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溫悅汐的表情極其嚴肅,那侍女也感受到這件事的重要性,於是不由得再次擡眼確認了一下,然後肯定地點頭道:“奴婢確定自己沒看錯,就是這件。”
“當時你看到將軍夫人把這件衣服扔掉的時候,她臉上是什麼神情?高興還是不高興?”
那侍女沒有猶豫,立刻就應道:“夫人當時看起來不是很高興,感覺有些……緊張。”所以當時自己纔會覺得奇怪,站在那裡多看了一會兒。
緊張?這越發證明自己的猜想了,只是還有很多問題溫悅汐都想不通,孟立夫陷害自己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如果他只是單純地想要害自己,又何必把太子妃也牽扯進來,而且還是在太子和太子妃的婚禮上,這豈不是給他自己增加難度?只是爲了陷害自己,卻要冒着被殺頭的危險給太子妃下毒,這事情怎麼想都有些不對。
“洗衣服的那天,你後來又問那個侍女是怎麼回事兒了嗎?那衣服究竟是誰讓她洗的?”
“奴婢問了,”當時也是好奇,奇怪將軍怎麼會把夫人扔掉的衣服再撿回來,只是沒有想到郡主會再問自己這些,可是郡主爲什麼這麼關心這件衣服的事情呢?而且看起來很在乎的模樣,這讓她覺得很緊張,“她說她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兒,就是將軍房裡伺候的人把這衣服給抱來讓洗的,這衣服是跟其他衣裳一起被抱來的,如果我不跟她說夫人已經把衣服扔掉的那件事的話,她根本就沒覺着有什麼問題,她還堅持說可能是我看錯了,被夫人扔掉的,也許不是這件衣服。”
“那衣服洗好晾乾之後,一定會放回房裡去的吧,放回房裡之後,有沒有發生什麼事情?”
侍女聞言不解,“發生……什麼事情?”
“就是將軍和將軍夫人吵架之類的,畢竟一個把它扔了,一個又撿回來了,很容易會吵架的吧?”
那侍女搖頭,“這個奴婢就知道的,奴婢不是在房裡伺候的,所以不知道將軍和夫人有沒有因爲衣服的事情而吵架。”
溫悅汐聞言,手指無意識地輕輕敲着桌面,一邊暗自沉思,所以那件衣服到底是不是沾上了‘夢殤’之毒的粉末,如果真的是沾上了,那爲什麼那天在皇宮裡的時候,宮人們竟然沒有查出來,當時可以把所有在場的人都查了一遍,當然不會漏掉孟立夫。既然沒有查出來,那就說明他的身上沒有沾有毒藥的粉末,既然沒有,那將軍夫人爲何要把衣服扔掉?
而如果那上頭有毒藥的粉末,孟立夫又爲何要把衣服再給撿回來?還是有很多說不通的地方,或者是自己還遺漏了別的什麼?
“郡主……”
見溫悅汐只是坐在那裡兀自沉思,而面前的侍女表情越發不安起來,站在一旁的綠弗不由出聲提醒溫悅汐。
經過綠弗這麼一提醒,溫悅汐纔是回過神來,自己光顧着想事情,倒是把人家給冷落在這裡了。
“你……”該問的事情都已經問完了,溫悅汐正要讓人送這侍女離開,臨到開口,卻突然轉而問道:“你覺得孟將軍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這個……奴婢不敢妄議自己的主子。”
“沒關係,不會讓你的主子知道的,你只管說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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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奴婢也不好說將軍是怎樣的一個人,奴婢進到孟府裡做活兒的時候,將軍已經常駐北疆了,奴婢之前從未見過將軍。不過奴婢以前老是聽老夫人唸叨說,當初昊黎和啓辰打仗,將軍是沒有被選中隨軍去邊關的,是將軍自己非要去不可,爲了這個,當初老夫人沒少落淚,人家被選中的,千方百計地想要留下來,可是自己的兒子卻想盡辦法要隨軍打仗,老夫人自然是不願意,當時沒少跟將軍鬧。不過當時將軍是鐵了心的,一定要去,老夫人阻止不了,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將軍隨軍去了戰場。因爲老夫人唸叨這件事,所以府裡的人都是知道的,大家都在說將軍是個了不起的人,願意捨身上戰場,是個了不起的人。”
溫悅汐沒有想到還有這種往事,又再一次顛覆了她對孟立夫的想象,也許任何人都有好的一面和壞的一面吧,他這個人應該也挺矛盾的,要不然他也不會這麼多年都只是關着翟叔叔,而沒有選擇把他給殺了,翟叔叔自己也說,這是源於孟立夫對他尚有兄弟之情。
“你們應該挺崇拜孟將軍的吧?”
聽到溫悅汐這樣問,那侍女不由紅了臉,“孟將軍是頂天立地的英雄嘛,只是我們也都有自知之明,不敢高攀。而且,將軍和夫人的感情挺好的,要不然也不至於這麼多年一直不納妾了。”將軍位高權重的,想要多少女人沒有啊,可是這麼多年來卻只守着夫人一個,這樣專一的男人,她們也只有羨慕的份兒了。
送了那侍女離開之後,綠弗回到溫悅汐的身邊,“銀子已經給她了,也囑咐她,今日之事不能向任何人透露,她算是個聰明人,應該不至於說出去的。”
溫悅汐不在意地道:“沒所謂,她不說出去最好,萬一說出去了也沒什麼,反正孟夫人已經知道我在懷疑孟立夫了,她早晚都會跟孟立夫說的。”
“那郡主,依你看,孟立夫孟將軍的確是那個在背後陷害你下毒的人嗎?”
溫悅汐搖搖頭,“我也不能確定,因爲還有很多解釋不通的地方,現在只能說他很值得懷疑。”
自己現在要做的就是證實自己的懷疑,“綠弗,明天你找個眼生的人去幫我把孟夫人請出來,如果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還得從她的身上入手。”
“知道了,等回去之後,我立刻安排。”
結束了這邊的事情之後,溫悅汐沒有回侯府,而是進了宮,太子妃雖然情況好轉,但是體內的毒卻依然存在着,他們至今也沒想到什麼好的辦法。
溫悅汐這廂剛進了東宮的大門,就看到迎面走來的趙太醫,“趙太醫這是要回太醫院去嗎?”
趙太醫點頭,“是啊,如今太子妃的情況已經趨於穩定,皇上準我不必時刻在東宮裡呆着,我方纔剛給太子妃行了針,這會兒回太醫院看看。”
“這段日子,趙太醫您真是辛苦了。”她知道,時刻守在東宮裡也不是個好滋味兒,而且皇上明顯是把太子妃交給他了,如果太子妃有什麼三長兩短的,那全都是這位趙太醫的責任,他一直也是膽戰心驚的。
“我本就是太醫,沒什麼辛苦的,倒是郡主您費心了。對了,不知郡主跟您師父有沒有商量出什麼新的辦法來?”這次跟昇平郡主一起給太子妃醫治,自己算是漲了見識了,後生可畏啊。
溫悅汐搖頭,“暫時還沒有。”
兩人正在這裡說着,只聽到大門外傳來侍女請安的聲音,“太子殿下。”
兩個人也便是轉身面向東宮的大門,微微低着頭,等待着給段懷瑾行禮。
“見過太子殿下。”
“免禮吧。”段懷瑾的聲音似乎有些啞。
溫悅汐直起身來,只聽得段蔚予問道:“你們兩個怎麼站在這裡說話?爲什麼不進去?”
“哦,下官正要回太醫院去,正好跟昇平郡主遇上了,便在這裡說了兩句話。”
“是關於太子妃體內毒藥的事情嗎?”
“正是。”
“可是有了什麼好辦法?”聲音一如既往的平穩。
溫悅汐不由暗自在心中嘀咕,這所有當了皇帝,和將來要當皇帝的人都是這樣的嗎?他用這樣不鹹不淡的語氣,好像這件事跟他並沒有什麼相關,他只是隨便問一下而已。所以說,‘孤家寡人’這四個字並不是隨便說說的。
“請太子殿下恕罪,還沒有。”
“行,我知道了。你們若是還有話要說,就繼續在這裡說吧,我先進去了。”
那趙太醫忙道:“都已經說完了,那下官就先告退了。”
趙太醫退下之後,溫悅汐也便跟着段懷瑾一起進到寢殿內。
見到言詩云的時候,她正站在桌前修剪玉瓶裡的花枝,看到溫悅汐和段懷瑾一起進來,她的神色微微變了一下,卻又迅速浮起笑容來,微微屈身朝着段懷瑾行禮,“殿下。”
段懷瑾上前伸手扶住她,“你身子還不好,就不用多禮了。”
此時,溫悅汐看着面前氣色很不錯的言詩云,淡淡笑着道:“太子妃今日的氣色很好。”
言詩云笑着道:“我今天出去呆了一會兒,園子裡的景色太美了。”
溫悅汐看了看桌上玉屏裡插着的花枝,微笑着點頭道:“果然是宮裡的花,開得就是比別處好一些。”然後就示意言詩云坐下來,“來,我先給太子妃診一下脈吧。”
而段懷瑾也是在一旁坐了下來,看着溫悅汐給言詩云診脈,他不由開口道:“太子妃中毒這件事至今還查不出個結果來,父皇對大理寺那邊的人已經多次訓誡。”
溫悅汐心道:再怎麼訓誡也沒用,如果有線索的話,早就查出來了。
言詩云開口道:“那天來來往往的那麼多人,有機會下手的人有不少,要說有嫌疑,很多人都有嫌疑,只是事情已經過去了這些日子了,我想着……怕是再查不出什麼來了。”
段懷瑾輕輕點頭,他何嘗不知道這件案子恐怕根本就查不出來個什麼結果來,卻還是不由問溫悅汐道:“郡主覺得呢?畢竟你也因爲這件事受到了很大的影響,你覺得什麼人會有這個嫌疑?”他不相信溫悅汐會讓這件事就這麼輕易過去,當初她被冤枉給太子妃下毒的時候,她有多氣憤自己是親眼看到的,她應該不會就這麼輕易算了。
溫悅汐笑了笑,“大理寺都查不出來的事情,我怎麼敢妄議。”
段懷瑾卻是狐疑地看着溫悅汐,這不像是她應該有的態度,從過往的這些事情裡,他也發現了,溫悅汐並非是像她表面上表現出來的那樣簡單,自從溫悅汐離開三年又回來之後,他一直都在懷疑當初退婚的事情,是不是溫悅汐早就計劃好的,不然那天不可能所有的事情都那麼湊巧。而後來,溫珺雅給言詩云下毒的事情,又讓段懷瑾更加確定了這一點,溫悅汐早就不是那麼簡單的了,她懂得如何做對自己纔是最有利的。
對於這樣一個溫悅汐,他不相信她會對那些陷害她的人這般輕易放過,也許,她在私底下還在查這件事。
所以,在聽到溫悅汐這般回答之後,段懷瑾不免失望,她究竟是真的打算放棄了,還是不打算跟自己透露?
就在段懷瑾這般想着的時候,溫悅汐突然開口問言詩云道:“大婚當天,是不允許男人出現在你身邊的吧?”
“啊?什麼?”言詩云稍稍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點頭道:“是啊,當然不會讓男人上前了。”
溫悅汐聽了之後,只是點了點頭,也沒再說什麼了。
言詩云和段懷瑾的心裡卻是充滿了疑惑,她突然這樣問是什麼意思啊?
“你是懷疑給太子妃下毒的是個男人嗎?”
溫悅汐搖頭,“我只是隨口那麼一問。”
但是段懷瑾卻不相信她的話,隨口一問,怎麼可能?就算真的是隨口一問,也總得有隨口一問的理由吧?總不會平白無故問出這樣一句話。
確認了言詩云的狀況之後,溫悅汐又囑咐了她的宮女平時要注意的一些事情,這才起身告辭。
“我送你出去吧。”
段懷瑾話音剛落下,一個宮女就端着一碗藥走了進來,“太子殿下該喝藥了。”
溫悅汐心中猜測應該是治風寒的藥,聽他喉嚨沙啞,臉色也有些不好,應該是感染了風寒。
“太子殿下不必送了,我這就告辭了。”
“走吧,我正好有些話要跟你說。”
溫悅汐聞言沉默,不置可否,見段懷瑾先擡腳走了出去,溫悅汐也是隨後跟上。
“你方纔問的那句話並非是隨口一問的吧?你懷疑給太子妃下毒的人是個男人?”
“我雖然有懷疑的人,但是剛纔太子妃也證實了,當日並沒有男人接近她,所以……不太可能。”
“也許……不用接近太子妃就能下毒呢?”
“這個……應該是不可能的吧?太子妃之前不是已經說過了嗎?當天她自起牀之後,什麼東西都沒吃過,唯一隻在進宮之後喝過一杯茶,只是茶杯被宮人清洗過了,已經沒有了‘夢殤’之毒的痕跡。但是在其他地方,也沒有發現毒藥的痕跡,所以我覺得毒藥應該就是下在茶杯裡的。當時茶和茶杯都是放在太子妃呆的那間房裡的,根本就沒離開過,所以下毒的人只有可能是在那間房裡下的,不可能是在外面。”
這也是溫悅汐最想不通的地方,孟立夫的衣服足以讓自己懷疑他就是下毒之人,可是他根本沒有機會接近言詩云,又哪裡來的機會下毒呢?
有關於這個問題,只能期待明天自己跟孟夫人見面的時候,她能給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溫悅汐從皇宮回到侯府之後,卻發現許宓他們都不在,溫悅汐正是感嘆呢,翟正裕從外面回來了。
“翟叔叔,您這是幹什麼去了?”他現在這樣出現在外面若是被孟立夫發現了是很危險的,畢竟孟立夫一直在找他,並且懷疑他此時就在京城。
溫悅汐猜測着,孟立夫堅持要留在京城不願意走的目的,就是想要等抓到了翟正裕之後再離開,不然他這麼可能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