“哼,費媽媽,我看你是白日夢做多了吧,三姑娘何時說過要將繡屏送給你當賀禮的?你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麼身份,也配三姑娘給你兒子繡賀禮?這繡屏分明是三姑娘給大姑娘繡的,三姑娘視若珍寶,若不是老夫人說繡香料不好,怕遭人嫉恨,三姑娘早就把那些珍貴的香料繡到上面了,你說你一個下人婆子能擔的起那麼珍貴的香料麼?還有,費媽媽你自個兒說,三姑娘可有明說了,那福貴花開的繡屏是送給費媽媽你的。”
費媽媽頓時被噎住了,三姑娘確實沒有言明那幅繡屏是送給她當賀禮的,綠綺見一臉豬肝色的費媽媽無話可答,頓了頓,又接着說道:“三姑娘念着費媽媽這些日子的照顧,給你繡個帕子或者荷包已經是別人求都求不來天大的體面了,哪裡還用的着晚上不睡覺熬燈到半夜,戳傷了十根手指都不能休息來繡屏風給你,這府裡也就老夫人和夫人受到過三姑娘這般對待,難不成費媽媽你還想跟老夫人和夫人平起平坐?你現在把三姑娘給大姑娘繡的屏風偷偷的賣了,不是心虛有是什麼?”
在場的衆人聽到這番話,均不約而同的點點頭,那丫鬟說的確實不錯,要說三姑娘繡個帕子或者荷包賞給了費媽媽,她們姑且能相信,可要是說把一幅精心繡好的屏風送給一個下人就說不過去了,任誰都不會相信的。
看費媽媽的表情就知道了,只見她整個人挫敗的癱軟在地上,沒精打采的,是她太大意了,那幅繡屏太精美了,她一時被衝昏了頭腦,她現在賣的可是大姑娘用來送給婆家妹妹的賀禮啊,何等的重要,若是大姑娘得知了此事,依着大姑娘綿力藏針的性子肯定會把她大卸八塊的,就是大姑娘肯放過她,大夫人也不會放過她的。
想到這裡,費媽媽慘白着臉看向大夫人,果然如她所料,大夫人氣白了臉,擡手指着她,怒喝道:“來人吶,給我把她拖下去直接亂棍打死,讓府裡所有的下人都去觀刑,都給本夫人睜大了眼睛看看,若是哪個敢再犯,就是此下場!”
一直看戲的顧清宛,聽到這話,輕輕的舒了口氣,看來這次真惹毛了大夫人,竟然讓她如此失態的去處罰一個下人婆子,只是這費媽媽眼下還不能死呢,她可不想絞盡腦汁的送走一個,緊跟着又來一個,這樣下去,還不得活活把人累死啊!
略微沉吟了片刻,顧清宛不疾不徐的走上前去,先是淡淡的瞥了眼慘白着臉的費媽媽,隨後衝大夫人規規矩矩的行了個禮,方纔輕啓櫻脣道:“母親三思,費媽媽固然該死,但在這個節骨眼上卻不易丈斃,母親您想想看,若是府裡出了人命,消息肯定會瞞不住的,這要是傳了出去,恐怕對大姐姐的名聲不利,不如狠狠的打她一頓,等威遠侯府嫡女的生日宴過了之後,再把她發賣出去,母親以爲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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