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舒,參茶熬好了嗎?姑娘等着喝呢。”
寧雪蓮領着桃兒剛走進薔薇苑便聽到了綠綺焦急的說話聲,兩人相視一眼,桃兒眨巴着眼睛,一臉諂媚的道:“還是姑娘料事如神,三姑娘果然在薔薇苑。”
聽到這話,寧雪蓮勾起嘴角,得意一笑,緊接着擡眸瞥了眼站在小廚房門前往裡面眺望的綠綺,然後低垂着腦袋,小聲嘀咕道:“按計劃行事。”
“是。”桃兒笑着點點頭,隨後收斂起臉上的笑容,擡腳便向綠綺所在的地方走去,而寧雪蓮則是貓着腰躲在了庇廕處,觀察着四周的情況。
“你來幹什麼?”綠綺皺着眉頭看着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來的桃兒,一臉不耐的問道。她可沒忘記,就是她和二姑娘狼狽爲奸,想害她家姑娘的。
聞言,桃兒勾着嘴角輕輕一笑,“綠綺妹妹這話問的可有意思了,我能來幹什麼,自然是替我家姑娘來探望三姑娘的。”說着,一雙眼睛便瞄向正屋的方向,“三姑娘呢?身體有沒有感覺好些,我家姑娘很是擔心,特意讓我來看看。”
聽到這話,綠綺暗地裡不屑的撇撇嘴,二姑娘擔心她家姑娘?她看是擔心藥效不發作吧?
“若是如此,那就請桃兒姐姐回去轉告二姑娘,我家姑娘只不過有些頭暈而已,喝杯參茶,歇息一會兒便無大礙,不用二姑娘擔心。”真是一刻都不想跟這蛇蠍之人待在一塊兒,綠綺伸手端過綠舒遞過來的參茶,朝桃兒說完,便頭也不轉的端着參茶往屋子裡走去。
見此,桃兒的眼裡閃過一抹惡毒之色,轉而即逝,然後從鼻翼見冷嗤一聲,看着綠綺的背影,暗地裡呸了一口,果然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奴婢,主子不把別人放在眼裡,連丫鬟亦是目中無人,哼,看在她們好日子就要到頭的份上,這件事她就不計較了,桃兒揚着一張臉,惡狠狠的想着。
站在一旁的綠舒,看着綠綺端着參茶進屋,不由得伸手撓了撓頭,眨巴着一雙迷茫的眼睛,腦袋一時間有些迷糊,姑娘明明沒有在屋裡啊?綠綺姐姐怎麼端着參茶進屋了?難道還需要拿什麼東西不成?可怎麼不吩咐她去拿?綠舒左思右想了半晌,也沒想出個所以然,最後認爲,八成是拿什麼比較重要的東西吧。
對於這點,她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她和綠意纔到薔薇苑沒多久,得不到三姑娘的信任也是正常的,畢竟任誰也不會去相信一個纔剛剛認識沒多久的人,再者相比較其他的主子,三姑娘對她們已經夠好的了,而且她也有信心,以後會得到三姑娘信任的。
想到這裡,綠舒深深的吸了口氣,在心裡暗暗發誓,一定要好好服侍姑娘,才能報答姑娘對她們的好。末了,笑眯眯的朝桃兒道:“桃兒姐姐慢走,我先去忙別的了。”說完,不等桃兒有所反應,轉身便進了小廚房。
被嫉恨衝昏頭腦的桃兒,見綠綺綠舒一個個的都走了,方纔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猛地一掌拍在了自個兒的額頭上,後又忍不住痛呼一聲,“嘶——”。
最後,氣得在原地跺了跺腳,瞧她,被綠綺這麼一氣,差點忘了正事,這般想着,偷偷的瞥了眼寧雪蓮,見寧雪蓮沒注意到她這邊,方纔鬆了口氣,隨後忙馬不停蹄的朝正屋走去,只是人還沒進屋,就被從屋裡出來的綠綺給攔住了。
“我家姑娘已經睡了,有什麼事情還請桃兒姐姐待會再來說吧。”
見綠綺鼻孔朝天,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桃兒也不生氣,面上笑的一臉和氣的道:“綠綺妹妹誤會了,我不是來找三姑娘的,我是來找你的。”
顯然沒料到桃兒會這麼說,綠綺聽了,不由得怔愣了片刻,待緩過神來,伸手指着自己,不確定的問道:“找我?”
“嗯,是有些事情想請綠綺妹妹幫忙。”說着,不等綠綺有所反應,伸手便將綠綺拉到了迴廊一旁的拐角處。
“唉,你慢點,什麼事情不能在門口說,非得來這裡?姑娘一會兒醒了,還得喝參茶呢,桃兒姐姐的事情如果不急的話,不若等我伺候姑娘喝了參茶再說。”綠綺一邊掙脫桃兒的鉗制,一邊不耐的開口道。
“哎呦,耽擱不了多大會兒的,”桃兒使勁的攥着綠綺的手腕,防止她掙脫掉,待走到拐角處後,面上露出一副哀求的樣子,“綠綺妹妹幫幫忙,真的耽擱不了多少時間,你也知道二姑娘的脾氣,若是我沒辦好差事的話,回去肯定會受罰的,綠綺妹妹那麼善良,忍心看着姐姐挨罰嗎?”
說到最後,一雙眼睛紅紅的,大有一副綠綺不答應,她就哭給她看的架勢,“好妹妹,你不也說三姑娘睡着了,想來一時半會也不能醒,我就是有一些小事情想請教一下你,真的不會耽擱多久的,好不好?”
見此,綠綺沉默了片刻,最後像是妥協似的,輕嘆了口氣,無奈的道:“那好吧,不過咱們事先說好,只能一小會兒,眼下綠蘿不在,姑娘身邊沒人守着,我不放心,若是萬一出了什麼事情,挨罰的可就是我了。”
見綠綺鬆口,桃兒頓時鬆了一口氣,當即保證道:“放心,保證就一會會的時間。”
“那你先鬆開我,手腕都快被你攥斷了。”綠綺忍着痛,嗔怪的看着桃兒道。
“呀,真是對不住,我不是故意的,綠綺妹妹別生氣,很疼吧,真是對不起,剛纔不小心力氣大了點。”聽到綠綺的話,桃兒像是才反應過來似的,忙鬆開了鉗制綠綺的手,一臉歉意的說道。
嘴上說着,面上一雙狹小的眼睛卻是瞄向綠綺背後的方向,見寧雪蓮悄悄的走了過來,便跟她眨了眨眼睛示意,寧雪蓮瞥了眼桃兒和綠綺,雙手提着裙襬,躡手躡腳的進了屋。
“桃兒姐姐到底有什麼事情,快些說吧。”綠綺一邊揉着發紅的手腕,一邊忍着不耐煩,問道。
“呃,這個?”本來就是突發的事情,桃兒一時間也沒找到一個好的藉口,一雙眼睛左瞄瞄,右瞅瞅,突然瞥到綠綺掛在腰間的穗子,腦海中突然靈光一閃,睜着一雙閃亮亮的眼睛看着綠綺道。
“哦,是這樣的,我聽說府裡屬妹妹你的穗子打的最好了,這不,昨兒晚上二姑娘非得讓我給她打個穗子,可我那手藝着實不能見人,所以就想跟妹妹學習一下,還請綠綺妹妹不要藏私,教教我。”
“嗨,我當是什麼大事呢,原來是這啊,當然沒問題,不過這事應該不急吧,要不然等宴會過了之後,我再好好的教桃兒姐姐,怎麼樣?”
“不行。”
這邊綠綺的話音剛落,那邊桃兒便扯着嗓子大吼了一聲,綠綺一時措不及防,被驚得渾身一哆嗦,緩過神來的桃兒也覺得自己的行爲有些過激了,忙改口解釋道:“不是,綠綺妹妹別誤會,我沒有別的意思,只不過二姑娘要的急,說是待會就要佩戴呢,所以我一時情急,才……綠綺妹妹別見怪。”
“是這樣啊,”綠綺聽後,一臉的爲難,“教桃兒姐姐肯定沒問題,只是現在嘛……”
“我也知道這件事情讓妹妹你爲難了,只是還請妹妹救救我,若是二姑娘來要東西,我沒弄好,後果我是真的不敢想。”桃兒紅着一雙眼睛,慼慼哀哀的懇求道,“打穗子用不了多長時間的,還請妹妹跟我走一趟。”
說到這裡,頓了頓,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又接着道:“我知道你不放心三姑娘,院裡不是還有綠舒在呢麼,不會有事的,求求妹妹了。”
“我……”綠綺一臉的糾結。
桃兒見綠綺有所鬆動,咬了咬牙,最後加了一味重藥,猛地朝地上跪了下去,“算我求求你了,還不行嗎?”
“桃兒姐姐這是做什麼,這是要折煞我啊。”綠綺沒想到桃兒會突然給她下跪,一時間怔了怔,待反應過來,忙伸手去扶。
“妹妹如果不答應,與其回去挨罰,還不如跪死在這裡好了。”桃兒發了狠道。
見此,綠綺在心裡冷笑一聲,跪死你纔好呢!雖然心裡恨不得桃兒一直在這裡跪着,但她知道不能耽擱正事,面上嘆息了一聲,“你快起來吧,我答應你還不成麼。”
“此話當真?”桃兒一臉喜色的問道。
“當真。”綠綺忍着翻白眼的衝動,重重的點點頭。
芳暉苑內,因着時間尚早,來祝賀的客人不是太多,女眷大多都在寧老夫人的屋子裡,三三兩兩的坐在一起說話,只見屋子門口厚重的門簾突然被人從外面掀開,衆人望去,就見三姨娘臉色慌亂的跑了進來,嘴裡大聲喊道:“不好了!不好了!”
那些個夫人們見此,不由得齊齊皺眉,因着三姨娘身爲妾室,不常出來見人,所以那些個夫人們以爲三姨娘是來祝壽的客人,心裡不約而同的想到,在別人家裡做客,弄得這匆忙的樣子,沒有半點儀態可言,真是丟盡了顏面。
不過那些個夫人們裡面並不包括威遠侯夫人,身爲大夫人的親家,威遠侯夫人是識得三姨娘的,這會子見三姨娘一臉慌亂的樣子,不由得挑高了眉頭,雙眼冒着精光,一副瞧好戲的樣子,眼睛瞥向坐在旁邊的大夫人。
此刻,大夫人想殺了三姨娘的心都有了,一張臉黑沉如墨,一雙凌厲的眼睛更是死死的瞪着三姨娘,雙手攥緊手中的帕子,這賤人是專門來給她添堵的嗎?不管府裡鬧成什麼樣,在外人看來,她依舊是寧國侯府的當家主母,寧國侯府依舊是她說了算。
可經過三姨娘這麼一鬧,那些個夫人們不就知道她已經失了掌家之權,不然怎麼可能會任由一個姨娘在這裡丟人現眼,這般想着,大夫人的怒火再也壓制不住,騰的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對上那些個夫人們疑惑不解的目光,先是一臉尷尬的訕訕的笑了笑,隨後方纔咬牙切齒的朝三姨娘沉聲問道:“何事如此驚慌?”
不止是大夫人,就是坐在主位上的寧老夫人亦是沉了臉,三姨娘何時如此不懂事了?這裡坐着的都是各府的當家大夫人,豈是她一個姨娘能來的地方,平日裡倒也罷了,可今兒是她的壽辰,這麼不知禮數,不是存心讓別人笑話她們寧國侯府麼。
雖然心有怒氣,可又怕真出了什麼事情,平日裡三姨娘爲人最是謹慎小心,如果不是出了大亂子,絕對不敢這麼放肆的闖進來的,想到這裡,到嘴邊想呵斥的話又咽了回去,一雙略微渾濁的眼睛含着寒光看向三姨娘。
三姨娘被寧老夫人的目光看的渾身一哆嗦,她不怕別的,就怕惹怒了老夫人,老夫人是她對付大夫人的靠山,她不想讓老夫人對她失望,只是現在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她沒有別的選擇。
思及此,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恐慌。她知道自己失了禮數,她就是故意做出這樣的舉動的,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過來,到時候三姑娘偷人的事情,便可以鬧的人盡皆知,心裡想着,面上卻是裝作沒聽明白,‘撲通’一聲跪在了屋子中間,滿臉緊張家擔憂的衝寧老夫人道:“老夫人,三姑娘突然說頭暈,站不起身,臉色也是煞白煞白的,婢妾看着害怕……您還是親自過去看看吧。”
一聽到這話,那些個夫人們的眉頭皺的越發的緊了,她自稱婢妾,莫非是寧侯爺的妾室?想到這裡,那些個夫人們頓時沒了好臉色,心中暗道,這寧國侯府也太不會辦事了吧?怎麼能隨隨便便讓一個妾室闖進來,把她們當什麼了?
“喲,這位夫人是誰啊?怎麼看着這麼眼生,好像以前沒見過呢?”
有人氣憤,自然有人幸災樂禍,那些個夫人裡面便有一個跟大夫人不對盤的,三姨娘的話說的那麼明顯,她不可能聽不出來,不過還是說了這麼一句,目的就是爲了羞辱大夫人。
也果然沒令那位夫人失望,大夫人聽到這話,頓時氣得差點沒一口鮮血噴出來,本來就陰沉的臉色,現在變的愈發的黑沉了,睜着一雙眼睛狠戾的瞪了三姨娘一眼,又像是不解氣似的,緊接着狠狠剜了那說風涼話的夫人一眼。
明知故問,這不是當衆打她的臉嗎?三姨娘若是夫人,那她算什麼!大夫人越想,心裡的怒火越盛,一雙眼睛就差冒出火來了,來來回回做了好幾個深呼吸,方纔使自己的心情稍稍平復了些,隨後嗔怪的看了那說話的夫人一眼。
“貝夫人說笑了,她是府中的三姨娘,往常甚少露面,貝夫人沒見過也正常。”
“哦,原來是貴府的三姨娘啊,看着穿着打扮,本夫人還當是哪家的夫人呢,原來是本夫人眼拙,弄錯了,還望寧侯夫人莫要怪罪纔是。”那被大夫人稱爲貝夫人的婦人,手中端着一杯茶,巧笑倩兮的說道。
嘴裡雖然說着歉意的話,但面上卻絲毫看不出想道歉的意思,大夫人瞧了,攥着帕子的手越發的緊了,皮笑肉不笑的回了一句,“哪裡,貝夫人言重了。”
正當大夫人和貝夫人你一言我一語的交鋒時,坐在一旁看好戲的威遠侯夫人瞧着臉色越來越陰沉的寧老夫人,轉了轉眸子,悠悠的輕笑了聲,“貌似現在不是爭執這個的時候吧,不是說三姑娘身體不適麼,她現在人在哪裡?”最後一句話自然是對跪在地上的三姨娘說的。
聽到這話,三姨娘張了張嘴,剛想回答,不過卻被貝夫人搶先一步,“三姑娘?這位妾室口中的三姑娘可是那位與洛王府的二公子議親的那個姑娘?”
“可不就是她嘍。”威遠侯夫人拿着帕子,掩了嘴道,“說來這位三姑娘可是個才女呢,不僅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樣樣精通,就是繡活也是一絕呢,只可惜這麼好的姑娘被洛王妃搶先一步搶了去,不然這會子上門來求親的人怕是要踏破寧國侯府的門檻了呢。”
說完,還不忘看着大夫人笑着問了句,“是吧,秦妹妹?”
大夫人聽了,心裡不由得一緊,這個康氏到底要做什麼?明知道她不待見那小賤人,還一而再再而三的替那小賤人說話,這不明擺着跟她作對嗎?若不是看在她是蘭兒婆婆的份上,她才懶得搭理她呢,心裡雖這般想着,面上卻是笑容滿面的道,“康姐姐過譽了,三丫頭不過懂些皮毛而已,康姐姐這麼說太擡舉她了。”
“我可沒說大話,是秦妹妹謙虛了,誰人不知三姑娘作了一首詩不僅得了馨寧公主賞賜的玉佩,更是在各個府裡口口相傳,桃花宴上,三姑娘可是大出風頭了呢。”威遠侯夫人笑語晏晏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