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欖就這樣被庶彥連拖帶拽的拉上了樓,到了房間門口,庶彥停了下來,警惕的往背後樓梯的方向又看了一眼,確定沒有人跟上來之後,迅速擰開房門,把白欖推了進去……
庶彥的房間比白欖的小一些,在他們母子來之前,這裡是一間客房,原本家裡的客房就多,所以拿了據說風水比較好的這一間作了庶彥的臥室。臥室裡的陳設很簡單:一張書桌擺在進門靠左手的牆邊,書桌旁是書櫃,牀正對着書桌,牀一邊是一個小牀頭櫃,上面放了一小盆竹芋,另一邊是一個小衣櫥,牀上躺着庶彥的書包,進門右手邊直到牆角是兩個單人沙發和一個圓形茶几,茶几上放着一臺手提電腦和茶具。外面是陽臺,陽臺內的落地推窗沒有關,被晚風吹拂的窗簾此起彼伏。
庶彥關上門並且反鎖之後,用手擋在白欖胸前,兩兄弟就這樣背靠着門,白欖轉頭看了看庶彥,雖然沒有開燈,但是庶彥胸前起伏的輪廓還是很明顯,像是從一場大災難中逃出生天。他擡起右手,準備把燈打開。
“等一下!”庶彥突然小聲的打斷了他。
白欖此時終於有點忍不住了:“我說你是不是吃錯藥了,幹嘛……”
“你聽我說,”庶彥又一次打斷了他,“待會兒無論看到什麼,你都要做好準備……”
白欖眉頭皺了起來,他知道庶彥平時是不敢跟他開玩笑的,他看着庶彥的手慢慢的繞過他,停在了燈的開關上,此時庶彥離他很近,都能感覺到對方的呼吸,“來了。”
“啪”的一聲,房間亮了。
“呀!……”緊接着是一聲被制止的輕聲呼叫。
庶彥慌亂中把白欖的嘴和鼻子都捂上了,白欖此刻的臉上只留下了一雙瞪的大大的眼睛。
就在離兄弟倆不遠的位置,牀和茶几的中間,赫然躺着一名女孩……
兩兄弟盯着對方,庶彥用力捂着白欖的嘴,而白欖還沒有回過神來。又過了一會兒,白欖一把將庶彥手掰開,彎腰下去,大口的喘着粗氣:“我嚇不死也得被你捂死。”
白欖慢慢的直起身子,深呼了一口氣,定下神來,走向女孩,他走到女孩身旁蹲下,仔細的打量起來。
女孩的臉歪向一邊,被長髮擋住了,看不清樣貌,白欖沒有急於去撥她的頭髮,當下情況不明,他不敢隨便碰她,她上身着白色襯衫,袖子挽起,外面是一件棕色小外套,白皙的脖子上掛着一條項鍊,下身着黑白相間短裙,還穿着一雙白色的帆布鞋。女孩就躺在那裡,手上有一些傷痕。
白欖回頭看向呆若木雞的庶彥,揮手示意他過來,他揮了幾下,庶彥才把他的腳往前稍微挪了挪。
“瞧你那熊樣,你沒見過女人啊?”白欖有些惱了,“你剛纔那麼長時間在幹嘛?你不是早就上來了嗎?”
“啊……我,我上來就一下趴牀上去了,躺了一會下來一腳就踩到了……”庶彥雙手比劃着,說的有些急。
“那她手上這傷不是你給踩的吧?”白欖眉頭又皺了起來。
“沒有!肯定不是我!踩哪能踩出傷口啊!”庶彥激動起來。
“哈哈!瞧給你嚇的,沒出息的玩意,”白欖邊笑邊罵到,“還看什麼呢,還沒看夠啊,打電話報警啊,時間長了人家還以爲我們把她怎麼樣了,月黑風高的,兩個血氣方剛的男孩和一個倒地不醒的女孩,你是有幾個嘴巴說的清楚啊。”
庶彥馬上向門口走去,準備下去跟父母說,然後報警。
就在這時,白欖發現了女孩嘴裡發出了很細碎的聲音,並且他還發現她受傷的左手邊有一些粘稠狀液體,這些液體在燈光的照射下,介於透明與藍色之間,很不尋常。
“你等等,”白欖叫住了庶彥,突然像發現了什麼,轉頭對庶彥小聲吼道:“你個不知死活的兔崽子該不會對着她……”
庶彥呆在當場:“對着她?對着她幹嘛?”過了一秒鐘,他立刻反應了過來:“沒有啊!我什麼也沒幹!”庶彥辯駁到,且立馬湊了過來跪在地上,擡了擡眼鏡仔細看着那灘液體,“這顏色也不像啊!”
白欖用手指抹了一點地上的液體,湊在鼻子前聞了聞:“也是,這味兒也不像啊。”他又扯了兩張紙把地上的液體擦了,把紙拿在眼前看了看,“這像是血,怎麼是這個顏色呢……”
這時候女孩嘴裡又發出了聲音,比之前稍微大了些。
白欖手撐在地上,俯下身子聽她在說什麼。
“水……水……給我水……”
“她要水,快,取水去!”白欖擺手示意。
庶彥動作敏捷的從茶几上倒來了了一杯水,遞給白欖。
“你等等,我先扶她起來。”
“哥,你還是別動她吧,一會兒留下指紋什麼的……”庶彥在一旁緊張的說道。
“沒事兒,什麼大不了的。”
白欖輕輕的將女孩摟在懷裡,這時,女孩擋住面龐的頭髮已經垂下,露出了整齊的劉海,一張安靜美好的臉躍然眼前:有些嬰兒肥的下巴和寬闊的額頭組成了一副清秀的臉型,不大不小,薄薄的嘴脣有菱角,形狀分明,線條清晰,鼻頭有些圓,鼻翼精巧的收攏,她還閉着眼睛,眼瞼下的眼珠在飽滿的臥蠶和修長的睫毛上方來回流動着。
白欖竟一時看的出神了,庶彥在旁邊拍了他半天才回過神來。
白欖自覺有些丟人,回頭接過水杯的時候又正好撞上庶彥直愣愣的眼神,有些惱羞成怒,“你盯着我幹嘛!去把落地窗拉上!”
白欖小心翼翼的把水杯湊到女孩的嘴邊,緩慢的傾斜。女孩喝了一點,咳嗽了起來,白欖立馬將水杯放下,看着她的動靜。
女孩緩緩的睜開了眼睛,由於燈光的原因,女孩的眼睛睜的很吃力,那雙漂亮的大眼睛終於脫離了黑暗,蒲扇一般的睫毛也開始了煽動,剛剛甦醒的女孩子,總有幾分動人的嫵媚,女孩有一雙很大的褐色眼珠,盯着看久了很有種攝人的感覺。
她眼睛睜開的一剎那,就撞上了眼前男孩有些不自然的目光,一時有些閃躲,她立刻坐起身來,手扶着牀邊,她看到手上的傷痕,迅速的把挽起的袖子放了下去,看了一眼站在落地窗旁邊的庶彥,慢慢的站起來,說道:“你們是這家的主人嗎?”
“是,是的。”庶彥回答道,白欖沒有說話。
“能不能……,讓我留宿一晚。”女孩說話的時候眼神閃爍,聲音也有些低,雙臂也抱了起來,很懇切的看着庶彥。
“啊?可……”“以”字還沒說出來,被白欖揮手打斷了。
“你能告訴我們發生了什麼嗎?你是怎麼進來的?你一個女孩子大晚上的一個人在外面幹嘛?”白欖順勢坐在了地上,他畢竟成熟老練一些,如果不問清楚情況,貿然留下一個陌生人,不管是男是女,都是不妥的,他的語氣也恢復了往日的冷淡。
“恕我不能相告。”聽到白欖的一系列問題,女孩的不安馬上變成了一種自我保護,語氣生硬而果斷,回答也簡單直接,和剛纔的她判若兩人。
“我們無權,也沒有興趣知道別人的隱私,”白欖站起來,拍了拍褲子,“既然不可告人,那我們也沒辦法了,你出現在這裡本就不正常,再過上一夜,我們兄弟倒是無所謂,你的名節不要了?我看你也像個學生,以後在學校裡可怎麼做人……”白欖沒控制住,輕描淡寫的進入了吊兒郎當的狀態。聽到這話,女孩眉頭一皺,瞟了一眼白欖說道:“不留就算了,怎麼比我這個女人的話還多。”
“女人?”白欖打量了女孩一番,嘴角一擡,“你還小了點兒……”
“你!”女孩的大眼睛此時瞪得更大了。
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
女人的聲音隨之而來:
“阿彥吶,開下門,要下雨了,我進來收衣服。”
聽聲音是庶彥的媽媽,三個人面面相覷,這可怎麼辦?
“陽臺,陽臺。”
“你傻呀,你媽是來取衣服的!”
“那衣櫥裡!”
“這麼小怎麼藏人!”
“那總不能藏牀上吧!”
庶彥說完,女孩一臉驚恐的看着白欖……
咔嚓一聲,門打開了。
“哥哥在睡覺啊?”庶彥媽媽看着隆起的被子,小聲的問他。
“呃……嗯,他說今天有點累,先睡會兒。”庶彥這是自出生以來第一次騙媽媽,語氣有些恍惚。
“小聲點,別吵到哥哥。咦,你書包怎麼還在牀上,這怎麼睡嘛。”媽媽說着便要去拿庶彥的書包。
庶彥心想媽媽得離牀越遠越好,一個健步竄上去提起了自己的書包。
“哎呀,你幹嘛!我讓你動作小點!”
“沒事,他睡覺死的很,你去收衣服吧,我幫你收。”庶彥輕輕的把媽媽往陽臺上推。
媽媽覺得庶彥毛毛躁躁的,想說他兩句,但想着快下雨了,就順勢撩開窗簾到陽臺上去了。
此時的被子裡,女孩已經快喘不過氣了,聽到外面兩個人都到陽臺上去了,便小聲嗔道:“你別抱這麼緊啊!喘不過氣了!”
“閉嘴~!她馬上就走了。”由於白欖的頭是在外面的,他倒是無所謂。
“你能不能別使勁啊!”女孩不依不饒。
“我沒使勁啊。”白欖一邊觀察着陽臺外的動靜,一邊說道。
“那你胸口怎麼還這麼硬啊!”女孩繼續嬌嗔着。
“你大爺我身材好。”白欖把女孩抱的更緊了……
“誒,我跟你說個事兒。”白欖把被子拉開了一條縫。
“說。”女孩有些不耐煩。
“我發現……”白欖探了一下頭,又看了看外面的動靜,“你也不小嘛!”
“滾!”女孩不知道掐了白欖哪裡,弄的他臉上青一陣紫一陣……
外面的雨稀稀拉拉的下了起來,庶彥和媽媽也收好了衣服進來了。“你快去寫作業吧,不許玩電腦啊。”媽媽說着便拿着衣服準備往外走,這時她像是踢到了什麼東西,往腳下一看,看到了一個女式小揹包:“這誰的包啊?”包應該是女孩的,但哥倆當時都沒注意到,女孩也還沒說兩句媽媽就進來了,導致沒來得及收。庶彥一把拿起揹包,揹包不重,但不知是不是幻覺,他總感覺揹包自己在動……“哥哥同學的,他明天還回去。”“哦,那也給人收好啊,別到處放。”“嗯,好的。”說着,庶彥把媽媽送出了門,鎖上。
庶彥剛鎖好門,女孩一把掀開被子,對着白欖又掐又扯,一頓花拳繡腿。
白欖雙手交叉護臉,雙腿收攏,低聲吼道:“別打了姑奶奶!牀要垮了!”
女孩又在白欖胳膊上掐了好一陣,這才罷手。她跪在牀上,手叉着腰,用嘴吹着凌亂的劉海,一副要吃人的神情:“你再敢碰我試試?!流氓!”說着又拿着枕頭朝白欖砸去……
“這不是一時情急嘛!主意又不是我出的……”白欖對着站在門邊的庶彥白了一眼。
“你還說!”女孩又開始擼袖子了……
“得得得!我錯了行嗎,錯了!”白欖意識到自己始終理虧,只得乖乖認錯。
不知道爲什麼,在庶彥的眼裡,這時的場景,有一種其樂融融的感覺……他默默的環抱雙臂,微笑着說道:“你們確定是第一次見面麼……”
“嘿!你敢開老子的玩笑,反了你了!”白欖說着一把把自己的枕頭扔了過去。
“你不許打他!”女孩突然吼道。
經女孩兒這麼一吼,白欖呆呆的看看她,又看了看庶彥,一種不知所措的無力感猛然襲來,畢竟從來沒人敢這麼吼他,還是在“揍”了他之後……
女孩定了定神,也不想在跟他們胡鬧,她走到沙發上坐下,拿起自己的包,對庶彥說道:“去弄點吃的,我餓了。”
“我也餓了,你下去弄盤點心上來,”白欖躺在牀上,有氣無力的說道,“再拿點水,我可不喝你那個什麼茶。”
庶彥小心的把門打開了一個縫,他覺得剛纔屋裡的“動靜”太大了,先看了看外面過道上有沒有人,確定安全之後,迅速的摸下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