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兒若是沒意見,那母妃明日可就去寧國侯府了?”洛王妃伸手給蘭逸軒揉了揉鼻子,笑着柔聲道。
“唔——”聽到這話,蘭逸軒閉着眼睛,低垂着腦袋,嗡嗡的應了一聲,隨後聽到身邊傳來低低的笑聲,耳根處就更紅了,便睜了眼有些惱的道:“母妃不是說風大,要推逸兒回去的麼?”
蘭逸軒是坐在輪椅上的,雖然他的病治好了,但幕後之人還未抓住,爲了不打草驚蛇只能繼續裝病,而昨兒晚上就是他發病的日子,因着發病,身體虛弱,每到這幾天都是坐在輪椅上度過的。
“好好好,母妃推你回去休息。”
見自家兒子害羞,洛王妃眉眼皆是笑意,這樣的逸兒她好久沒見過了,看來給他定親的決定是對的,只是轉眼又不由眉頭輕皺,寧三姑娘今年才十一二歲,想要成親怕是還得等個兩三年,時間上略長了些。
不過,轉念一想又釋然了,年紀小點兒倒也無妨,關鍵能找到一個人品脾性都不錯的,年紀小也有年紀小的好處,閒暇時可以讓寧三姑娘過來陪她說說話,在某些方面上,她也能指點一下。
洛王妃轉身走到蘭逸軒背後,幫他推着輪椅,快到屋子時,旁邊立刻便有人放了塊木板搭在高高的木門檻上,好方面輪椅推進屋去,平路上,洛王妃還可以幫着推,只是推上木板時就有些吃力了,一旁跟隨的冷寒忙上去幫着。
進了屋,洛王妃讓丫鬟端了杯茶上來,給蘭逸軒潤潤嗓子,大中午的雖然不熱,但在外面待了一個多時辰,也是渴了,隨後又讓丫鬟們打了熱水來,親自拿着帕子敷在他的後脖子處,仰了那麼久,不酸纔怪,得舒緩一下筋絡才行,昨兒晚上才發了病,今兒要是累着了,身體還不知什麼能恢復回來,一想到自家兒子的身體,洛王妃那雙豔麗的美眸不由染上了一層哀色。
她不是一個好母親,沒有盡到一個母親應有的責任,沒有照顧好逸兒,眼睜睜的看着逸兒被人害成這樣,卻無法討回公道。
寧國侯府,芳暉苑。
顧清宛在心底罵了一連串的娘後,拿眼睛去看大夫人,如果洛王妃來府裡的目的是相親的話,那寧老夫人讓她們打扮打扮的意思就是給洛王妃挑嘍?依着大夫人的性子會同意纔怪,她素來不喜歡府裡的庶女拋頭露面,跟她的寶貝女兒搶風頭,更何況是讓洛王妃挑兒媳婦這麼大的事情。
果然,聽了寧老夫人的話,大夫人就有些不悅,連帶着瞅着顧清宛和寧雪蓮的眼神都帶着絲不屑和戒備,當即就勸阻道:“母親,這恐怕不妥吧,洛王府能看中咱們寧國侯府,有意結親,那是咱們寧國侯府的榮幸,咱們怎能拿庶女去打發人家?以兒媳看,明兒就讓玉兒一人見洛王妃最爲合適,也不至於落人話柄,被外人說咱們寧國侯府不知好歹,不明事理。”
大夫人這話說的倒是明明白白的,要和洛王府結親就只能是她的玉兒。聽得寧雪蓮都不由眼睛露出不悅來,只是礙於大夫人的威嚴,不敢發作,只一個勁的撕扯手中的帕子,一張俏臉也繃得緊緊的,任誰看着都是一副不高興的樣子。
洛王妃親自來府裡挑人,對她來說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她議過親不假,可那只是兩府之間的口頭承諾,並沒有實質性的定下來,這也是她千方百計想在那些貴夫人們面前露臉的原因,只要有人能相中她,來府裡求親,家世比何府好的話,相信老夫人是不會拒絕的。
只可惜那麼好的機會被寧雪沫那個傻子破壞掉了,眼下好不容易又來了一個機會,誰知還沒等她準備,她的美好願望,就被大夫人一句話給無情的打破了,她不甘,她恨,她怨,可她更氣的是她自己,只能看着聽着,卻什麼也做不了。
聽到這些話,最高興的莫過於顧清宛了,她正愁着怎麼推掉呢,這邊大夫人就給她解決了麻煩,顧清宛暗地裡點點頭,不錯,還挺給力的,只要不讓她陷在這亂七八糟的事情中,她們想怎麼樣都無所謂,她也懶得去參合。
不過話說回來,就是見個面應該也不會怎麼樣,就她這營養不良的小身板,再加上樣貌也不怎麼樣,想來依着洛王妃的水準應該也瞧不上她。顧清宛一個人暗自偷樂,殊不知她已經被一隻腹黑的狐狸給惦記上了,想跑怕是不容易啊!
只是話雖如此說,聽到寧老夫人和大夫人談論相親的事情,顧清宛還是忍不住在心底輕輕嘆了口氣,生在封建社會就是如此,這裡的女子十來歲就開始議親,十四五歲就該出嫁了。
現在,她無比慶幸不是真正的寧雪沫,如果她當時一穿越過來就到了寧國侯府,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就算她心裡再不情願也得該死的聽從父母之命,而且身爲庶女,不得嫡母看重,用腳趾頭想想也知道未來一定相當悽慘,依着如今大夫人對她的恨意,肯定將來會給她指門亂七八糟的親事的。
當然,假如她真是寧雪沫的話,肯定又是一番景象,就在顧清宛天馬行空胡思亂想時,坐在上位的寧老夫人聽了大夫人的話後,冷眼看着她,她那點兒私心她會看不出來,她不過就是小心眼作祟,不想這些庶女嫁的好,越過大丫頭和四丫頭去。思及此,寧老夫人不由重重的嘆口氣,也不知上輩子造了什麼孽,這輩子攤上這麼個不明事理,自私自利的兒媳婦,此番想來,她的所作所爲還不如二姨娘呢。
只是氣歸氣,事情總要說清楚的,不然明天非得在洛王妃面前鬧出笑話不可,與洛王府結不了親是小,可萬一一個不小心得罪了洛王府,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想起早上老太爺跟她說的話,不禁又多看了三丫頭兩眼,眼底閃過一抹複雜的神色,這個孫女兒她是看重的,原想着再晚一年給她尋門好親事的,奈何天不遂人願,想到這裡,不由又嘆了口氣,之後擺擺手道:“請三位姑娘去外間吃些糕點。”
聽到逐客令,寧雪玉和寧雪蓮不由撅起了嘴,站起身,和麪色淡然的顧清宛一塊兒不情不願的出去了,很明顯寧老夫人是有話想單獨給大夫人說,而且還不想讓她們三個聽到,顧清宛琢磨着八成是跟洛王府結親有關,只是爲何寧老夫人聽了大夫人的話會不高興?難道緊緊只是爲她和寧雪蓮兩個庶女鳴不平麼?
等顧清宛三人走遠了,屋子裡的寧老夫人方纔瞥了眼大夫人,聲音有些生冷的開口,“你可知明日洛王妃來給誰說親?”
大夫人有自知之明,知道寧老夫人對她有諸多不滿,她對寧老夫人也有怨,但還是恭敬的點點頭回道:“不是庶出的大公子就是嫡出的二公子。”
“你糊塗啊!你既已知道,還爲何那樣說話,我聽說那位庶出的大公子打小就定好了親事,那麼,洛王妃此番前來定是爲二公子說親的,我只問你,若是洛王妃這次前來真是給二公子說親的,你當真願意把四丫頭許給他?”寧老夫人恨鐵不成的瞪了大夫人一眼,隨後擰着眉頭問道。
大夫人一時啞然,她倒是沒想那麼多,她原本想着大公子尚未娶親,按着年紀也應該是他先,誰能想到他早已定了親事。而那位嫡出的二公子雖然人好好的,但架不住他是個傻子啊,試問哪個母親願意將自己捧在手裡養大的寶貝女兒嫁給一個傻子?雖然洛王府的身份很是吸引人。
而且一個傻子是不可能繼承洛王府的,到頭來還是什麼都沒有,大夫人一時間沒想那麼多,這會子被寧老夫人點出來,心裡不禁有些感激,洛王府是尊貴,可玉兒是她打小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裡怕摔了的寶貝,可真要她將玉兒嫁給一個傻子,她是萬般不願的。
可轉念一想,就這麼便宜了那兩個庶女,她亦是萬般不願的,她的蘭兒才嫁給了一個侯爺庶女,若是二丫頭和三丫頭其中一人嫁到了洛王府,身份上比蘭兒尊貴了,那蘭兒見到她們豈不是要行禮?那怎麼可以?她心高氣傲了一輩子,怎麼能容許自己的女兒給一個庶女行禮?
尤其是二姨娘和三姨娘,二姨娘不足爲懼,等生了孩子就蹦躂不了幾日了,倒是那三姨娘,如果二丫頭嫁進了洛王府,那她豈不是要蹬鼻子上臉,本來就不是安分的主,大夫人只要一想這些,心裡就哪哪哪都不好了。
“母親,三丫頭倒也罷了,可二丫頭是議過親的,您還讓她見洛王妃,怕是不妥吧?”既然非得找個人出來議親,大夫人思前考後了一下,怎麼想怎麼覺得三丫頭要比二丫頭順心些,也好拿捏些,最主要的是在她面前不敢放肆。
一看大夫人臉上的表情,寧老夫人不用猜都知道她在想些什麼,這兒媳婦只顧着自己,私心太重,有些話她也不好明說,洛王府雖然有意與寧國侯府結親,卻不一定能看得上四丫頭,如果洛王府看重門第之見的話,偌大的京城,又豈會想與寧國侯府結親,不是她妄自菲薄,只是事實明擺着,她不想承認都不成。
今兒早上聽着老太爺話裡的意思,是洛王妃相中了三丫頭,如今三丫頭性子變了,越來越像她的親孃,脾性溫順,又謙恭順讓,能嫁到洛王府再好不過,對寧國侯府也好,只是恐怕得苦了那丫頭了,洛王府尊貴不假,可要守着一個傻子過一輩子,箇中滋味不是別人能夠體會的。
“二丫頭議親也只是口頭上的,再說只是見個禮而已,能不能入洛王妃的眼還兩說着呢,你不用操那麼早的心。”言外之意,管好你自己就成,不該你操心的就不必再操心了。
聽了這話,可把大夫人氣的不輕,可又不能發脾氣,只能強忍着。扯了扯手中的帕子,在心底忍不住腹議道,是你多管閒事纔對!她身爲寧國侯府的當家夫人,府裡姑娘的婚事全都得由她作主,你一個老太婆不好好在自己屋子裡呆着,非得沒事跑出來折騰一下,她還沒說什麼呢,她還倒先怨上了。大夫人不氣纔怪呢。
凌媽媽在一旁瞧着,見寧老夫人面露疲憊之色,忙上前輕聲道:“老夫人可是乏了,老奴伺候您回屋歇息。”
寧老夫人聽了,點點頭,還是凌媽媽有眼色,知道她現在不想看到大夫人自私自利的臉。那邊大夫人聽到凌媽媽的話,本來也不想再待下去,不由趁此站起身,朝寧老夫人福了福身子,便退了下去。
待大夫人出了屋子,寧老夫人不由再次嘆了口氣,凌媽媽在一旁瞧着心疼,這一會兒的功夫,老夫人不知道嘆了多少口氣,像別人家老夫人這個年紀都是享清福的,只苦了老夫人,這麼大的年紀還要爲了寧國侯府操心,想及此,不由張口勸道:“老夫人不必嘆氣,俗話說兒孫自有兒孫福,有老夫人在一旁看着,幾位姑娘將來定都能尋門好親事的,老奴看就這次與洛王府的親事一準能成的。”
聽了凌媽媽的話,寧老夫人自然是欣喜的,能攀上洛王府這棵大樹,可是別人想都想不來的。俗話說,大樹底下好乘涼,只要寧國侯府與洛王府定了親,在未來幾十年,不出意外的情況下,寧國侯府必定會蒸蒸日上的,誰讓洛王府是雲棲國的護國王府呢,手中握着的權利不是一般人能想象的到的。
寧老夫人話是那麼說的,讓領着三位姑娘出去吃點心,可三個劍拔弩張的人在一起怎麼可能會相安無事。
這不,在院子裡的涼亭內,顧清宛剛拿塊兒點心還未來得及咬上一口,耳邊就響起了寧雪玉幸災樂禍的聲音,“哼,勸你們倆最好識相點,不要打洛王府的主意,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身份,還妄想攀上洛王府,也不怕被人笑掉大牙。”
“呵,我說四妹妹,這裡就屬你年紀最小,不懂事也無礙,我與三妹妹是不會笑話你的,畢竟是自家人,只是出了府,切記莫不可再如此說,不然纔會被人笑掉大牙的。自古以來,婚姻之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未出嫁的閨閣女子是不能交談的,莫非母親沒讓四妹妹念過女德女戒麼?還是說四妹妹原就這麼不知羞?”寧雪蓮不慌不忙的從石桌上端起一杯茶,掀開蓋子,悠哉的輕啜了一口後,擡眼看向一臉洋洋得意的寧雪玉,翹着嘴角,慢條斯理的回擊道。
聽到這話,顧清宛不由挑眉瞥了寧雪蓮一眼,沒想到這廝說話也有那麼毒的時候,看寧雪玉鐵青的臉色,顧清宛就知道待會有好戲瞧了。
“你——”寧雪玉聽了,一臉的好心情瞬間被破壞掉了,睜着眼睛,黑沉着臉,鼓了腮幫子,怒瞪着悠閒坐在石凳上的寧雪蓮一眼,胸口被氣得上下起伏着,眼睛裡都快噴火了。
只是寧雪玉也不是吃素的,不管怎麼說,她打小是在大夫人身邊長大的,大夫人精明的性子她沒學到幾分,但損人耍嘴皮子的功夫卻是學了個十成十,只見她眨眼間收斂了怒氣,哼哧一笑,轉了轉眼珠子,嘴角含了絲不屑,“二姐姐說的是呢,是我說錯了話,二姐姐能遵從父母之命便好。”
說到這裡,頓了頓,眼睛裡閃過一抹幸災樂禍,“呵呵,其實我也挺爲二姐姐高興的,聽說與二姐姐議親的那個何家少爺又納了房美嬌妾,若是日後二姐姐嫁了過去,說不定連孩子都不用生,就能直接當母親了呢。”
“噗——”
這邊寧雪玉的話音剛落,那邊顧清宛就忍不住把剛喝進嘴裡的一口茶全噴了出來,之後不停的咳嗽了起來,頓時惹來寧雪玉的一記白眼,顧清宛忙擺手表明態度,“四妹妹繼續,我不是故意的,不下心被茶嗆了一下,四妹妹莫怪哈。”
我勒個去,她才發現原來寧雪玉也是個人才啊。
‘嫁過去就能直接當母親了’,這樣的話說出來,不氣死寧雪蓮纔怪。
毒!
真毒!
不是一般的毒!
顧清宛表示經過今此一議,讓她刷新了對寧雪玉和寧雪蓮兩人的認識,尤其是寧雪玉,本以爲不過是一個十來歲的小丫頭片子,性子浮躁沒定性,成不了大事,沒料到全都想錯了,被人譏諷能當成反擊回去,想來寧雪玉還是有兩把刷子的,只是不知道對戰寧雪蓮,能否取得最終的勝利。
顯然此刻的顧清宛比較亢奮,完全把兩人的鬥嘴當成對戰來看了,只見她雙手捧着茶盞,一雙靈動的大眼睛閃着亮晶晶的光芒,一眨不眨的偷偷的瞄着寧雪蓮的反應,單等着看寧雪蓮如何回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