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墜的事情,至那日水瓏和長孫榮極談亂過一次後,就再沒提起過。平日長孫榮極處理事情,水瓏也沒有去過問。現在聽瓦嘞娃一說,才知長孫榮極沒有忘記玉墜的事,反而還很積極的尋找。
這事才聽,水瓏並不覺得有什麼奇怪,的確是長孫榮極會做的事情——看似不在意,實際從沒忽略過。
兩人一起行走在山莊的小道上,瓦嘞娃看水瓏又恢復那高深莫測的模樣,幾次三番的欲言又止,那小模樣是個男子看了都不忍心。
水瓏倒沒有什麼不忍心的情緒,不過久了也沒有故意去無視,淡說:“你要說什麼?”
她這一開口,瓦嘞娃立刻就展開了笑顏,眼底還閃爍着一絲得意,表面誠懇的是問道:“白姑娘,你應該不打算離開主人了吧?”
“嗯?”水瓏神情看不出變化。
瓦嘞娃說:“你和主人的十天之約啊!現如今已經第八天了……”見水瓏沒有回答,她再怎麼努力,依舊瞧不出她內心的想法,便無奈的繼續說:“我看白姑娘和主人近日相處得極好,想來白姑娘一定不打算離開主人了吧?如果的白姑娘厭了這山莊,主人的住處還有許多。”
她話語說得很慢,一雙眼睛定定望着水瓏,似乎想要將她穿透。只是到話說完了,她還是失望了。水瓏連眼神都不曾變化一絲,表情更是如常。
“他讓你來問的?”水瓏說。
瓦嘞娃連忙擺手,雙手的銀質飾物不斷的碰擊發出清脆的響聲,“白姑娘可千萬不要誤會了,這些話都是我自己擅自問的,主人可沒有任何暗探白姑娘的意思。”
如果因爲自己讓白水瓏誤會了主人,自己這條命還能有嗎?
一時着急的瓦嘞娃沒有注意到水瓏眼神一瞬間的波瀾。
“嗯。”水瓏淡淡應了一聲,沒有多說什麼。
她是故意這樣詢問瓦嘞娃,爲的就打亂對方的探知和情緒,讓對方無法再繼續糾纏這個問題。
瓦嘞娃擅長迷魂術,對人心必然瞭解。她在今天詢問這十天之約的事情,也讓水瓏驚訝了一瞬,因爲水瓏的確打算今天行動,只是冷靜的沒有表現出來。
“哎呀,白姑娘,你太壞了,每次話都只說一半一半的,吊得人心惶惶。”瓦嘞娃見水瓏又回覆那副油米不進的淡漠樣兒,鬱悶的踏重了步伐,腳腕繫着的鈴鐺響得更頻繁。
只是她這鈴聲實在清脆悅耳,聽多了也不會令人感到煩躁。
瓦嘞娃似是不得到答案誓不罷休,在水瓏的身邊不斷的說:“白姑娘,你就告訴我吧,好嘛~好嘛?你是不打算走了吧?”
水瓏早就發現對方無時無刻在用聲音迷惑自己,這迷魂的聲音就她身上的銀器脆聲,爲了不讓自己察覺,則用言語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說與不說,都無法改變現實不是麼?”水瓏忽然停下步伐。
這時候她們兩人站在山莊的一汪池潭不遠,周圍草長鶯飛看起來尤爲生機勃勃。
瓦嘞娃看着站在紅花綠葉中的水瓏,有一瞬的失神,對方的眼神太柔和生動,像是能夠安撫到人的心魂,不由就被她的雙眸吸引了,放下了所有的防備。
“白姑娘這話也對。”瓦嘞娃不隱瞞自己這邊人的自信,說:“不過如果是白姑娘自願的那可要好太多了。白姑娘這些天生活在這裡不是挺好?”
水瓏看向右邊空曠的視野,一望無際的藍天,沒有說話。
她雖然沒有說話,瓦嘞娃卻覺得自己聽到了她的答案。在她視線中,身着輕便紅裳的女子,比漫山遍野的花木更耀眼。她獨站立的身影,纖細如斯卻又讓人覺得不可動搖,猶如傳說中的仙獸化形爲人,依舊掩蓋不了那懾人的兇悍之氣,又渾身瀟灑得似乎一個眨眼就可能化身爲龍,遊空而去。
瓦嘞娃美目轉動,輕聲問:“白姑娘這是決意已定?如果白姑娘一定要走的話,爲何一直以來都沒有任何舉動?”才問完,也不等水瓏回答,又自顧自的說:“啊,我知道了。白姑娘這是想要迷惑我們,讓我們都覺得白姑娘早就放棄了,又或者是沒有打算離開了,因此放鬆了警惕,這樣就能白姑娘逃離的成率也更高些。”
“我說的對不對?”她竟對水瓏做出討喜的笑臉,一副等待誇獎的樣兒。
水瓏看透了她隱藏背後的精明,隨意笑問:“你覺得我什麼時候會行動?”
這是邊想承認了自己的猜測?
瓦嘞娃這樣想,卻依舊無法從水瓏的面上表情看出任何答案。她就這樣笑着,似乎只是一時來了興致,故意的逗弄自己,又好似有意的隱藏心思,有意的探索自己的想法。
“哎。”一會兒,瓦嘞娃嘆氣了。她知道自己休想去探索水瓏的真實想法了,也無所謂的將真心的心思說出來,“我覺得白姑娘會在今日行動。”
“嗯?”水瓏挑了挑眉。
瓦嘞娃輕笑解釋:“約定初開時,白姑娘對山莊的地形不瞭解,隨意行動的話,成功離開的機率實在小得可憐,還可能惹了主人不高興,以後想離開就更難了。可無論白姑娘再怎麼假裝沒在意,到最後一日我們依舊會尤其的謹慎,不會給白姑娘最後贏的機會。那麼今天這個不早也不算晚,看起來沒有任何特殊之處的一天,反而是白姑娘最適合行動的一天。”
水瓏心裡只是微微訝異。
當一開始瓦嘞娃開口詢問十天之約的時候,她就想到瓦嘞娃分析出這些了。
“白姑娘。”瓦嘞娃緊接着說:“我能夠想到的事情,主人也一定能夠想到。”
水瓏隨意的聳了聳肩,笑說:“全被你們看透了,看來我真的沒機會了。”
瓦嘞娃一怔。
水瓏的態度太隨意了,讓她不禁覺得一切都不過是自己多想了。
只是心修煉迷魂術,需先了解人性人心,她覺得這也有可能是水瓏故意迷惑自己的僞裝。
她挪動嘴脣,想詢問水瓏的真實想法。
雖然明知道得到的答案八成不可能是真的。
只是話還沒有脫口,就見光影一閃,長孫榮極的身影出現視線中,水瓏的身邊。
“參見主人。”瓦嘞娃對長孫榮極的出現不感到一點的奇怪。
每次長孫榮極總會關注水瓏的動向,親自來尋她。
“走吧。”長孫榮極沒有理會瓦嘞娃,拉着水瓏的手就走。
這個時間該是他們練劍的時候了。
水瓏有着幾乎過目不忘的本事,對武學的領悟能力也極強。幾天的時間就讓她掌握了天璇劍法。只是這掌握也只是對內力增長的掌握,想要真正的領悟天璇劍法的精髓,不是這樣每天一套套劍法施展着就能成功的。
因此,除去天璇劍法外,長孫榮極又教導了水瓏一套身法。
這套身法的名字水瓏記憶中雖然沒有聽說過,可單憑看長孫榮極施展後就知道價值不比天璇劍法差。
如果不是有十天之約,水瓏倒是想多在山莊呆些日子,讓長孫榮極多教導些好東西。
只是相信離開了山莊,他們往後依舊會見。
……不知道他知道我離開後,會是什麼反應?
水瓏心底念頭一閃。
這一瞬,長孫榮極身影忽快了一倍,眨眼就到了她的面前,一腳打亂了她還不算熟練的身法步伐,身子向邊倒的時候,中途就被一隻手臂接住。
水瓏倒也習慣了他這樣的突然襲擊,沒有妥協呆在他懷裡,身子扭了個高難度的弧度,像泥鰍般的滑出了他的的懷抱,“你又怎麼了?”
此時他們正在絕崖上的空曠草地處,這裡已經成爲了兩人專門的練功場所。
本來應該是長孫榮極教導水瓏身法,偏他又玩起突然襲擊。
這種事情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了,水瓏表現得很淡定,沒有絲毫的驚訝。
長孫榮極又向她抓來,問:“你剛剛在想什麼?”
水瓏見他速度幾乎和自己持平,又側身避開,“不記得了。”
這話一出,長孫榮極就快了些,逼得水瓏閃避得有些勉強,卻依舊用他所教的身法,不算熟練踏着步子。
“你騙我。”長孫榮極見她練得認真,便打消了將這小火狐抓進懷裡的衝動。
水瓏挑眉,“你連我想什麼都要管不成?”
“要管。”誰知道,長孫榮極回答得極快,沒有一絲絲的猶豫。
水瓏微微一怔,然後暢笑,“要管?你管得着嗎?”
女子笑顏自在,沒有任何的矜持,如浴火而生的妖蓮。長孫榮極無法再忍的將她抓進自己的懷裡,口氣獨斷霸道:“我管不着?你人是我的,一切都是我的,想的也必然是我。”
呵,這倒是猜對了,她剛剛想的的確是他。
他的話語再霸道獨斷,水瓏都學會了不去和他較真,否則只會讓事情適得其反。
“好吧。”水瓏一副無奈妥協的樣子,對長孫榮極誠懇的說:“我剛剛的確在想你。”
“嗯?”長孫榮極眼底好奇。
這分明想知道,卻偏不說來的樣子,被水瓏一眼就看透了。
她卻假裝沒有看出來,惹得長孫榮極心神跟貓爪子抓兒似的。一會兒後,他表情漸漸冷淡了,輕緩怠倦的聲音是聽不出情緒的高深莫測,“嗯……想我些什麼?”
雖然他的表面冷淡,眼底的好奇卻半分不減。
這讓水瓏發現,長孫榮極在她的面前似乎越來越喜形於色,真實情緒在她看來一目瞭然。
“我在想你……”水瓏眯了眯眼,注意到長孫榮極眼裡的波瀾晃動,輕笑說:“想你在昨夜我夢裡變成了一直屎殼郎。哦,你不知道這是什麼生物?就是每天辛勤勞作,以人糞爲食的蟲子。”
這話若是被風澗他們聽見的話,怕是要被嚇得靈魂離體了。
長孫榮極眉頭一皺,顯得有些不高興。
水瓏淺笑依然。這句話算什麼?前世在現代和兄弟們打鬧的時候,說得比這噁心百倍的都多的是。
只是這回水瓏失算了,長孫榮極的迴應卻是……
“人糞豈能與你相提並論。”
“……”水瓏眼角抽了抽,倒沒有發飆變色,反而認真的打量着長孫榮極。
她在想難不成自己又瞎了眼,這廝根本就是個隱藏得極深的腹黑?
“阿瓏往後不可妄自菲薄。”長孫榮極輕緩說。
今天這話是出至水瓏之口也就罷了,若是他聽到誰敢這麼形容水瓏,必不讓那人活過明日。
水瓏懶懶的看他一眼,懶得與他爭辯了。
時間無聲過去,夕陽西下,遠邊的天空隱隱已經能夠看到月痕。
長孫榮極用過晚飯後,又有事獨自去了別處,水瓏則一如既往的往平日沐浴的山澗水潭走去。
這一切都沒有任何的特別之處,只是當長孫榮極來到山澗水潭中,只見放在一旁的紅色外衣和鞋襪,不見水瓏身影的時候,他心神就似瞬間被撞了下,一時失神。
“阿瓏?”
“阿瓏,出來。”
“我說,出來。”
從第一聲稍能聽出一絲緊張外,後面的聲音越來越冷淡,直到最後淡倦猶如從夜色中飄來的嗓音,優美得宛若夜的迷惑,更危險得讓人毛骨悚然。
山澗水潭裡不久不見任何的動靜,周圍的風都似被他的氣勢所驚靜止,整個空間都安靜得詭異。
長孫榮極望着水潭,手中雄厚的內力凝聚,最後又消失得無影無蹤。他站在原地沒動,一掌揮向腳下的地面,徒現半米深坑,碎石飛射,巨大的聲響遠遠傳開。
風澗等人都聽到這聲音,看向平日水瓏沐浴的地方。那個山澗水潭從水瓏第一次去沐浴,就成爲了水瓏的專屬之地,平如裡除了長孫榮極外,誰都不能隨意進入。
“糟了!”瓦嘞娃猜到什麼,連忙朝那處敢去。
風澗和肖泉也急忙跟上,路上朝瓦嘞娃詢問:“你知道什麼?”
瓦嘞娃苦笑說:“我猜估計是白姑娘逃了。”
風澗和肖泉聞言,面色都變了變。
他們都知道水瓏和長孫榮極的十日之約,平日按照長孫榮極的吩咐,絕不去打攪水瓏的生活,不會暗中跟蹤她。不過這山莊周圍佈置着森嚴的守衛,以水瓏現在的武力,想要離開根本就不可能。
他們不認爲水瓏有本事逃出去,不過只憑她逃離的舉動,就讓他們嚇得夠嗆了。
現在山莊裡的人誰不知道長孫榮極對水瓏的喜愛,那是除了吃飯辦事的時間外,時時刻刻都要讓對方呆在自己眼皮底下的黏糊,不斷爲對方破例的縱容。
他們還真沒有見到過長孫榮極這麼喜愛一個人過,別說是人了,連寶物、動物都沒有。尤其是還喜愛了這麼久,不但沒有膩味嫌棄,還有越來越加深喜愛的跡象。
如今長孫榮極捧在手心裡,喜愛之情正甚的寶貝不見了,還是自己偷跑的,以他們瞭解的長孫榮極的性子,可想而知他現在會有多危險。
風澗幾人都僵着臉,快速的來到了山澗水潭範圍裡。
他們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深坑邊,一身冰寒徹骨的長孫榮極,以及放在岸邊的紅衣,卻不見水瓏身影的畫面。
——真的跑了!——
這個念頭同時涌上風澗三人的腦海,讓他們一陣的頭痛。
“主子(主人)。”風澗、肖泉、瓦嘞娃恭敬的對長孫榮極行禮。
“找出來。”長孫榮極說。
他的聲音讓風澗三人都僵住了身體。
他們忽然驚覺,好像從水瓏來到這山莊後,他們很少再聽到長孫榮極這種清冷危險的說話口氣。這時候,突然再聽到實在嚇人的很。
“是。”三人不敢有任何的拖延,快速的吩咐人去找了。
瓦嘞娃看着那平靜的水潭,想起來曾經和水瓏聊天時,水瓏無意中詢問山莊裡的水潭是否和大海相連。那個時候,她就已經開始尋找着辦法,離開山莊了吧。
只可惜她不知道,哪怕山裡的水潭有幾處和大海相連,可是那些通道也都被他們派人把守。她若真的打算從這水潭游出去的話,只會被捕獲。
“主人,我去水裡看看。”瓦嘞娃又想起來水瓏的內力稀薄,也不知道她會不會龜息術,被困在那過於長的水道里了也說不定。
長孫榮極望着轉給水瓏沐浴的水潭,一會點頭。
瓦嘞娃沒有將身上的掛飾佩飾摘取下來,直接跳進水潭裡,眨眼就不見了蹤影。
大約半柱香後,天色都已經晚了,天邊雲月也露出了頭。
水潭一陣波瀾,瓦嘞娃再次出現,一臉失望的步出了水潭,對還站在原地的長孫榮極說:“屬下無能。”
她渾身都滴着水,看起來並不狼狽,反而似那出水芙蓉,別具風情。
只可惜,長孫榮極對這美景視若不見。
一開始瓦嘞娃請命下水,他就沒有抱有任何的希望。
瓦嘞娃見他不說話也沒怪罪,暗鬆了一口氣,便用內力烘乾自己的秀髮和衣裳。長孫榮極的無視,瓦嘞娃早就習慣了,也不覺得有任何的挫敗。因爲當初她看到許多比自己更美豔絕色的女子,在長孫榮極也同樣被他無視。
她曾經還想過,主人根本就沒有情根的吧?
白水瓏的出現卻打破了她的認知。
她實在好奇,憑白水瓏那樣的姿色,怎麼就這麼得主人喜歡了呢。
她沉思的這檔口,風澗和肖泉也再次回到了這裡。
瓦嘞娃一看他們的臉色,就知道事情並不如相像的那麼順利。
風澗說:“主子,周圍離開的路都不見白姑娘的蹤跡,她還躲在山莊中無疑。”
肖泉繼而說:“根據下人彙報,他們親眼看見白姑娘進入這裡,並沒有瞧見白姑娘出去。”
“林子裡找。”長孫榮極開口說。
這也是他沒有離開這裡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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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猜想水瓏躲在這裡某處,她藏匿的本事有多強,只有長孫榮極清楚。一旦自己離開,可能就給了她離開的時機。
只是一炷香過,風澗他們入林,依舊沒有找到水瓏的蹤跡。
這時候風澗他們的額頭都冒出了汗水,背脊的衣裳也被汗水浸溼了。以他們的實力,當然不該做這麼點事情就累的出汗。這些汗水,實際上是被嚇出來的。
他們都清楚他們找的越久,還找不到一點的蹤跡,長孫榮極的怒火就越甚,他們本身則越危險。
“白水瓏啊白水瓏,到底藏哪裡去了!”風澗苦笑不已。
肖泉說:“只要主子在她身邊安排個眼線,或者給她吃了迷蹤香,就根本不用擔心她逃跑。”
“你懂得什麼?”身爲女子的瓦嘞娃瞪眼,說:“這是一種尊重。如果男子放眼線隨時隨地的跟蹤我,還給吃那什麼香就爲了隨時抓我,那跟用根繩子綁着脖子的寵物狗有什麼區別?”
風澗挪了挪嘴,又消了聲音。
他本來想說,主子可不就是將白水瓏當玩物的麼。只是想到這些日子來,長孫榮極對水瓏的不同,自然就打消了這樣的念頭。
時間漸漸過去,當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他們幾乎將山澗水潭周圍都翻了個底朝天,終於找到了一個女子。只是這個女子並不是他們想找的水瓏,發現她的時候,她正昏迷的躺在一個隱蔽的樹洞裡。
如果不是瓦嘞娃細心的話,還真一時難以發現這個人的存在。
風澗將人弄醒後,帶到長孫榮極的面前,“主子,林子裡只有她。”
這女子是服侍長孫榮極和水瓏起居的奴婢之一,見到長孫榮極後,連忙跪地,將自己知道的都說了出來,“奴婢不知道是怎麼來到這裡,只記得白姑娘和奴婢說了些什麼……對,對了,奴婢在水潭邊脫衣服,然後就自己去了樹林……然後……”
她的話語斷斷續續,不清不楚,最後竟然又昏迷了過去。
瓦嘞娃忽說:“她中了迷魂術。”
她之前早就猜想過水瓏會迷魂術,這回看到這個奴婢,便確定了這點。
這種不知道自己所作所爲,似被他人操控了的現象,只有迷魂術做得出來。
肖泉眉頭緊皺,遲疑道:“那羣見過白姑娘的人對白姑娘並不熟悉,山莊裡又只有白姑娘穿紅衣,說不定他們只看到了背影,並沒有看到正面,所以認錯了?”
風澗瞪了雙眼,“這麼說,這人是故意用來迷惑我們所用,讓我們再這裡浪費時間。可外圍都佈置了人,她趁這點時間跑出去,也只會被抓住。”
肖泉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沉默的長孫榮極,也分析說:“外圍的人沒有任何的消息,可見白姑娘還在山莊裡,只是不知道藏在了何處。”
瓦嘞娃說了句暗中想要安撫長孫榮極的話,“無論白姑娘藏在何處,只要出不去山莊,兩日時間已過,便是她輸了。”
只可惜,她這句話對長孫榮極並沒有任何的效果。只見他面無表情,高深莫測得讓人猜不透他一絲一毫的心思。
在哪裡?在哪裡?
長孫榮極這時候腦子裡想着的都是這個。
他比風澗他們都要了解水瓏,清楚她向來謀而後動,不鳴則已一鳴驚人。這次出逃,一定是有了八成的把握纔會行動。
他怪自己還是被氣急了心神,竟沒有聞到那岸邊紅衣上除了水瓏身上特有的香味外,還有一縷不明顯的陌生味道。
他垂下眸子,望着那昏迷在地,穿過水瓏衣裳婢女。一道劍光劃過,那女子便已人首異處。
風澗三人一齊僵住了身子,呼吸放得又輕又緩。
這時候他們根本就不敢說話,無論是提議還是安慰,一個字都擠不出那僵硬的口齒。他們這時也無比的佩服和驚疑水瓏,不明白她到底是有多大的膽子,才能幾次三番的惹怒長孫榮極,又神色如常的面對他的怒火,將他輕易安撫恢復。
白水瓏(白姑娘),你到底在哪啊?
風澗、肖泉、瓦嘞娃都在心裡吶喊着,希望水瓏能夠現身,將這要化身修羅的男子安撫回淡雅謫仙。
“阿瓏……”一聲輕喚。低啞,低沉,低緩得性感又危險。
這一聲用了內力,以長孫榮極本事,足以讓自己的聲音傳遍整個山莊,也必能讓藏在某處的水瓏聽見。
風澗、肖泉、瓦嘞娃都知道主子(主人)生氣了,這後面話定要是要威脅水瓏。
他們不敢看長孫榮極,看不到他抿着的脣瓣,眼裡的波瀾洶涌。一會兒的時間過去,長孫榮極終於再次用內力將話語傳開——
“兩天你會餓壞的。”
唔……咳!
風澗被自己口水嗆住了,不止是他,旁邊的肖泉和瓦嘞娃也都一副被雷劈了表情。
“乖,不要鬧小脾氣。”長孫榮極緩緩說:“廚房裡已經做好了你要的宵夜。”
天地間只剩下長孫榮極的聲音,他的聲音一消,便是鴉雀無聲,寂靜的詭異。
長孫榮極在原地等候了一會,聽不到水瓏的回話,一股酸悶的情緒逼得他難受到不行,雙眼也越來越暗沉,隱閃血光。
原本石化的風澗三人都被他渾身的煞氣嚇回了神智,同時跪在了地上,更不敢擡頭。
“你若此時不自己回來,被我親手抓住的話,我就不會再給你機會逃離。”
“我會將你綁在牀上,不顧你的意願,狠狠shang你。”
他面無表情,口氣輕緩清冷,怠倦似沒有睡醒,輕飄飄得卻傳遍了山莊,危險且不容置疑。
“你最好能逃得掉……”
長孫榮極輕輕垂下眼眸,掩蓋了裡面妖異的紅芒。
他覺得這時候若抓住了水瓏,絕對做得出來以上說的事。
他並不願傷害水瓏,也知道這樣做水瓏會生氣。只是現在他就很生氣,情緒有些失控了。他心底倒是想水瓏最好能逃過自己的追捕,這樣他纔不會做出傷害水瓏的事,纔有時間冷靜下來。
對了,那裡……
長孫榮極忽擡首,眼裡的幽光幾乎使月色黯然,眨眼躍上樹梢,幾個起落就不見了。
他離去不久,風澗三人渾身鬆軟,他們的衣裳都被自己汗水的浸溼了。
瓦嘞娃神色擔憂,遲疑說:“主人,剛剛是不是又發作了?”
“好像是。”肖泉想到感受到的可怕煞氣,低聲說。
瓦嘞娃神色擔憂更甚,“那白姑娘豈不是凶多吉少?”
風澗說:“你還是少操點心吧,主人的事都不是我們能插手的,何況還是感情上的事。”
瓦嘞娃明白他的意思,心裡還是不由的祈禱千萬不要有事纔好。
這並不是因爲她對水瓏有多大的好感,卻是身爲一個女人所有的第六感,覺得今天水瓏真的被長孫榮極抓住的話,絕對會發生不好的事情,無論是對長孫榮極和水瓏,還是對於他們這些誓死效忠的下屬們。
黑夜中,月色明皎,將天地照得一片清韻,不過依舊有些暗角始終黑暗不清。
長孫榮極的身影快得就好像是一縷月光,似隨處可見卻無處可尋。
一直到了一座絕崖之下,他方稍停下,一雙黑眸在黑夜中掃視着。
沒有?
莫非真的上去了?
這是他和水瓏平日練功的絕崖,以水瓏的內力本該上不去,每次都他抱她登山。只是剛剛他腦海靈光一閃,就想到了此處,總覺得有什麼被他忽略之處,一個念頭瀰漫心頭:說不定,阿瓏是有本事上崖的,卻故意隱瞞了。
這座絕崖靠海,位置偏僻,陡峭難登,尤其是上面空曠,並不易藏人。
長孫榮極越想着不可能,卻越覺得水瓏必藏在這裡的某處。
她總是與衆不同,反其道而行之的。
這樣想着,長孫榮極就準備登上了,登山之前也不知出於何種心態,內力擴散聲音喚了一聲:“阿瓏……”他想說什麼,卻在見到臨近山頭,黑暗中忽鑽出的一道黑影后,忘得一乾二淨。
“阿瓏!”長孫榮極飛身而起。
分明看不清那人的容貌和身形,他就是知道那人是水瓏。
這時已經快速跳上絕崖山頂的黑影,的確是水瓏沒錯。
以她的本事爬這個絕崖實在費力,不僅要爬還得小心那些追尋的人。之前長孫榮極說出的那些話,她都聽見了,卻沒有想到他竟來的這麼快,爲了不讓他危險才縮身進一個石壁暗處。
當看到長孫榮極有登山的意圖後,她就知道不能藏了,否則就再無機會。
她一躍上了絕崖之頂,看也不看後面的情況,以最快的速度朝邊緣的亭榭跑去。
“阿瓏,別跑了。”長孫榮極的聲音猶如追魂之風,近在咫尺。
水瓏依舊沒有回頭,她知道她這一回頭的功夫,就斷送了她的一切退路。
這傢伙居然還隱藏了實力。
她心裡想着。
以前對方抱着她上山的速度也沒這麼快,幾乎是片息就到,這得多強悍的內力和身法才能做到。
她又豈會知道,往日長孫榮極不這麼快,不是爲了隱藏實力。只是平日閒暇誰都會比較慵懶隨意,也是不想她因過快的速度吹風難受。
將近絕崖亭榭時,水瓏已經感覺到了耳側的氣息,如玉的手伸到了她的身前。
在即將被抓住的那一瞬間,她的身體敏銳度提到了最高,一個翻身躲過,身若飛燕,靈妙動人。在落地時卻一轉身,面對了近在眼前的長孫榮極,眼波盈盈便是展顏一笑,笑顏像是攝盡了身後海月的靈秀,輕柔的喚:“帝延。”
長孫榮極神情一怔。
就是現在!
水瓏見目的達成,趁着他愣神的這一瞬間,大跨兩步,縱身跳下亭榭絕崖。
狂猛的海風吹在身上,水瓏不驚不怕。
前世在現代的時候,她從高空的直升機跳海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海……纔是她最熟悉的存在。
只是當她看到上頭飛速追來的長孫榮極時,表情就沒有那麼輕鬆了。
“我贏了。”她對他說,聲音被狂風吹得支離破碎。
長孫榮極卻聽清楚了,他和水瓏下降的方式不同,是如上次下崖屠蛟一樣,用高深的身法在空中如履平地,且速度比水瓏下降的速度還快。
“這裡還是山莊領地範圍。”長孫榮極的聲音清晰的傳入水瓏的耳朵裡,輕緩獨斷,“我目所及之處,皆我山莊之地。”
水瓏也不反駁,眼見長孫榮極就快抓到自己,半空扭身竟更快的落下了。
你目光所及至此是你山莊領地範圍,那麼海水之下你又能怎麼看?
這條路是水瓏找到的唯一生路。
兩人兩句對話的時間,已經讓他們接近了海面。
長孫榮極似看出水瓏的打算,他雙手一展便脫了外衣,手持外衣朝水瓏一卷,要將她卷離掉落海面的方向。
水瓏怎麼能如他的意,反應敏捷的抽出匕首,劃破了他的長衫。
“割袍斷義?”長孫榮極掃過斷裂的長袍,盯着水瓏。
水瓏哪知他忽來這句,心底略微有一絲沉悶,卻是笑而不語。
長孫榮極丟棄了長袍,對她說:“此袍一斷,你我此生都不會爲兄友。”
風散了他的黑髮,衣袍翻飛中,恰似絕世謫仙。
水瓏注意到他說出這句話時,神情未變,鎖定自己的眼神色澤更濃深,那眼神讓人一生難忘。她沒有回頭看下面,卻已經感受到了熟悉的海水溼氣,饒是如此她也沒有放鬆警惕——長孫榮極的眼神怎麼看都昭顯着他還沒打算放棄。
水瓏明白,這時如果長孫榮極對對她出手,她就逃不掉了。
只是早在遊戲開始之初她就杜絕了這個可能,和長孫榮極提出了一個個遊戲規則。
“阿瓏。”長孫榮極一聲輕喚,他眼眸幽光一竄,然後一掌拍下。
轟隆……轟隆隆!
海面被拍的激起層層激浪,巨大的衝擊力竟緩了水瓏即將接觸海水的落勢,甚至將她向上推——她的上面可就是長孫榮極!
水瓏也沒有想到他竟然來這麼一招。
一切即將有了勝負定局,水瓏也沒有慌亂。
噗噗噗噗——
十二身影忽從海中竄出,襲向長孫榮極。
“滾。”長孫榮極渾身氣勢一蕩,竟就逼得十二人退開。
這時一道快速無比的長鞭飛出,纏住水瓏腰身,瞬間將她拉進了海水裡消失。
長孫榮極似愣了下看着自己伸向前,作勢要抱什麼的右手。
剛剛他都已經碰觸到了水瓏的溫度了,可就那麼一瞬間,人兒就從他的手裡被搶了!
他迅速望着海面,根本找不到水瓏的身影。右手成掌可以拍海時,又突然停住。
阿瓏在海里……
“走。”
一道輕微至極的聲音被他捕獲。
長孫榮極側眸,看到想要撤離的十二人,幽深的眸子紅光吉漸隱漸現。
他什麼話都沒有說,身影形同鬼魅,手持崢嶸劍,用的招式正是天璇劍法。
這套劍法這時候被他使得殺氣凜然,寒心徹骨,當風澗等人趕到這裡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地血不沾站在海面上長孫榮極,以及那些尚且還沒完全沉下海底的血肉。
他們大氣不敢出,猶如石雕般站在海岸邊。
“燒了。”長孫榮極甩掉劍鋒的血流,轉身便走。
他看似走得慢,可片刻就不見了蹤影。
風澗吩咐後面的人燒莊。
這些人的辦事效率極快,一座好好的山莊轉眼就火光騰騰,濃煙沖天。
瓦嘞娃突然想起來什麼,對風澗和肖泉說:“對了,那個西陵的禹王還在牢裡啊!”
她一言說出,風澗和肖泉腳步都停頓下來,面面相窺。
今夜他們受的刺激太多,又是長孫榮極親自吩咐燒莊子,一時都忘記了莊子裡還有個外人在。
風澗遠觀着山莊的火勢,對兩人說:“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估計已經死了。”
瓦嘞娃無語,她也看了看那火勢,覺得今天實在累得夠嗆,就說:“反正我不管了,這人是你們抓來的,不關我的事兒。”說完,她就翻身上馬,奔騰出去。
風澗和肖泉都是江湖人,又是長孫榮極身邊的人,對於長孫流憲是死是活也不太在意。反正這時候他們去了裡面,見到的估計也只是一具焦屍罷了。
“如果他命不該絕,沒死也說不定。”肖泉隨意說。
他們讓人放火後就沒有關注山莊,也就算是給了長孫流憲一線生機。雖然,這一線生機實在薄弱的很就是了。
風澗也沒去繼續探討這個問題。
兩人都騎馬離開。
至於山莊的火勢怎麼辦,等山莊燒完了,自然有他們人來將火勢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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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孫榮極:此袍一斷,你我此生都不會爲兄友(背後的意思:此生你都只能做我老婆~(≧▽≦)/~啦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