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景修卻在琳琅被擡起下巴的那一瞬,陰沉下臉來。
看着百里景修如此不加掩飾的目光,蕭煜的雙眸深邃了幾分。
在旁的杜世子見氣氛有些怪異,便輕咳了兩聲道:“楚王殿下,我妹子還在梳妝,一會就來。”
“嗯。”百里景修冷冷地應了一聲,可目光卻還是情不自禁地在琳琅臉上流連。
琳琅沒有吱聲也沒有看向百里景修,此時,就是在笨,她也知道這姓杜的究竟是何人了。只是,她心中思疑的卻是:百里景修究竟是什麼時候決定要娶華月郡主的呢?
她終於也明白爲什麼連賀連雲荒也想要瞞着自己。
倒是蕭煜哼了一聲,笑道:“想不到楚王殿下也會難免落俗。”
蕭煜的這番戲言卻未引起百里景修的任何反應,倒是杜世子見氣氛尷尬,出來解圍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嘿嘿……”
雖不知百里景修心中究竟是何種打算,琳琅也不敢有所疏忽,以不變應萬變。
但奇怪的是,蕭煜似乎沒有再咄咄相逼的意思。
四人正沉寂之時,就聽見叮叮噹噹的珠翠相撞聲傳來。
“楚王殿下……”嬌膩的女聲在耳邊響起,讓人不禁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被喊到的人卻無一點兒反應,目光依然停留在琳琅身上。
那姑娘見自己被她無視,倒也不氣壘。她自是明白那楚王百里景修向來冷淡,但是隻要他肯娶自己,往後的日子那麼長,還怕融不掉那塊冰!況且楚王想要在朝中拉攏人脈,必定是少不了她爹的幫助。
雖然她喜歡大法師,但還是爹爹說得對,大法師藏頭露尾,始終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而且身形太過嬌小,竟是與她這個小女子不分上下!這種男人就是長得國色天香,那也不能嫁呀!
於是,華月郡主左思右想,相比較之後覺得百里景修不錯,終於應下了這門婚事。
華月郡主暗暗給自己打氣:杜華月,莫要退縮,就是千年寒冰,也要一口口啃掉!
整一整心情,華月郡主笑吟吟的對着百里景修喊道:“楚王殿下……”
纔開口,就看見那塊千年寒冰閃着異樣的火花,只是可惜那些火辣辣的目光卻是投向一個“不正緊”的女子!
素來不近女色,陰狠酷戾的楚王什麼時候會這麼看姑娘了?
一定是那狐狸精迷惑楚王殿下的!
華月郡主霎時間天崩地裂,眼淚在眼眶裡打着圈兒。
杜世子見狀,皺了皺眉,伸手將杜華月拉至暗處小聲道:“華月,今日可是爹爹的大壽,就是有天大的委屈,你也得給我忍住了!要是你做了什麼不得體之舉,當心被楚王退婚!”
杜華月抽泣了兩聲,點了點頭,一抹眼淚,頓然弄花了一張俏臉。
“去,洗洗臉。你自己瞧瞧都成什麼樣了!”杜世子遞給她一塊錦帕。
杜華月接過錦帕,擤了把鼻涕,才說道:“哥哥,華月曉得了。你放心!我一定會抓住楚王殿下的心,不會讓他被那隻狐狸精給迷走的!”
“嗯。”杜世子無奈地笑着應了一聲,目送杜華月走後,他又看了看琳琅與百里景修兩人,暗自嘆一聲:沒想到楚王竟然會喜歡這樣的女子。
不過……
他的目光在琳琅身上繞了一圈,落在她那妖嬈的臉蛋還有傲人的身姿上,忍不住咋舌:這樣的尤物,天底之下,又有哪個男子不喜歡呢!
那邊的三人,蕭煜若無其事的飲着酒,誰也看不出他此刻的心思。
百里景修望着琳琅,琳琅垂目看着地面。
少時,琳琅在蕭煜耳邊輕言了兩句之後便離了席。
百里景修沒有與任何人打招呼就跟了上去。
“琳琅……”
百里景修剛要伸手拉住琳琅,卻是聽旁邊有人笑道:“楚王殿下,我家的舞娘就這麼吸引你嗎?”
聞言,百里景修冷冷地擡頭,卻正對上蕭煜那張似笑非笑的俊臉。
沒有理會蕭煜,百里景修伸手拉住琳琅,說道:“你要記得我先前對你說的話。”
琳琅沒有轉身也沒有再走動,只是背對着百里景修靜靜地站在那裡。
她是明白的,也是理解的,只是很生氣百里景修要瞞着自己。同時也有些自嘲,原來等他三年竟然是這個意思……
怪不得他從來沒想過要讓自己入住楚王府。
琳琅甚至開始懷疑,自己對百里景修是不是太過信任了?還是說,自己太過自信,也太過天真?
俗話說得好,相信男人一張嘴,倒不如相信這個世界有鬼!
琳琅不由得失笑:這戀愛中的女人啊,還真是有些盲目……
“琳琅?”蕭煜微微顰眉望向琳琅,目光中有着太多讓人不懂的情愫,就看他對百里景修道:“楚王殿下定是認錯人了,這是我家的舞娘阿九。”
蕭煜說完,又上前在琳琅耳旁低語道:“你去準備吧。”
琳琅對着蕭煜福了一福,便快步離開了。
“晚宴就要開始了,你二位怎能離開!”卻見杜世子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笑呵呵地拉拽着正對峙的百里景修與蕭煜重新入了席。
壽宴中,衆人正喝在興頭上時,就聽那絲竹聲聲入耳來,戲臺之上花瓣洋洋灑灑的落下,品紅色的長絹飛舞,只見花雨之下琳琅一人在臺子中央翩翩起舞。
她望向臺下衆人的每一個神態都妖豔到了極致,臺下觀賞之人,皆屏氣寧息,目不轉睛。
席間,蕭煜更是驚得呆在了那兒。
在他的映象裡,琳琅應是天上的仙,而現在如此妖嬈魅惑,更像是妖!勾魂奪魄的妖精!
反觀百里景修,他雖也震撼,但表現的倒是很平常,依然端着酒盞,輕啜瓊漿。
杜世子卻無心觀賞,他倒是對自己的父親現在的表現更感興趣。
只見那定國侯顫抖着手悄悄抹無眼角溢出的濁淚,癡癡呆呆地望着臺上起舞的琳琅,喃喃自語着:“是你嗎?是你回來了嗎……”
失魂落魄的一步步走近戲臺,手微顫着緩緩伸出,想要拽住那飛舞的長絹。
忽然一個帶着醜惡面具的男子從天而降,雙足還未落地便一把將琳琅的芊腰摟住,帶着她一個旋轉,穩穩落在地上。
兩人四目相對。
“你……”
“不要說話,走!”
溫和如微風般舒服的聲音在琳琅的耳畔輕拂着,聞聲,琳琅的眸子亮了,驚喜的笑容漾在臉上:
“你怎來了?我現在還走不了,等我將這一曲跳完。”
摟住腰的手臂更緊了幾分:“別任性,不許再跳下去了,你現在的身子受不住這樣的折騰。”
琳琅笑着搖了搖頭,雙臂勾上對方的脖子將其拉下,在那醜惡的面具上輕輕的落下代表感激的一吻,餘光卻是望向筵席上的百里景修。
臺下驚呼聲連成一片,蕭煜卻是捏碎了手中的那酒盞,杜世子朝着戲臺上你儂我儂的二人白了白眼。
定國侯仍是癡癡地望着臺上的琳琅,只是,不知從他那雙閃着淚光的眼睛中看見的究竟是何人。
早已感受到定國侯注視的琳琅,示意賀連雲荒鬆開自己,賀連雲荒瞥了定國侯一眼才鬆開手。
琳琅走向老者,扯開身上的那條長絹,拋向老者,品紅色的長絹像是借了風一般落在老者的雙肩上,琳琅對着他露出一個詭異的微笑。
老者也笑了,釋懷的,安詳的笑着。
“爹……”
“定國侯……”
在衆人此起彼伏的喊叫聲中,老者與琳琅同時倒下,不同的是,老者是直直的跌落在地上,琳琅卻是落入賀連雲荒的懷中。
纖長的食指抵住琳琅的額頭,賀連雲荒眉頭微蹙,不多時,只見那長指用力一撥,一條細長的血紅“絲”從琳琅的印堂中抽離出來。
不知何時來到他們身旁的杜世子,望着倒地的父親,微微顰眉:“怎麼回事?”
賀連雲荒淡淡地說道:“不是什麼大事。”
倒地的定國侯被人擡進了房中,小廝更是急急忙忙的去請大夫,杜世子退散了壽宴,除卻百里景修與蕭煜外,其餘的賓客都已離開。
蕭煜看着倒在面具男子懷中的琳琅,很是不悅。
本來並猜不出這個戴着面具的男子是何人,可當瞧見琳琅的那一吻,他便知曉了這是何人。他蹙眉道:“有勞了,這是我家舞娘,還望你歸還於我。”
“我家的娘子,何時成了你家的舞娘?”
賀連雲荒摘下那醜惡的面具,半眯着眸子看着蕭煜。
蕭煜聞言,卻是笑道:“喲,我道是何人呢!沒成想是我家那失蹤多時的表兄。”
杜世子有些擔心這倆人一個談不合會忍不住殺人,便上前做和事佬道:“前日來了些新茶,二位一同去品品,再說這夜間風大,還是進屋說吧。”
“嗯。”賀連雲荒倒是意外的配合,應了一聲之後便撇下杜世子他們抱着琳琅走入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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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蕭煜也去了,杜世子對百里景修作揖道:“楚王殿下,今日之事,真是萬分抱歉。”
百里景修擺了擺手道:“無妨。”
賀連雲荒的到來卻是在他的意料之外,看着琳琅在那醜惡的面具上落下一吻,百里景修差點沒殺人。強行剋制住暴怒,差點逆行了經脈。
不過,冷靜之後,卻是有些無可奈何。
畢竟這都是他自己選擇的路,若是琳琅一直待在他的身邊,留給她的只有無盡的危險……
大夫搖頭嘆氣的從定國侯房中出來,杜華月哭哭啼啼地拉着大夫問長問短,大夫也只是說了一句:“節哀順變。”
“哥……”杜華月一見杜世子便飛奔過去,哭道:“爹爹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