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吐出一口濁氣,指尖不停敲打的桌面,一聲又一聲,像是落在人心房上的重錘。
良久過後,柳小小纔有些沉重的道“無言,去幫我查一個人。暫時,先不要讓別人知道……”
不愧是白瑾墨手底下教出的人,聽着從她嘴裡吐出的那個名字,無言竟沒有表現出任何詫異或震驚。不過想想也是,本來就是一個不言於色的人,你能指望他有多少表情?
看着無言離去的背影,青竹抿了抿脣,壓低嗓音道“王妃,你是懷疑……”身後的紫竹的藍竹神色也微微有些凝重。
勾出一抹笑意,柳小小搖着頭道“如今,還不能確定,只不過……”
“嗖”的一聲,不知從何處飛出一樣東西,速度極快,朝着柳小小的面前而去。
青竹几人臉色一變“叮鈴”一聲,藍竹手中的劍出鞘,徑直對上了那樣東西,落地發出清脆的響聲。眼看着那樣東西,柳小小的神色卻寸寸冷了下去。
那是一支極爲樸素的簪子,上面帶着一張紙條。柳小小認得,這支簪子就是楚緣從不離身的那一支簪子。遙望了一眼簪子射出的方向,微微眯了眯眼,無殤已經追了上去。
撿起地上的簪子,隨手打開紙條,上面卻只寫了兩個大字“西涼”這是什麼意思?
是提醒她楚緣如今在西涼嗎?不然她也想不到任何別的了。
“王妃?”踏雪擔憂的看了她一眼“楚緣姑娘這件事情和水淵四皇子應該脫不了干係,只不過以他的本事,應該知道楚緣姑娘的身份,這樣一來,他不怕對上天山嗎?”
“王妃,現在怎麼辦?我們要去西涼嗎?”紫竹鼓着腮幫子擔憂的問道。
“那個人,只怕事情鬧得不夠大!”吐出一口氣,柳小小冷靜的分析道“只憑一支小小的簪子,是不足以讓我們動身去天山。只不過,在加上西涼新帝登基一事就不一定了。更何況……”頓了頓,目光落到手中的簪子上“這簪子對楚緣,對楚家,應該有着很重要的存在。”
指尖劃過簪子的一角,指着上面的小字道“看,這裡還刻着一個‘楚’字,若是普通的簪子,何須這麼麻煩?”
就在這時,眼前一晃,一道黑影落下“王妃,屬下辦事不力,請王妃責罰。”
擡眼看了他一下,心下明瞭,怕是叫那人給跑了。搖了搖頭,柳小小道“算了吧,你先退下。”心下卻暗道,連無言都能跟丟的人,會是誰呢?
“小小姐姐。”耳畔突然響起一道清亮的嗓音,帶着幾分稚嫩,幾分沉穩。
眼前的少女全然沒了前幾日傷心難過的模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深深的堅韌,像是一夜之間長大的孩子。
輕輕勾了勾脣角,柳小小笑着道“談好了嗎?”
說到這個,風蝶眼神微微暗淡了一下,可下一秒卻又像燃起燈火一樣“還沒有!只不過……我知道,現在西涼的局勢並不明朗,尋天皇上有顧慮也是很正常的。但是,若我就這麼放棄了,那我也不配姓風,也不配做西涼的長公主,更不配做風玄衣的妹妹!”
“他現在不肯信我,總有一天,我會證明給他看!”風蝶一字一句的道“現在皇兄有難,在他脫離危險之前,我會替他,守護好一切屬於他的東西,任誰都搶不走。”
“風家的兒女,血脈裡從來就沒有‘放棄’這兩個字。”伴隨這最後一句話落地,風蝶身後的四個粉衣女子眼底都染上了晶瑩的淚珠。
她們四個從小便跟着太子長大,對於眼前這個小公主,她們也可以說是看着她長大的。太子殿下就這麼一個親妹妹,寶貝的緊,那些暗地裡的勾心鬥角、爾虞我詐,從來不會讓她參與半分卻也沒瞞過她。
小公主也不是傻子,手上雖然沒沾過血跡,卻也不是真的單純如白紙。只不過她的那些閱歷對於她們來說,還是太少了。
這一路上,她們眼看着小公主,從最開始的哭泣害怕,到委屈不解,再到學會收起眼淚,將情緒壓在心底,最後,可以維持的自身的尊貴,認真的說出一番或許她曾經想都沒有想過的話。
這一步步的成長,她們是看在眼裡的。太子殿下如今不知怎樣了,但是,若見到這樣的小公主,也會驕傲的吧!
“很好,有志不在年高,只不過……萬一你守不住呢?”就在這時,一道溫潤優雅的嗓音飄入衆人耳畔。衆人朝着聲源望去,只見一道白色的身影站在門口,精緻的眉眼微挑,漆黑的眼神幽暗。整個人渾身上下帶着一種莫名的壓迫感。
琴兒幾人對視一眼,有些戒備起來,她們知道,這裡是在墨王府,白瑾墨想動她們,只不過是動動嘴皮子的事。但是,他身上的那種氣息,叫人忍不住害怕。
風蝶自然感受到了那種有些壓抑的氣氛,微微轉過臉,一張與風玄衣三分相似的容顏上帶着認真。面對他的視線,不躲不避的迎了上去“墨王爺,我承認,目前的我,的確沒有能力做到這些!甚至如今我在您面前連自稱‘本宮’的權利都沒有。但是,現在沒有能力,不代表將來沒有!”
“您方纔也說了‘有志不在年高’!”隱下心底的懼怕,縮在衣袖中的手微微顫抖着,風蝶卻揚起下巴道“給我一定時間,我會證明給你看!”
不光證明給他一人,她會證明給所有人看!風蝶,總有一天可以不靠任何人,不靠任何身份,讓所有人都刮目相看。最重要的是,總有一天,她也可以像當初皇兄維護她的那樣,維護皇兄!
這番話,連柳小小都忍不住叫好!
眼底劃過一抹讚賞的神情,慢悠悠的朝着那邊走過去,牽起柳小小的手坐到了她身側。白瑾墨這才歪着頭道“證明?靠你自己嗎?”
風蝶微微一怔。
忽聽耳畔傳來白瑾墨帶着幾分漫不經心的嗓音“不妨告訴你,皇兄今個已經接到了西涼發來的公函,西涼皇現下危在旦夕,十日時候退位,新帝登基。整個西涼都快落到旁人手裡了,你還拿什麼跟他們鬥?”
“是靠着你的一腔熱血?還是不服輸的信念?亦或是憑着你方纔的兩句話?”最後幾個疑問,白瑾墨半點情面也不留的點了出來。
“父皇他……”風蝶心下一沉,口中呢喃出幾個字。身後的琴棋書畫四人更是怒不可遏。
只消片刻,風蝶已然擡起眼道“有沒有說,此番要登基的人是誰?”
微微一挑眉,白瑾墨好脾氣的回道“沒有,公函上沒有說。只不過,是風玄衣的機率很低。”
風蝶自然知道他說的是事情,皇兄那個人有多難纏她是知道的。單憑這一點,他們就不可能放一個定時炸彈在身邊。
身側的柳小小不禁握了下他的手,眼底劃過一抹擔憂。白瑾墨只是微微一笑,若是連這點魄力和抗打擊能力都沒有,還誇什麼海口?
長吸一口氣,風蝶再度沉穩的道“墨王爺,若是本宮手中的籌碼您還滿意的話,是不是就願意同本宮合作一把?”
身後四人一怔,公主這句話,連自稱都變了。
白瑾墨顯然來了興致“願聞其詳!”
眼珠轉了轉,沉吟了一下,風蝶開口道“目前整個西涼皇室中,能與皇兄抗衡的人並不存在。而一旦皇室易主,整個西涼都會引起很大的動盪,此爲一。現如今五國的形式並不好,動輒就要引起混戰。如果這個時候西涼出了差錯的話,那麼難免其餘三國不會虎視眈眈。這麼大一塊蛋糕,水淵是絕對不會與人共享。所以我能保證,無論十日後登基的人是誰,也只能是西涼皇室,此爲二。”
“西涼邊界如今無戰事,有幾萬兵馬如今可以隨時調動。領兵的將領昔日皇兄對他有恩,絕對可靠。而兵符,除了皇兄,便只有我知道在哪裡,此爲三!第四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長吸一口氣,風蝶一字一句鄭重的道“只要這次危機過去,尋天,只要白家做主一天,便和西涼是永久的盟友。西涼廣開通商渠道,與尋天商賈合作!如果有一天起了戰事,整個西涼,也會和尋天站在同一條戰線上!”
直到最後一句話落地,柳小小才徹底對眼前這個少女刮目相看。尤其是那一句通商,才真真讓她驚訝。一個公主竟能想到這一層,其眼界之高可見一斑了。
而琴棋書畫四姐妹也長大了嘴巴,下巴險些落到地上。公主列出來的這幾點,她們也想到了。只不過,她們是從小跟在太子身邊耳濡目染那些治國策才能想到這些。而長公主……
微微勾了勾脣角,白瑾墨眼底帶着幾分笑意。若是不出什麼意外的話,西涼有這對兄妹在,絕對不可能亡國。只是這個風蝶,倒是讓他大吃一驚。
眼眸微動,白瑾墨有些漫不經心的道“口說無憑,你拿什麼讓本王信你?”
擡起眼,風蝶眼底多了幾分自信“那就請墨王爺叫人準備筆墨吧!若此番西涼能挺過這次劫難,本公主會不遺餘力促成此事!”
輕緩的擡頭瞥了她一眼,白瑾墨脣瓣微啓吐出兩個大字“成交!”落地蓋章!
這五國,又要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