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很快在平晏侯府停下,二人都還沒吃飯,綠弗趕緊吩咐廚房準備吃的,溫悅汐卻是拉着段蔚予直接去了自己的房間。
段蔚予見溫悅汐這般興奮的樣子,不由有些好笑,“什麼樣的好東西,能讓你高興成這樣?”
溫悅汐聞言轉頭看了他一眼,心道:讓我高興的不是這好東西,而是待會兒你看到這好東西時的反應。
看到溫悅汐這般等着看好戲的神情,段蔚予心中陡然警鈴大作,直覺告訴他,準沒好事兒。
只見溫悅汐從書架旁抽出一個四四方方的錦盒來,藍色的錦盒,看起來並沒有什麼特別。段蔚予走到溫悅汐的身邊,看她打開錦盒,只見裡面靜靜躺着六隻琉璃杯。
“哪兒弄來的?”段蔚予開口問道。
“宓兒讓人給我捎來的。”
段蔚予拿起其中一隻琉璃杯,口中道:“你說的好東西就是這個?”看起來也並沒有什麼特別,值得讓她興奮成這樣?
溫悅汐取過他手中拿着的琉璃杯把杯口對準段蔚予,對他道:“你看看這杯子底下。”
段蔚予一看,果然見着這琉璃杯的底下繪着兩個人,一男一女,似在樹蔭下賞花,能在這小小的琉璃杯底繪出這樣栩栩如生的景象來的確是不容易,他微微點頭,“是不錯。”
溫悅汐衝着段蔚予眨了眨眼睛,笑着對他道:“你等着,更不錯的還在後面呢。”
說完這話,溫悅汐便是走到房間裡那張梨花木的圓桌旁,拿起那白玉瓷的茶壺回到段蔚予的身邊,對着他道:“看好了哦,千萬不要眨眼睛。”
清水注入,杯底的人物竟然動了起來,開始互相脫彼此的衣服……,這東西要比那些畫冊什麼的來得真實直觀得多,就好像親眼目睹了一對男女的親熱戲碼。
段蔚予訝然了片刻,趕緊去捂溫悅汐的眼睛,溫悅汐卻只是勾起嘴角道:“蔚王殿下,你難道還天真的以爲,我還沒看過嗎?現在纔來捂我的眼睛,是不是太晚了點啊?”
聽得溫悅汐這般戲謔的語氣,段蔚予不由暗惱道:“許宓怎麼會給你送來這樣的東西?”
溫悅汐笑了笑,拉下段蔚予的手,一雙眼睛熠熠生輝地盯着段蔚予的臉,“宓兒在信上說了,這東西不是給我看的,而是給你看的。”說着,溫悅汐的視線下移,瞄了一眼,口中繼續道:“她說,她懷疑你這麼多年不近女色,不是那裡有問題,就是……還沒開竅,得用這些東西給你開開竅。”得此一損友,她還能說什麼呢?她就不怕段蔚予看了這些東西之後,真的把自己給辦了啊。
偏偏此時溫悅汐還不怕死一般地攀上段蔚予的脖頸,兩個人靠得如此之近,溫悅汐的臉貼着段蔚予的脖頸,開口之時溫熱的呼吸灑在他的肌膚上,“說起來,我們蔚王殿下也是個正當年,血氣方剛的男兒啊,難道就真的沒有……”
綠弗靠近溫悅汐房間的時候,似乎聽到了裡面傳來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聲音,她皺眉想了想,片刻之後才反應過來,一張臉霎時變得通紅,連忙小心翼翼地放輕了腳步,轉身離開。
然而,就在她走出沒多遠之後,只聽得‘吱嘎’一聲,房門突然被人打開了,她下意識轉頭去看,只見自家郡主面色酡紅地走了出來,髮絲凌亂,頭上的簪子已經不知去了哪裡,兩隻手還在整理已經亂得不成樣子的衣服,綠弗這麼一瞥,就看到了那鎖骨下方顯眼的紅痕,趕緊紅着臉低下頭去。
溫悅汐見着她這個樣子卻是笑了,綠弗頓覺尷尬,慌忙開口道:“飯菜都已經做好了,郡主和王爺現在要用膳嗎?”
溫悅汐用手捋了一下自己的頭髮,衝她微微一笑,“當然,我都快餓死了。”說罷,她轉身朝着房間裡看了一眼,嘴角的笑意越發狡黠了幾分,“不過,王爺就不用了,他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你去吩咐人給他準備一桶冷水進來吧,記住,要大桶哦。”
“啊?”綠弗訝然。
溫悅汐卻是衝她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然後笑着走開了。
……
自那日淼煙閣走水之後,皇宮裡所有的宮人幾乎都遭遇了盤問,啓辰國的七皇子在他們昊黎的皇宮裡差點被人謀害死掉,這樣大的事情自然不會就這麼不了了之,而且皇上的意思也是不差到兇手不會善罷甘休。
但是這件事卻並不是皇宮裡最近議論得最多的事情,最近皇宮裡議論最多的事情是那啓辰國七皇子和藺玉公主的事情。
“怎麼樣?今日那位七皇子又派人來送東西了嗎?”
“是啊,又送了東西來,不過我聽說也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就是一些民間的小玩意兒。”
“哎呀,你懂什麼?這主子們在皇宮裡,什麼樣貴重的東西沒見過,這些小玩意兒纔是心意呢,而且那位七皇子每日都派人來送,這番心意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你可別亂說,什麼心意不心意的,要去啓辰國和親的人不是綺珍公主嗎?這話要是被人聽見了可不好。”
“什麼綺珍公主,我看啊,這次鐵定要換成藺玉公主了,照這個架勢,皇上若真的把綺珍公主嫁給那位七殿下,他能願意嗎?我聽說啊……”這宮女看了一眼四周,見確定沒人,方纔壓低了聲音道:“第一個發現那位七殿下在淼煙閣裡的人就是綺珍公主,可是綺珍公主沒進去救人,在回去的路上正好碰到了藺玉公主,藺玉公主這才趕忙跑去救的人,那位七皇子這才僥倖逃過一死。這兩位公主,要是換了我,我也要娶藺玉公主啊。”
“可是這也不一定吧,爲了要把綺珍公主嫁去啓辰國和親,皇上都已經把柳妃的位分一下子提那麼高了,大家也都已經心知肚明瞭,要不是那天那位七殿下出了事,現在這和親的詔書都應下了,皇上應該不會臨時換了和親的人選吧。而且,我聽說是藺玉公主自己跟皇上說不願意去啓辰和親的,要不然也不會輪到那綺珍公主啊。”
那宮女搖了搖頭,“這誰知道呢,皇上前幾日不也把萱妃晉爲貴妃了嗎?聖意難測,也不知道皇上究竟是要把哪位公主嫁給啓辰國的七皇子,不過要我是那啓辰國的七皇子,我定是非常不願娶綺珍公主的。”
兩個宮女正要再說,就聽得不遠處傳來一道聲音,“你們兩個不去幹活兒,在那裡嘀嘀咕咕說什麼呢?”
兩個宮女頓時低頭躬身,朝着來人道:“嬤嬤息怒,我們這就去幹活兒。”
而此時藺玉公主坐在自己的寢殿裡,看着眼前擺着的這些小玩意兒,只覺得頭疼不已,無論自己跟來人說多少次,不用再送來了,第二天,東西還是照樣會被送過來,那個七殿下是有毛病是不是?聽不懂人話?
就在藺玉公主恨不得一把火把這些東西都給燒了的時候,萱妃從外面走了進來,準確來說,現在應該是萱貴妃了。因爲藺玉公主救啓辰國七殿下有功,皇上不僅賞賜了她金銀珠寶,還把她的母妃萱妃晉了貴妃,現在萱妃已經是與臻貴妃同起同坐的地位了,而且近幾日,皇上都是歇在她的宮裡的,人人都說,萱貴妃憑着自己女兒的功勞,好好得寵了一把。
不過如今的萱妃對於得寵不得寵的事情已經看淡了,她所有的希望也就只是盼望着自己的女兒下半輩子能夠過得好,不會像自己一樣,整個過得提心吊膽,生怕哪個妃子對自己下了絆子。
“那位七殿下又派人來送你東西了?”
藺玉公主煩躁得看了一眼那些東西,皺眉道:“真想把這些東西都一把火燒了。”
萱妃輕輕撫過自己女兒的長髮,眼神慈愛,“這也是人家的一番心意,何必要燒了?”
藺玉公主無奈道:“我這也只是賭氣的話而已,難道還真的燒了?以後總是要還回去的,燒了就沒東西可還他了,我可不想跟他這般牽連不清。”
萱妃在自己女兒的身邊坐下,“真的那麼不想嫁給那位七皇子?”
“母妃,不管我想不想,我都不能嫁,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柳妃和綺珍公主一心想要啓辰國的這個和親,本來都已經板上釘釘的事情了,若是突然換成了我,她們母女兩個得多恨我們啊。本來一個臻貴妃就夠難纏的了,若是再加上那母女兩個……”自己嫁去了啓辰國是可以一走了之了,但是自己的母妃呢?還不是得留在這裡,這千里之遙,自己連個情況都不得而知。
再說了,又不是親事定下之後,自己馬上就要嫁去啓辰國,在這中間又不知會發生什麼樣的變故,光是想想就覺得前路崎嶇。
“玉兒,我知道你要顧慮的事情有很多,母妃也不干涉你,這嫁與不嫁,都各有好處跟壞處。”她之前想要藺玉和親去啓辰,也是因爲不想她再留在這皇宮的旋渦裡,只是藺玉說得也很在理,難道去了啓辰就一切萬事大吉了嗎?同樣還是身在皇室,都是差不多的。
若是藺玉將來能夠嫁個朝中官員也不錯,畢竟還是在昊黎之內,駙馬是不能納妾的,也不用擔心爭寵的問題,有着公主的身份,駙馬也不敢欺負她。就是還有一個臻貴妃在旁邊虎視眈眈,叫人擔心。
此時,她們母女兩個卻都還不知道,皇帝已經下了決定,要將藺玉公主嫁給那溥承蘊了。
別苑內,溥承蘊正聽着前去皇宮裡給藺玉公主送東西的下人回來稟報。
“藺玉公主說,請殿下千萬不要再給她送東西了。”
溥承蘊聞言笑了笑,“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那下人聽了之後,卻是在心中暗自搖頭,七殿下每次都這麼說,可是到了第二天還是會讓自己繼續進宮去給藺玉公主送東西,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這個時候,司空禹從外面走了進來,看到那小人匆匆而去,他不由衝着溥承蘊搖頭道:“我說承蘊啊,你也太掉價了吧?人家都說不要你的東西了,你還上趕着送。”
“可我想送,有什麼辦法?”他不止想送東西,還想去見她呢,只可惜他現在還不能去見她,她若是見了自己一定沒好臉色的。
“嘖嘖,沒出息。”司空禹的嘴上嫌棄,可是心中卻是失落萬分,自己可是連送都不敢送,那個人……偏偏是自己的仇人。
見司空禹神情突然落寞起來,溥承蘊也明白了些什麼,連忙轉開話頭,道:“對了,你去哪裡了?方纔懷螢公主還在找你呢。”
“找我?她找我做什麼?”
溥承蘊搖頭,“我也不知道。”
別苑的另外一邊,懷螢公主的侍女進去通稟,“公主,小侯爺回來了。”
懷螢公主聞言便是從軟榻上起了身,眼睛裡藏着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走,我們去看看。”
司空禹和溥承蘊這廂正說着話,懷螢公主卻從外面進了來,不知爲什麼,此時她臉上的笑容看起來似乎有些詭異,但認真看時,又覺得與平常無異。
“聽說公主找我?不知可有什麼事情?”
懷螢公主笑着道:“只是昨天見你拿回來一幅畫想要借來看看。”
“哦,那幅啊,如果公主喜歡的話,我送給你就是了。”
“這倒不用了。”
本來她真的只是想看看那幅畫而已,可是沒有想到卻讓她意外發現了一件事,她去找那幅畫的時候,在司空禹的房間裡看到了一幅畫像,那畫像的人分明是昇平郡主,可是昇平郡主穿着的卻是男裝,再加上之前司空禹一直在找一個叫溫沐的人,懷螢公主便明白了一些事情。
可是此時她卻沒有繼續跟司空禹說下去,而是對溥承蘊開口道:“聽說七弟這幾日一直都在派人進宮去給藺玉公主送東西啊,看來七弟果然是對那藺玉公主動了心,只是光送東西,見不着人,到底也有些難受吧。這樣吧,以我的名義,邀請藺玉公主過來別苑賞景,對了,昇平郡主跟藺玉公主的關係不是不錯嗎?正好也可以叫上她一起。”
誰都沒有想到懷螢公主會突然說出這樣一番話來,溥承蘊心中很是納悶,懷螢公主怎麼可能關心自己的事情?她一心只想着如何得到那蔚王殿下,卻又怎會對自己的事關心起來?還說要邀請昇平郡主一起?難道她的目標是昇平郡主?
懷螢公主說完了這番話之後,便是轉身離開了,留下溥承蘊和司空禹兩個人面面相覷。
“懷螢公主這是怎麼了?吃錯藥了?”
溥承蘊深深看了司空禹一眼,猶豫了一下,還是道:“我覺得她的目標是昇平郡主。”
司空禹卻是皺眉道:“管她的目標是誰呢,都不關我的事情。”
溥承蘊多瞭解司空禹啊,不要在心中暗暗搖頭:口是心非。
只是他自己心裡多少也有些忐忑,想要見她,可是真的見了她,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當天下午,溫悅汐就收到了來自懷螢公主的請帖。
“郡主你去嗎?”
“去,怎麼不去?人家都把戰書遞到我手上了。”而且,自己也不放心讓藺玉公主自己一個人去啊。
片刻之後,溫悅汐站起身來,“走。”
綠弗正在給溫悅汐倒茶的手不由頓住,“走?去哪兒?不是明天嗎?”
“當然是去蔚王府啊,她不是一心想要段蔚予嗎?既然她邀請我去賞景了,那我自然也得送她一份大禮啊。”管她耍什麼花招,有段蔚予在,萬事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