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昊黎京城到啓辰京城,溫悅汐和段蔚予一路快馬加鞭,段蔚予雖然心疼溫悅汐這樣沒日沒夜地趕路,但也沒有開口勸她停下多休息,因爲他知道現在溫悅汐心中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快點見到她的師父,否則她是沒有辦法靜下來心來休息的。
眼看着前面就是啓辰京城的城門了,溫悅汐心中越發忐忑起來,也不知師父現下的情況怎麼樣了,會不會更嚴重了?或者說……
策馬進入城門,溫悅汐帶着段蔚予去到她跟妙毒夫人以前住過的那座宅子,之前妙毒夫人在給她的信上提到她在京城裡租住的依舊是那座宅子,所以溫悅汐想着,妙毒夫人應該還是在那裡的。
並沒有敲門,溫悅汐直接推開宅子的大門走了進去,段蔚予亦是在她的身後跟着,溫悅汐想着妙毒夫人大概還住在以前她住的那個房間,便是熟門熟路地朝着那間房走去,只是還沒走出多遠,就看到了一個侍女打扮的人,那女子看到他們二人,一時也是愣住了,自己是出現幻覺了嗎?這兩個男子長得也太好看了吧?
爲了路上方便,溫悅汐一直都是穿男裝的。
“你是誰?”溫悅汐開口問道,難道師父已經搬走了?
“你們又是誰?”那侍女滿臉疑惑地看着溫悅汐和段蔚予。
“這裡是不是住着一位夫人?”難道師父已經搬走了?
“你們是來找夫人的?”
看來師父還住在這裡,“是,她是我的師父。”
那侍女聞言連忙道:“原來你是夫人的徒弟啊,那二位請隨奴婢來吧,夫人現在還在牀上躺着呢。”
“我師父她的情況嚴重嗎?”
“這個奴婢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小侯爺已經請了好幾個大夫給夫人看過了,所有的大夫都說夫人的身體好好的,一點病都沒有,但是夫人看起來卻並不怎麼好,病懨懨的樣子,也不知究竟是生了什麼病。”
溫悅汐聽了這侍女的話心中更覺奇怪,卻也不再多問,一直跟着那侍女進去了妙毒夫人的房間。
“師父。”剛一跨進房門,溫悅汐就輕喚了一聲。
內室裡半靠在牀上的妙毒夫人聞聲,離開就直起身子來,開口應道:“悅汐,你來了?”
下一刻,溫悅汐就走進了內室來,出現在妙毒夫人的面前,見着溫悅汐風塵僕僕,臉色憔悴的樣子,妙毒夫人就知道她是一路不停趕過來的。
“是小侯爺給你寫信叫你過來的吧?我早就跟他說了,這件事不要告訴你,可他還是……”說到這裡,妙毒夫人不由看了一眼站在溫悅汐身後的段蔚予。
她也是過來人,司空禹對溫悅汐的感情,她看得很清楚,甚至在司空禹自己還沒明白自己對溫悅汐究竟是什麼感覺的時候,她就已經看明白了,只是那個時候她知道溫悅汐一心是想着回去段蔚予的身邊的,所以也就緘口不言。
她知道,司空禹之所以寫信給溫悅汐,不過是想讓溫悅汐來這裡罷了,畢竟他現在被他母親找人看着,連這京城的城門都出不去。
“雖然我不喜歡司空禹這個人,但他這件事卻是做對了,您病了,我怎麼能不來呢?”溫悅汐一邊說着一邊去探妙毒夫人的脈象。
妙毒夫人看着她道:“我沒事。”
事實上,她的脈象顯示她的確是一點事兒都沒有。
溫悅汐收回自己的手,“可是司空禹不是說……?”說到這裡,溫悅汐想起這房間裡還有一個司空禹派來的人,於是轉身對那侍女道:“你能先回避一下嗎?”
那侍女應了一聲之後,也便是轉身離開了,心中卻是暗自道:這兩個究竟是什麼人啊?那個年紀小的一點竟然還直呼小侯爺的名字,還說不喜歡小侯爺這個人。
可是要是這樣的話,小侯爺怎麼還會讓自己來照顧他的師父呢?
太亂了。
那侍女搖了搖頭,算了,不想了,小侯爺讓自己過來的時候就已經警告過自己了,少說話多做事,看到什麼、聽到什麼,只當是沒有看到、沒有聽到。
自己只是來伺候人的罷了,他們是什麼關係,自己還是不要打探得好。
待那侍女離開之後,溫悅汐才繼續道:“可是司空禹在信上說您中了毒,還病重,這是怎麼回事兒?”
妙毒夫人笑了笑,“我是中了毒,但還不至於病重,小侯爺誇張了。”其實司空禹不就是想讓悅汐早點過來嗎?
溫悅汐當下也就瞭然了,不由在心中暗暗罵了司空禹一句,信上寫得那樣誇張,自己都擔心死了。
可是……看師父的神情又不像是沒有什麼事兒的樣子,給人的感覺有些有氣無力,整個人懨懨的,眼神中也透着一股傷感。
“師父是怎麼中的毒?”以師父的本事應該不會輕易中招纔對。
妙毒夫人卻是搖頭,“算了,不提也罷。”
溫悅汐不理解了,這是什麼意思?但是見着妙毒夫人不願多談的樣子,溫悅汐略猶豫了一下,也沒繼續問下去了。
“那……師父您的女兒……有線索了嗎?”
妙毒夫人輕輕嘆了一口氣,“不想再找了。”
溫悅汐頓時驚訝不已地看着妙毒夫人,不找了是什麼意思?師父放棄找女兒這件事情了?怎麼可能?!
“爲什麼不找了?”
“茫茫人海,到哪裡去找?我累了。”
可是溫悅汐卻覺得妙毒夫人的這話很有問題,那可是師父的親生女兒,她怎麼可能會不找了?
中毒跟放棄找女兒之間是不是有什麼關係?不然爲什麼那麼奇怪?中毒的事情本來就已經很不合情理了,現在師父又說出放棄找女兒這種話,肯定是發生了什麼。
但是看師父現在的樣子是不肯對自己說的,那自己就只有去找司空禹問了……
不過在溫悅汐決定去找司空禹之前,司空禹就已經緊趕着過來了,只是在看到站在溫悅汐身邊的段蔚予時,原本還興奮着的一張臉立刻就沉了下來,怎麼蔚王殿下也跟着一起來了?他都沒有其他事情要做的嗎?
一見了司空禹,溫悅汐便是朝他拱手道:“多謝小侯爺這段時間對我師父的照顧。”此時穿着一身男裝的她彷彿又變回了那個清雅冷淡的溫沐,言行舉止之間一派彬彬有禮的冷然。
司空禹稍愣了一下之後笑着道:“你的師父,我來照顧不是應該的嗎?”
溫悅汐卻不欲跟他在這裡爭這些是非,只趕緊問出自己想問的事情,“小侯爺可否詳細跟我說說當日我師父中毒的情形?”
“這個話說來就長了,我們坐下再說吧。”
三個人坐下,司空禹儼然是這裡的主人一般,吩咐方纔那侍女上茶,溫悅汐只是淡淡看了一眼那侍女,並未開口說什麼。
“看你這憔悴的,一路趕來,一定累壞了吧?晚上我給你接風。”
“不必了,還請小侯爺告訴我,我師父究竟是這麼中的毒。”我這麼着急地趕過來,還不是因爲你寫的那一封語焉不詳的信,這個時候倒是裝得關心得跟什麼似的。
“我說,你就這麼着急,連敘舊都不跟我敘兩句啊。”
溫悅汐聞言依舊是不溫不火地道:“師父的狀況不大好,我只想快點知道她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司空禹嘆了一口氣,無奈道:“可是我也不知道你師父究竟是怎麼中的毒,我是來看你的師父的時候,怎麼叫都沒人應聲,我還以爲她是一個人又悄悄走了,結果我進去一看,她正躺在牀上嘴脣發紫,我就趕緊去找大夫了。可是等我帶着大夫過來的時候,她嘴脣的顏色已經恢復正常,大夫也給她診了脈,說是沒什麼事情,毒已經解了。可我看你師父有氣無力的樣子,似乎還不大好,就找了一個侍女來伺候她,就是你剛剛見到的那個,叫韶兒。”
溫悅汐聽完之後,忍耐這心中的情緒,沉眸看着司空禹道:“那你爲何還要寫那樣一封信給我?”他知道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以神模樣的心情拼命趕過來的?
“我這不是想要快點見到你嘛。”
忍耐再忍耐,如果不是還有話要問他的話,自己一定一掌打過去了。
“所以說,你也不知道我師父究竟是這麼中的毒對嗎?”
司空禹點頭,“我也奇怪呢,無論我怎麼問,她都不說。怎麼?她也沒有跟你說嗎?”
溫悅汐沒有應他的話,只是在心中暗暗想着,師父究竟在隱瞞什麼呢?
這時候一旁的段蔚予開口道:“或許,這件事跟她女兒有關係。”
溫悅汐聞言立刻擡眸看着司空禹,問道:“你這段日子不是一直在幫着我師父找她的親生女兒嗎?那情況怎麼樣了?有消息嗎?”
提起這個,司空禹立刻想起來了一件事,伸出手指來做指天發誓的模樣,對溫悅汐道:“我相親的事情你別誤會,我這樣做只是爲了幫你師父找到她的女兒而已,權宜之計,你別放在心上。”
“這件事多謝你。”司空禹借相親之便幫師父找女兒的事情,師父在信上已經跟自己說了。司空禹借相親之名陸陸續續見了很多富家千金,就是爲了找機會看看她們的手腕上是否有一塊兒褐色的胎記,這件事的確是幫了師父的大忙,從這一點上來說,溫悅汐是真心感謝司空禹的。
“你跟我說這話就見外了,不過我這麼做的目的,你也是明白的。”
溫悅汐卻並不搭理他的話茬,只是繼續問道:“我師父中毒的那日,或是再往前兩日,是不是發生過什麼特別的事情?或是有了跟她女兒有關的消息?”
不然師父怎麼可能會突然放棄找女兒這件事?
司空禹認真想了想,這才道:“沒發生什麼特別的事情啊。”
“你再仔細想想。”
司空禹想了半晌,可還是搖頭,的確是沒什麼特別的,自己見了那麼多富家小姐,就沒有見着一個手腕上有褐色胎記的。
知道從司空禹這裡是問不出什麼來了,溫悅汐便是開口送客,“真是叨擾小侯爺了,我們還有私事要商談,如果小侯爺沒有其他事情的話,那就請……”
司空禹頓時皺眉道:“你怎麼這樣呢?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啊,問完想問的,就要趕我走?”
“召之即來揮之即去這句話,好像並不適合,我並沒有‘召’小侯爺你過來,是你自己跑過來的。而且我也不是要趕你走,只是我們的確有私事要談,小侯爺在場是有些不合適。”
“什麼私事?難道我不能聽嗎?”
溫悅汐聞言張口就道:“我跟蔚王很快就要成親了,我們要商討婚禮的事情,還要商定師父跟我們一起回昊黎的時間,你確定你要在一旁聽着?”
一旁的段蔚予聞言先是愣了一下,繼而嘴角勾起一抹淺笑。
而司空禹的表情卻相當精彩了,各種顏色在臉上變幻了一遍之後,司空禹的目光在溫悅汐和段蔚予的身上來回掃了一下,這才口齒不甚利索地道:“什麼成親,成什麼親,你師父的親生女兒還沒找到呢,你成什麼親,你師父現在這種心情,你好意思讓她看着你成親嗎?”
“我師父剛剛說,女兒,她不想找了。既然她不想找了,那我們自然得把她帶回昊黎去,正好我跟蔚王也即將成親了,喜事總是能沖淡一些心中的傷感的。”
這個司空禹到底聽不聽得懂自己的意思啊,無論他怎麼做,自己都不可能喜歡上他的好嗎?
“不找了?!不可能,她怎麼可能說不找了呢?”妙毒夫人找女兒的迫切心情,司空禹是親眼看到的,這樣渴望找到自己親生女兒的妙毒夫人,怎麼可能突然說出放棄這種話?
“反正,你現在就先回去吧,我也覺得很亂,得先捋捋。”
“那你捋吧,我等着,你們要商量婚禮,我也在一旁聽着。”自己就死賴着了,怎麼着吧,好不容易等到她來了,這還沒說上兩句話呢,就要趕自己走。
溫悅汐這時候纔不怕他呢,只見她淡淡勾起嘴角,“是這樣嗎?那我可能就要親自去恭陽侯府去拜訪一趟了,恭陽侯夫人應該還沒見過我吧,若是我跑到她跟前說我就是昊黎的昇平郡主,你說侯爺夫人會怎麼做?”
打蛇打七寸,這一下子就打在了司空禹的致命點上,而此時司空禹亦是恍然大悟,“我說呢,消息就是你放給我母親的吧?”不然她怎麼可能用重病這種藉口騙自己從昊黎回來?時機還恰恰好。
段蔚予笑了笑,開口道:“消息是我讓人帶給恭陽侯夫人的,我只是覺得恭陽侯夫人一個人把兒子拉扯大不容易,她應該有權利知道自己的兒子在做什麼。”
“你!”司空禹又慪又憤,“卑鄙。”
溫悅汐這個時候沉了語氣道:“比起卑鄙來,你只怕是更盛一籌,不過現在也沒有必要說這些,還請小侯爺先離開,如果有事的話,我會再去找你的。”怕是不會再找了。
司空禹沒話可說,只好轉身就走,卻又聽得身後的溫悅汐道:“把你的那個侍女也帶走吧,這裡用不着她。”
有一個司空禹安排的侍女在這裡,總有一種被人盯着的感覺。
最終,司空禹還是把他安排來的那個侍女給帶走了,溫悅汐轉身對段蔚予道:“你先去房間休息,我單獨跟師父聊一聊。”
她想有些事情,或許師父只有在單獨面對自己的時候才說得出來,溫悅汐直覺這中毒的事情應該是跟師父找女兒的事情有關係的,不然師父也不會突然說出不再找了這種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