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一舞、一詩一琴,就這樣看了小半個時辰,也有些索然無味起來。
待一個身着黃裙的女子退下去之後,一道淡綠色長裙的女子自席間站起,衝着白染離的方向不卑不亢的行了一個標準的禮節。隨即緩慢的開口,嗓音清和“臣女不才,願爲諸位獻上一副畫,還望不棄。”
這番話說的,席間不少人暗自點頭,不愧是大家閨秀,一舉一動皆是風景。
坐在上首的白秋琳眼睛一亮,眼底漫過一抹驚奇。這個人,不是那個御史大夫之女,周若心嗎?
聞言,上方的白染離點了點頭,身後的小太監立刻就吩咐了下去。不到片刻,便有人取來了筆墨紙硯一些東西。
周若心抿了抿脣,站在臨時搭建好的桌上提筆,沉思了片刻之後,筆尖在紙張紙上游走了起來。見她的手法,定然是平時經常作畫,每一個動作都嫺熟無比。坐在下面的大臣看着她沉靜的面容不住的點頭。前任御史大夫被斬首後,周若心的父親便頂替了上來,雖然是皇上欽點,可也有不少人抱有微詞。但是至今爲止,卻也沒人彈劾他又做出不檢點的行爲。
眼眸微閃,白瑾墨視線微轉,直直對上水慕然的眼神,輕輕挑了挑眉。輕緩的收回眼,眼簾微微低垂,脣邊劃出一道笑意。想算計他,拿出本事在說吧!
“皇兄,我們總是等着的話,那要等到什麼時候啊!不如在周小姐作畫的時候,其他人照常展示才藝可好?”瞪大了雙眼,白秋琳百般無聊的朝着上面撒嬌。
沉思了一下之後,白染離點點頭,身後的小太監揚聲道“不知可還有哪位小姐願上來一展才藝?”聲音尖細而有穿透性。各家的千金小姐左右看了看,似是在猶豫着。
“回皇上,臣女願爲大家彈上一曲。”就在許多人猶豫的時候,一道鵝黃色的身影緩緩站起,聲音帶着幾分軟儒。而在她說完話之後,一雙美眸嬌羞的瞥了一眼一處地方,這才站起身。
看着那女子瞥過帶着幾分愛慕的眼神,柳小小頓時來了興致,放下手中的東西,眸光含笑的看着她。她若沒看錯的話,女子的那一眼是朝着這邊看過來,這個角度便只有他們兩人。她可不會自戀的認爲,那女子是看上她了。唯一的解釋只有一個,這姑娘看上的,是白瑾墨。彎了彎眉眼,朝着白瑾墨眨眨眼。
後者無奈的笑,卻不帶半點厭煩,脣邊一抹柔柔的弧度不知驚豔了誰的心房。同樣朝着她眨了眨眼,笑意溫潤。柳小小心跳忽然漏了一拍,轉過臉去故意不看他,心裡卻暖到了心底。
而也只是一瞬間,原本端莊的蔣佳怡臉色也有些暗沉,她沒有注意到白瑾墨和柳小小之間的小細節。但是在她這個位置,卻將方纔那女子的眼神準確無誤的收入眼底。面上的笑容雖然一直掛着,可隱在桌子下的手卻已經緊握成拳,指甲嵌入手心,傳來絲絲痛感,終於換回了她的一絲理智。
聽着耳畔傳來的琴聲,清新流暢、活潑歡快,一首曲子讓不少人都暗自點頭,酒也醒了大半。蔣佳怡在心底冷笑一聲,好一曲《陽春白雪》。深吸一口氣,笑着拿起桌上的酒壺,滿滿的倒了一杯酒水。
席間本來安靜的很,忽然察覺到有人動了,人們自然都是好奇的,頓時吸引了不少人的視線。更重要的是,有不少人都暗自覺得,這場宴會的重頭戲終於要到來了。據他們所知,這位蔣小郡主從幼時便心儀墨王爺,這十數年裡心如磐石。如今憑空冒出來一個女子頂替了她想要的位置,任誰能甘心?
好不容易皇上放了話,許下一個承諾,她不抓住纔怪。雖然在座的哪家千金小姐不是才藝雙絕,可是蔣小郡主的聰慧是從小就體現出來的。更何況這十數年將不斷有關於兩位郡主的傳言傳盡皇都,可見這二人的才藝也是一絕。只不過,怕是皇上和蔣郡王都要頭疼了。
可這些大臣一定想不到,就在蔣佳怡動的那一霎那,白染離面上雖不動聲色,可心底卻樂開了花。他期盼了這麼久的好戲,終於是要上演了,能不激動嗎?最重要的是,他這次可是下了老本的!
就在這時,白染離臉上表情突然一僵,目光朝着一個地方望去,眼睛微眯。半晌後,突然笑了,脣形衝着那人無聲的吐出一個“好”字,眼底是一片歡愉。微微轉頭,脣瓣微動,將他方纔聽到的話原封不動的告知水慕然,引得後者也是一愣,隨即開懷大笑。
他和水慕然賭的原本是這蔣家小郡主何時出手,就在秋琳提出彩頭之後。他們的賭注便換了,他賭蔣佳怡拿到那個承諾後,會求他賜婚,給白瑾墨當側妃。水慕然賭的是,拿到承諾後,蔣佳怡會要墨王妃的位置。而白瑾墨方纔告訴他,這個賭注他也參與。
他就賭,蔣佳怡拿不到那個彩頭!
眼底的狡黠越來越重,掩不住的流光,這次每家的賭注可是一千兩黃金。只不過,就算是輸,他也值了不是?
就在這時,席間突然站起一道火紅的身影,一眼便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看着突然站起的蔣佳怡,蔣宏文皺了皺眉,就連蔣雨柔也微微眯眼。其他人頓時忘記了欣賞美妙的曲子,注意力全在那一道紅影之上。
臉上劃出一抹清雅的弧度,蔣佳怡緩緩端起酒杯,起身離開座位,一步步朝着一處方向而去。不少人都屏住了呼吸,無心再去看什麼畫啊,聽什麼曲啊的。睜大雙眼好奇的看着那道紅影,期待着事情的發展。
注意到衆人的視線被吸引走之後,那黃衣女子手下的琴絃驟然一亂,幾個錯誤的音符順着指尖溢出。女子心慌了片刻,擡眼去發現,方纔沒有一個人注意到。如此,女子瞬間吸了一口氣,眼底卻陰沉無比。
她好不容易機會、有勇氣……指尖的速度突然快了三分。
一步一步的拖着裙襬、端子酒杯,在所有人的注視下站到桌前。蔣佳怡穩住顫抖的身子,努力不去看那人,微笑着端起酒杯衝着柳小小溫聲道“很早以前便聽過墨王妃的大名了,今日得見,若日後有什麼做錯的地方,還望王妃多多諒解。”最後的兩個字,帶了一種別樣的情緒。
唉?當下,衆人心底齊齊發出一聲疑問。這蔣郡主的酒,竟然是給墨王妃敬的,這是玩的那一出啊?懷着疑問的心情,他們也在暗地裡讚賞蔣郡主的知書達理。這一舉動,比起之前那個什麼紀舒公主,可有涵養多了。
可卻也有不少人不屑一顧,連眼都未曾擡一下,例如,白瑾墨。
柳小小是什麼人?自然聽出了她話語中的深意,俗話說的話,伸手不打笑臉人。更何況,感情牌,這一向都是她的套路不是嗎?
當下,柳小小一笑,絕世的面容之上劃出一抹真誠無比的微笑。站起身,端起面前的酒杯誠懇萬分的看着眼前的人,聲音溫和大氣“蔣郡主多慮了,本王妃也曾聽說過郡主的名號,才氣、樣貌皆是一絕。不瞞郡主,本王妃早就有心結交。”真摯的話語,配上那副欣喜的面容,任誰也不會懷疑她話語裡的真實性。
一瞬間,衆人有頓時覺得,這墨王妃不愧是大家風範。大氣、溫婉,簡直就沒有比她再好的女子了。又有人覺得蔣郡王不對,這人家對你這麼友好,難不成你還要搶人家夫君不成?
臉色微微暗沉,卻也只是一瞬間,在無人捕捉到的空蕩,蔣佳怡臉上重新掛上溫雅的笑容。看着眼前這張絕美的容顏,以及上面虛假的笑容,她恨不得上前撕碎。但她卻是歡喜的道“如此,倒是本郡主的福氣了。”說完,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郡主嚴重了!”不急不緩,輕飄飄的吐出五個字,柳小小將酒杯端至脣瓣,卻被一隻手攔住,順着那隻手,入目是一張精緻的臉。
男子一襲白衣,面如冠玉、眉目如畫,此時卻皺着眉,不贊同的望着她。雖不說話,可柳小小也明白他的意思,當下心底一暖。
輕輕推開他的手,眼神看向蔣佳怡,語氣輕緩溫柔的道“放心,一杯酒而已。更何況,蔣郡主敬的酒,我怎麼能不喝呢?”看着白瑾墨緩緩收回手,柳小小微微一笑,毫不遲疑將杯中的酒飲下。
白染離有些感嘆的搖了搖頭,從小到大,即便是幼時一直追在他身後的蔣佳怡。亦或是他們同胞的寶貝妹妹的白秋琳,也沒見這小子這麼上心。不過是一杯酒水而已,竟也這般看重。
而對面的蔣佳怡面色也不復方纔的平淡,脣瓣有些泛白。
此時,琴聲已經終止,周若心的畫也已經畫完。衆人雖未仔細聽琴聲,卻見到那幅畫,還是由心底發出了讚歎。“周大人,您可生了個才女啊!”有大臣發出這樣的感嘆,而周若心卻是一副不驕不躁的樣子。
那幅畫,畫的正是邀月亭,只不過是先前宴會未開始時的邀月亭。綠蔭蔥蔥、花朵嬌豔,一方泛着綠波的池塘偶爾躍出幾條覓食的魚兒,池塘裡的荷花開的明媚,背後的大片的陽光,給予無限的生機與動力。
好一副美景圖!
就在衆人感嘆之際,耳畔突然傳來一道嬌俏的女音“皇上,臣女願爲大家獻上一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