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份最後一個星期六一直都是立海大舉辦迎新會的日子。在這天,二、三年級每班都會表演一個節目,非體育型的社團如輕音社、合唱團之類的也會個別推出節目來讓大家欣賞,順便做做宣傳,看能不能將那些還未加入社團的人拐進自家部裡。
對於屬於體育社團網球部來說,迎新會不啻是個愜意的日子,所以幸村就讓一般的部員放假去了,留下了那些因爲身爲學校校隊而不用參加班上活動的正選與正選候補、以及一年級的經理開社團會議。
「好無聊喔,爲什麼我們社團要爲了迎新會而停止部活呢?」陽菜將靠在琉璃的肩膀上用力的蹭了蹭,「我對那些表演節目沒興趣,琉璃,妳陪我逃學吧!」
網球部的所有正選與正選候補頓時滿臉黑線。
淺川,我們已經很體諒妳因爲部活停止而不高興的心情讓妳這個外人進來我們社辦、旁聽我們的社團會議了,可不可以請妳不要忘恩負義拐走我們開會所需要的重要人員!
不過話說回來淺川妳的膽子真得很大,居然敢在風紀委員真田副部長的面前說出妳要逃學這種話。啊啊啊,副部長的臉果然變黑了!!!
「太鬆懈了!」真田對着那位半掛在琉璃身上的陽菜低吼了一聲。
「嘛,」琉璃拍拍陽菜的頭,「反正今天三點左右表演就會全部結束,到時我再陪妳去練習室。」
望了沉着臉的真田一眼,陽菜只好無力地應了一聲:「也只能這樣了。」然後就繼續枕着琉璃的肩膀,補眠去了。
沒了陽菜的干擾,會議進行地十分順利。
到了八點三十分,他們已經將接下來一星期的訓練計劃擬好了,練習對戰表排好了,甚至還選好了幾所值得在這學期進行校際練習賽的學校。正當幸村打算宣佈散會讓全部的人回到班上時,突然聽見敲門的聲音,整個社辦安靜了下來。
「請進。」幸村用比平時稍大的聲音說道。
「不好意思,打擾了。」看見來人,幸村、真田與柳三人都微微皺眉。
先進來的那位是個三年級的女生,古典音樂社副社長堂本雅美,在她後面還跟着兩個同樣是古典音樂社的女生。讓三巨頭皺眉的原因是因爲堂本她除了是古典音樂社副社長外,也是同時網球部後援團的主要幹部之一。
「是堂本學姊啊。」幸村從位子上站了起來,「請問學姊有什麼事嗎?」
「不好意思,幸村,我是來找你們經理的。」堂本對幸村說完後便轉向了琉璃,用審視的眼神對她打量了一番,「妳就是雨宮琉璃?」
琉璃搖醒了陽菜讓她先離開自己的肩膀,然後便站了起來,對堂本點了點頭:「是的,學姊。不知道學姊找我有什麼事麼?」
在這時,陽菜偷偷了拉了拉遠藤的衣袖,悄聲地問道:「她們三個哪來的?」
遠藤皺着眉頭說道:「最前面的那個是古典音樂社副社長兼網球部後援團主要幹部,後面兩個估計是她的小跟班。」
陽菜來了興致,「有戲可看了,真不錯!」
回到堂本這邊,她在琉璃起身後便收回了審視的眼神,然後開始說道:「是這樣的,我們古典音樂社本來打算在今天的迎新會裡表演三首曲子,帕海貝爾的卡農,舒曼的夢幻曲,以及帕格尼尼的二十四首隨想曲。可是那位表演帕格尼尼隨想曲同學的手在今天來學校途中受傷了,社團裡也找不到其它人能夠替補。所以我們打算請妳幫忙,代替那位同學演出。」
說完之後,堂本與身後兩個女生馬上向琉璃鞠了個躬,「我代表我們古典音樂社拜託妳了,雨宮學妹。」
「等一下,小琉璃會拉小提琴嗎?」仁王首先開口問道。
「是會一點。」琉璃點頭回答道,然後陽菜扔給她一個白眼。
「請先等一下,堂本學姊。」開口的人是柳,在聽完堂本的話後,他趕緊從位子上站了起來,「我記得古典音樂社的表演是在上午沒錯吧?」
「是的,我們的表演是上午的最後一個,接下來就是中午的休息時間。」堂本回答道。
「可是依照學生會規定,參與表演的人只能在表演開始前三十分到後臺進行準備工作,其餘時間都必須待在觀衆席,以免後臺過於擁擠。照這樣算起來,加上現在迎新會開始前的三十分鐘,雨宮能夠準備的時間根本不到一個小時,這樣還能夠幫忙演出麼?」說到最後柳的口氣已經有些衝了,而一旁的網球部正選與候補聽到他的話臉色也變沉了。
「可是…我曾經聽說,雨宮學妹在學生資料表上寫說自己擅長小提琴,難到學妹沒有那個能力幫忙嗎?」堂本的聲音稍微地提高,並用着似笑非笑的眼神看向琉璃。
因爲堂本話裡的挑釁意味太過明顯了,讓幸村也想開口說些什麼,卻被當事人搶先了一步。
只見琉璃笑着對堂本說道:「雖然我的技巧還不夠成熟,不過我還是願意試一試,只不過可能要和學姊借一下小提琴……」
「這沒問題,我們早就準備好了。」堂本招了招手,她身後的一個女生便將小提琴和弓遞給了琉璃。
看了那把琴一眼,網球部的人眉頭皺了更緊了。這是哪來的古董琴?雖然有句話說書法大師不需要好毛筆,但也不能拿枝看起來就快斷的筆給人家吧!!
相較於網球部衆人的不悅與古典音樂社那三人的幸災樂禍,琉璃只是淡下了笑容。她輕輕地撫着手上的那把小提琴,然後才擡起頭來看向堂本:「對了,堂本學姊,請問我要表演的是哪幾首曲子?」
「妳忘啦,不是說帕格尼尼的二十四首隨想曲嗎?」堂本身後一個女生忍不住插嘴說道。
聽到這樣的回答,琉璃也不惱,仍舊有禮地回話:「演奏完全部二十四首隨想曲,至少要花上七十幾分鍾,但我記得學校規定,除了話劇表演外,每個節目的長度不得超過三十分鐘吧?」
堂本瞪了插嘴的女生一眼,隨即開口說道:「嗯,我們希望請妳表演第六首、第十三首,以及第二十四首,大概是十一、二分鐘的演出,沒問題吧?」
「沒有問題的,堂本學姊,我會盡力。」
「是嗎?那到時就期待妳的表現了,雨宮學妹。」堂本看了一眼琉璃,眼神裡充滿了輕視,然後便和身後的兩個女生一起離開了網球部的社辦。
「切,她們擺明着欺負妳嘛,經理。」切原在堂本她們出去後忿忿不平地說道,「幹麼還對她們那麼客氣?!」
「至少她們挺光明正大的,不是嗎?」琉璃說得雲淡風輕,然後開始檢查她手上的那把琴。
在一旁的丸井突然開口問道:「話說那二十四首隨想曲是什麼?很難演奏嗎?」
「二十四首隨想曲,是小提琴曲中公認難度很高的曲子,許多國際小提琴比賽的都喜歡把它們當作指定曲目。」柳在一旁解釋道,「而且,和卡農與夢幻曲不同,二十四首隨想曲是獨奏曲。所以,讓雨宮當衆出糗的用意很明顯……」
「琉璃,」遠藤走到她的身邊,表情有些凝重地說道,「不要太勉強,這件事還是有轉圜的餘地……」
琉璃只是對他笑了笑,「沒事的,光裡。再說,如果我現在跑去向學姊示弱的話會很丟臉的……」
「雨宮,妳既然答應了,就趕快練習吧。遠藤,你別打擾她了。」在一旁的真田打斷還要說些什麼的遠藤。
雖然堂本別有居心,但琉璃答應了幫忙古典音樂社也是事實。對於爲人比較正直的真田來說,答應了別人的事就要做到,所以即使琉璃是被陷害的人,他也只說得出這樣的話來表達他的關心。
「不是我不想練吶,真田學長,」琉璃對他苦笑了一下,「只是我不能練……」
社辦裡的人聽到這句話都愣了一下,然後幸村開口問了一句:「怎麼了?出了什麼問題?」
「是那把琴的問題吧。」陽菜代替琉璃回答道,她從琉璃手中接過那把小提琴,很仔細地觀察着,「這把琴製做的很粗糙,恐怕承受不住帕格尼尼二十四首隨想曲那樣高難度的曲子。再說,即使這把琴承受得住,可是它的弦……」她把琴遞還給琉璃讓她調音。
「是啊,我都不確定是不是能夠完整地演奏完那三首曲子了,更不用說練習了。說不定到時在臺上演奏到一半,弦就斷了呢……」
除了琉璃和陽菜以外的人臉都黑了。拜託一下,絃斷了還能玩麼!那些後援團的也太過份了。不過琉璃妳是被欺負的人,也請妳敬業一點表現出被欺負的樣子,不要那麼輕鬆地說出弦可能會斷的事情好麼!!
「這樣不錯啊,琉璃妳可以模仿巴赫,演奏出一首G弦之歌……」
「要那麼有技巧性地只剩下G弦還是有難度的……」
「既然早就知道那把琴有問題,爲什麼還要答應堂本呢?」遠藤有些生氣地打斷兩人越來越偏離的談話,說話的聲音也不自覺提高了,「還有妳,淺川,爲什麼不阻止琉璃?」
與陽菜互相交換了眼神,琉璃用一種很嚴肅地口氣回答遠藤的問題:「你應該知道的,光裡,如果隨便拒絕別人的挑戰的話,我會被若雪姊姊“帶”回去再訓練的。」
像是想到什麼恐怖的東西,遠藤的臉扭曲了一下,然後不再說話了。
「琉璃,妳這樣真的沒問題嗎?」幸村不放心地再度問道。
「請你放心,幸村學長,」琉璃對他回以一笑,「我想大概不會有什麼問題,只是可能會有點麻煩而已……」
幸村與其它網球部的人聽了都滿頭黑線。妳說的話前後矛盾,到底要我們怎麼放心?!
「啊,對了,不曉得我還記不記得譜,我想想……」琉璃陷入了思考。
幸村與其它網球部的人再度黑線。妳連譜都不確定記不記得,到底要我們怎麼放心?!!!
「第六首是G小調柔板,別稱“神秘”;」琉璃沒有注意其它人的反應,自己在一旁喃喃自語道,「第十三首是B大調小快板,別稱“惡魔的笑靨”;第二十四首是A小調急板。嘖,這三首在全部二十四首裡需要的技巧比較高呢……」
「琉璃,若真得不行的話沒有關係,還可以寄短信給舅舅,讓他把譜寄給妳。」陽菜拍拍她的肩膀,對她安慰道。
「唉?淺川妳舅舅有譜就早說嘛,害我們那麼擔心!」丸井拍了拍胸口,其它人也同時鬆了一口氣。
「我舅舅是音樂老師,當然會有樂譜,只不過……」陽菜看了一眼已經僵住的琉璃與遠藤。
遠藤的表情已經變得比剛纔更扭曲了,這讓其它人很容易就理解到陽菜的舅舅一定是個比那個琉璃口中的若雪姊姊還要可怕的人物。
琉璃掩面沉痛地說道:「如果真的去和老師要譜的話,我就不是被帶回去再教育這麼簡單了……」一定是魔鬼訓練完後再接着魔鬼訓練,到最後再被送出國去魔鬼教育,這樣她還能活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