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不是好人

那天晚上回到家, 一直到了幾天之後,仁王雅治也沒有從月珍珠的表情中看出什麼端倪,想了良久, 還是決定問問她。

他們現在雖然在一起, 可是他卻覺得兩人之間還有很多的問題, 欺詐師可不想自我欺騙。許多的事情還是交流說明白爲好, 他不想自己揣度, 目前他能想到的辦法也就這樣了。

仁王雅治挑了晚上要休息的時間來談話,因爲這時候只有他們兩個人,在一個小小的空間中, 他覺得這樣子很親密,談話的效果也會好一些。

躺在黑暗中, 他轉頭看着牀的位置, 月光中可以看到些隱隱約約的影子。

月珍珠的睡姿一向標準得可以拍下來做示範, 一動不動,不過他知道她還沒有睡着。

“珍珠。”仁王雅治輕聲喚她。

“嗯?”月珍珠應了一聲, 身體沒有移動一下。

“你明天會去嗎?”仁王雅治換了個姿勢,將雙臂舉起來,雙手墊在頭下面。

那天柳生比呂士打了電話來,表達他的謝意和歉意,告訴月珍珠, 白鳥琉奈打算在傷好後約她見面想要當面道歉, 月珍珠只說“知道了”, 卻並沒有回答是不是答應, 後來約定了日子, 月珍珠從頭到尾都沒有表態,還是隻有一句“知道了”。

福嬸說過, 月珍珠的性子比較冷淡,不善表達,可不是不喜歡他沒有對他心動,所以,他纔要更細心,一點一點地織一張網,將她網住。如果她不善表達,那麼他就主動地表達,然後從她細小的動作和表情變化尋找她給他的迴應。他可是最擅長騙人的欺詐師吶,既然認定了她,自然要“騙”來了她的心。

仁王雅治豎着耳朵,仔細的等待着月珍珠的回答,生怕錯過了一個字。

沉默了很久,月珍珠的回答也只有一個字,“嗯。”簡短地聽不出情緒。

仁王雅治便沒有再問,他知道月珍珠沒有對柳生比呂士動過心,一切不過是一場交易和利用,只是搭檔反抗了,而她利用了那場婚姻。

初知道的時候不是不驚訝的,什麼樣的女子纔會這麼不在意自己的婚姻,畢竟,婚姻被稱爲女人的第二次投胎,是關乎一輩子的事情。

只是她理直氣壯地說不過是一場交易,那個時候,就好像在說我花兩塊錢買了一個蘋果似地那樣理所當然,他便說不出話來。

她總是理直氣壯。

而他,總是被說服。

“睡吧,晚安。”

“晚安。”

也許是本身的謹慎,或者是栽了幾次跟頭就學聰明瞭,白鳥琉奈約的地點是一家挺高雅的咖啡店,大廳中一目瞭然,無處藏身,不用擔心被偷拍。

角落的位置,柳生比呂士和白鳥琉奈坐在沙發中,兩人之間的氣氛不似以往和諧,雖然他們還是靠得很近,臉上掛着得體的笑容。

月珍珠獨自赴約,她穿過店子走過去,微點一下頭,在他們對面坐下。

有服務人員過來,月珍珠要了一杯清水,她清清冷冷地坐着,那種沉澱在骨子中的氣勢和優雅便散發出來,白鳥琉奈有些不自在,畢竟,來到這個世界之後,一直順風順水,她也一直以爲自己就是主角了,而且也沒有學着那些被炮灰的角色那樣張揚跋扈,而是一直保持着自己塑造的性格和形象。

她也一直堅信,現在不過是老天給她的考驗,她最終還是會和比呂士生活在一起,像所有的故事的後續那樣,因爲經歷了磨難,感情更好,最後快樂的生活在一起,會有自己的兒女,小包子們也會十分的可愛,她會是所有人羨慕的幸福的女人。

“爺爺說想你了,讓你有空去看看他。”柳生比呂士挑了個不會引爆的安全話題打破了沉默。因爲兩人解除婚約的事情之後爺爺知道,連爸爸媽媽都不知道。那天,爺爺恨鐵不成鋼的話還在耳邊,他從來也沒有見過爺爺那麼生氣,但是他卻沒有罰他,可是,他其實希望爺爺能罰他,哪怕是請家法他也願意,可是,那天,爺爺失望的眼神讓他格外的難受。

“嗯,我會找時間去看他老人家的。”對於那個很疼愛自己的老人,月珍珠很樂意親近,而且,柳生爺爺就像自己的爺爺一樣。

……

兩人的聊天內容白鳥琉奈插不上話,坐在那裡十分尷尬,而且月珍珠今天的氣勢十足,柳生比呂士和家人相處久了習慣了,而白鳥琉奈卻並不習慣,最後只得找個藉口離開一會兒,“抱歉,我去下洗手間。”

柳生比呂士自然察覺了,卻也不好說什麼,他們兩人這幾天鬧得有些不愉快,他知道白鳥琉奈誤會了,但是卻並沒有辦法解釋。和月珍珠解除婚姻關係的條件便是暫時不能公開。

柳生比呂士覺得月珍珠既然已經和自己解除了婚姻關係,那麼便沒有必要心存芥蒂,而且月珍珠在爺爺還有家人那裡的印象都很好,他希望兩人能夠成爲朋友,若是有月珍珠的幫忙,以後爺爺接受白鳥琉奈便容易得多,而且,通過接觸,他也很欣賞月珍珠的性格和實力,看似冷清不問世事,其實不動聲色處事很老練,他也希望白鳥琉奈可以和她多學習一些,畢竟以後真的嫁給他,白鳥琉奈就少不了應對這樣那樣的事情,只是現在娛樂圈的那些東西,遠遠不夠,每個圈子都有自己的規則。

月珍珠看出柳生比呂士的猶疑,微微垂了眼瞼,“我失陪一會兒。”然後起身跟着白鳥琉奈之後拐進了洗手間。

白鳥琉奈手臂撐在洗手檯上,看着鏡子中的自己,然後拿出化妝盒,補妝。她對自己的容貌一直都是滿意的,今天還特意化了精緻的妝容,因爲在月珍珠的面前,她總是自卑,即便她現在已經有自己的事業和地位,有外人羨慕的東西,每天面對許多的讚美,可是在月珍珠面前,她還是覺得自信不起來。

即使同爲女生,作爲敵對的關係,她也不得不承認,她像完美的化身,除了她臉上那個胎記,她找不出別的瑕疵,而那個胎記,其實也並沒有影響很多吧,哪怕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會驚訝,那也不過是因爲她本身太完美,才讓人覺得無法容忍那樣的瑕疵存在,等相處之後,便會忽略了它,這就是她的人格魅力。

月珍珠她總是冷冷清清的在那裡就可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在學校裡,學校採取了戒嚴,不允許大家在實驗樓周圍圍觀,不過還是有很多關於她的消息悄悄流傳,大家總是好奇的帶着崇拜和欣羨悄悄談論她,連最嚴厲的遠山教授也對她讚不絕口。所以,即使她有再多的粉絲,她也總有種感覺,自己比不過她。

白鳥琉奈在鏡子中發現了進來的月珍珠,她很慶幸自己收起了化妝鏡,不必被對方察覺自己的心思。

月珍珠看她一眼,點頭算是打了招呼,走到旁邊的位置,擰開水洗手。她的手指纖長,指甲剪得短短的,磨得光滑,透着健康的淡粉色的珠光,白鳥琉奈不自然地低頭洗自己的手,她的手指一直保養,肌膚細嫩,似乎柔弱無骨,指甲留長,做了最流行的彩繪指甲。

“你那麼執着你所追求的愛情嗎?”

白鳥琉奈聽到聲音扭頭,看到月珍珠的側臉上微微勾起的脣角,讓她無端的覺得冷。白鳥琉奈強迫自己冷靜,努力做到那樣的不動聲色,輕輕的說:“我愛比呂士。”

“哦?”月珍珠擡頭卻沒有看她,“帶着柳生比呂士來見我,你是覺得我真的對你不構成威脅嗎?”她的語氣始終平淡,像在談論別人的事情。

當然不是!白鳥琉奈在心中大喊,可是她卻不能說出來。

月珍珠她總是清清冷冷的,彷彿一切都在掌握中的樣子,她不知道有多羨慕嫉妒,可是,她不能示弱。除了柳生比呂士,她再沒有別的,沒人知道,當她知道自己穿越到這個世界,當她知道和他在同一個世界的時候,她是多麼的欣喜若狂。

“我相信比呂士。”白鳥琉奈垂着眸子,長長的睫毛在眼下形成一個小扇子般的陰影,她的心中其實十分忐忑,可是除了這句話,她不知道還可以怎麼應對。

比呂士不像以前那樣排斥月珍珠,再到後來的接受和欣賞,前幾天,比呂士竟然會覺得經紀人太過分,她應該道歉。若是,若是以前,比呂士大概什麼都不會管的,只會冷眼旁觀。

“有些事情不是你表面看到的樣子呢。”月珍珠模棱兩可的說着,輕笑一聲,“如果太過相信自己的眼睛,也許你會失去他。”

白鳥琉奈還來不及品味它的意思,月珍珠已經擦乾手,轉身離開了洗手間。白鳥琉奈的臉色變了幾變。思索眼睛看到的到底是指什麼,還是,其實月珍珠已經不動聲色地吸引了柳生比呂士的注意力,並不像表面表現得那樣不在意,白鳥琉奈想着柳生比呂士最近一個多月的表現,越想越心涼。

*****

“你怎麼來了?”月珍珠看着突然出現到這裡的人。

仁王雅治看着她,笑了,“要是不來,怎麼看得到這麼精彩的一幕,珍珠,原來你也這麼記仇的,我還以爲你的心無限包容。”人家試了幾次小心眼算計了你,你就這麼報復人家。

“我從來不是什麼好人。”月珍珠擋開他的手臂,語氣很硬。

“我知道。”仁王雅治換了姿勢,靠牆站着。這是連接着大廳的小通道,隨時都會有人經過,仁王雅治拉着她從另一邊離開了咖啡店。

“我說的都是事實。”月珍珠執拗的說,任他拉着自己的手。

“是,是事實,只不過模模糊糊讓人自己去猜,你可真邪惡,明知道他們之間有誤會,還要故意誘導人家胡思亂想。”

“她不知道柳生比呂士解除婚約了,也看不到柳生比呂士爲他們的將來打算,偏要胡思亂想誤會他。如果他們交流坦誠,或者真的彼此信任,就不會出現問題。我只是給她一個懷疑的種子,會不會發芽長大,也完全看她怎麼做。也沒有規定被人算計不能還回去,她不讓我舒心,我也不讓她舒心。”

“你總是理直氣壯。”而我偏偏覺得你說得很有道理,所以一定中毒了,中了一種叫月珍珠的毒藥吧。

仁王雅治不打算繼續談論,拉着她的手繼續向前走,“你不是說做給我吃船宴嗎?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我們去買了材料,去我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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