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的到來正是化解了現下氣氛的尷尬,太后忙道:“趕緊讓太醫進來。”
這太醫倒也淡定,坐在牀前給溫悅汐診罷脈之後,起身對太后和皇后道:“郡主這是急火攻心,再加之身體虛弱,一時難以承受,所以才暈了過去。”
“那她什麼時候能醒?”
“太后稍等。”
那太醫說罷,又重新坐回溫悅汐的牀前,只見他從隨身攜帶的藥箱中取出一個翠色的小瓷瓶遞到溫悅汐的鼻下讓她聞了聞。片刻之後,只見溫悅汐的睫毛動了動,然後在衆人的注目中緩緩睜開了眼睛。
初初睜開眼睛的她似乎還有些茫然,不知身處何處,然而,待她的目光掃過段懷瑾和溫珺雅的時候,卻一下子變得清醒起來,這般明顯的神情變化,在場的人都是看得一清二楚,隱隱有一種風雨欲來的預感。
皇后先是反應過來,快步走到溫悅汐的牀邊,拉着她的手,輕柔地問道:“悅汐,你怎麼樣了?可把我們給嚇壞了。”皇后這是不想讓溫悅汐開口說出什麼不該讓旁人聽到的話來,所以故意先發制人,攪亂局勢。
但是溫悅汐哪裡會照她的意思來?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鼻子一酸,眼睛裡便是緩緩凝出水霧來,“我沒事,沒事……只是……”她復又擡眸看向段懷瑾和溫珺雅,神情哀慼,頃刻之後,眼睛卻又變得堅定起來,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一般。
但見溫悅汐掀開身上蓋着的被子,起身下了牀,只是她的腳還未站穩,腿已經無力地一軟,站在她身旁的皇后連忙伸手扶住她,“這是怎麼了?你現在還很虛弱,快好好躺着。”
可哪知溫悅汐非但沒有躺回牀上,更是在皇后的面前跪了下來,恭恭敬敬地朝她行了一個大禮,殿內的衆人見此情景一時都有些摸不着頭腦,郡主這是要做什麼?
“悅汐,有話好好說,你這是做什麼……”皇后也是被她的舉動給驚到了。
“請皇后娘娘爲我姐姐賜婚。”
此話一出,震驚四座。
皇后一時還緩不過神來,以爲溫悅汐這話的意思是要她把溫珺雅賜婚給別人,好讓溫珺雅斷了對段懷瑾的念想,不由猶豫着道:“悅汐,我知道你現在心裡不好受,但是婚姻大事,不可草率……”
這溫悅汐也真是的,她有這個想法大可以私下跟自己說,自己難道還能不滿足她嗎?偏生她要在這樣猝不及防的時刻,當着衆人的面提出來,自己怎好回答她?
“悅汐知道婚姻大事不可草率,但是今日之情形,觀之者甚衆,若不及早把姐姐和太子殿下的婚事定下,我姐姐今後要如何自處?請皇后娘娘務必給我姐姐一個名分,不然今日之事傳出去,我姐姐要如何見人?況且,今日之事若是傳出去,對太子殿下的名譽也是有損,可若是他們二人之間有了名分,別人也就不好議論什麼了。”
整個偏殿裡一片安靜,除了溫悅汐的聲音之外,沒有別的任何一點點雜音,所有人的內心都處於極大的震驚中,天啊,昇平郡主的意思是……她竟要幫自己的堂姐要一個名分,一個將來定要嫁給太子殿下的名分?!
溫悅汐瘦小的身子跪在地上,孱弱可憐,可說出來的話卻是鏗鏘有力,但是這種鏗鏘之中又夾雜着絲絲縷縷的心痛,這中間的尺度她拿捏得很好,完美地向衆人展現了她的無奈、痛苦和掙扎。
皇后凝視着俯身跪在地上的瘦弱少女,愣愣地開口道:“悅汐,你先……起來再說。”她完全搞不懂溫悅汐這是什麼意思,更別說去應對了。
可溫悅汐卻仍舊不起身,繼續道:“悅汐還有一個請求,請皇后娘娘解除悅汐和太子殿下的婚約。”
“你說什麼?!”這帶着震驚與怒氣的話卻是出自太子段懷瑾之口。
聽到這話,皇后的臉也是沉了下來,有些不悅地道:“悅汐,別任性,你跟瑾兒的婚事是皇上金口玉言許下的,哪裡有反悔的道理?”她心裡生氣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就算再怎麼生氣也不該說出解除婚約這樣的話來,她把皇家的顏面放在哪裡了?退婚?她也敢說出口?
“請皇后娘娘恕罪,悅汐並非是貿然說出此話,其實悅汐這段日子一直在想這件事……”
“你……竟一直在想跟我退婚?”段懷瑾的拳頭緊緊握起,他段懷瑾什麼時候這麼招人嫌棄了?
溫悅汐卻並未因他的怒氣而受到任何影響,繼續道:“是,自從悅汐知道自己中了無解之毒後,就一直在想這件事,方纔我看到殿下跟姐姐……那一幕,氣惱自然是氣惱,卻也藉此想通了。悅汐如今身體已然這樣,怕是……活不了多久了,怎好佔着未來太子妃的名分不放?萬一我……豈不是連累了太子殿下?更何況,我也不想跟自己的姐姐……爭寵,所以……還請皇后娘娘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