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景修神色微斂,下意識緊緊捏住琳琅的手,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怎麼了?”
琳琅不解地望着百里景修,只不過是馬蹄聲,爲什麼百里景修會這般警惕?
“你仔細聽,是不是能夠聽見銀鈴聲?這是坦達的馬。”百里景修解釋道,“這是坦達的傳統,他們習慣在自己的戰馬或是馬車上掛着能夠辟邪的銀鈴。”
琳琅仔細聽了一會,確實聽見了其中夾雜的銀鈴聲。
“今天我們有些不走運,才從鬼門關回來,現在又要上斷頭臺……”
看着由遠及近向他們靠過來的騎兵,琳琅仰起頭對着百里景修不捨地笑了笑。
“我們都不會有事的。”百里景修伸手撫上琳琅的臉頰,輕聲安慰着。
不想浪費多餘的體力,百里景修和琳琅沒有再逃,只是靜靜地等着坦達騎兵將他們圍住。
蕭溟挑起眉眼看着他們二人,故裝和善地笑道:“哎呀,大祁皇帝陛下可是受了重傷啊!”
旋即,看他又轉身對旁大聲呵斥道:“你們還愣着做什麼,還不將皇帝殿下請上車!若是延誤了傷情,你們就是幾個腦袋也不夠賠的!”
蕭溟親自下馬,笑呵呵地將百里景修獨自一人請上馬車,而卻是對琳琅不管不問。
百里景修不願意丟下琳琅,而蕭溟卻是威脅他道:“皇帝陛下,我軍中的將士們看過那些畫冊之後,可是一個個都對你的皇后垂涎三尺呢!若是我將她帶回去,我可不敢保證他們會對她做什麼!呵呵……”
“蕭溟,你有什麼目的但說無妨。”百里景修冷冷瞪了他一眼。
蕭溟笑道:“百里景修,瞧你這話說的!我只是見你受了重傷,想要將你接回去養傷罷了!”
見百里景修不理睬自己,蕭溟倒也知趣地退出了馬車。
他的轉身間,卻是微微露出了陰險的笑容。
百里景修並不知道,蕭溟前腳走,後腳也派人將琳琅給秘密帶回了坦達。
重傷的百里景修被軟禁在別院,而琳琅卻是被帶到了另一處。
蕭溟此刻的心情好得不得了:百里景修啊百里景修!你還不就是這麼回事!虧得別人都將你當做神一樣膜拜,而我蕭溟就是要你踩在腳下!我要讓所有人都看看,究竟誰纔是真正的神!
正在亭子裡彈曲的蝶舞,看見蕭溟這般的笑容,心裡卻是不由得一亂。
無心再繼續彈下去,她擡頭望向蕭溟,卻是發現蕭溟正一臉興味地看着她。
“彈啊,怎麼不彈了?”蕭溟的脣勾出一抹冷酷的笑容。
“沒心情……”蝶舞垂目,低聲說了一句。
“蝶舞,我這次給你帶來了一樣好禮物!想看看是什麼嗎?”蕭溟笑着擡手擊掌,掌聲剛落,就看兩個漢子擡着一個人出來。
蝶舞隨意瞟了一眼,卻是怔在了原地:琳琅!
“你將她帶到我這兒做什麼?”蝶舞很驚訝,前些天她纔將琳琅送走的,現在怎麼又落到了蕭溟手中?
“你是恨她嗎?我現在將她帶來讓你隨意出氣了,怎麼不高興?”蕭溟重重地捏擡起蝶舞的下巴,蝶舞順從地任由着他捏住自己。
良久,直到覺得自己的下巴都快被捏碎了,蝶舞才別過眼,輕聲道:“我不恨她……”
“不!”蕭溟怒聲道:“你必須恨她!蝶舞,現
在百里景修和她的命都在你手中。而這兩人只能活一個!你想讓誰活下去,我就是讓誰活下去!”
聞得此言,蝶舞驚恐萬分的看着蕭溟。
蕭溟很滿意蝶舞此時的眼神,但見他伸手撫上蝶舞的雙眸,似乎在懷念這什麼:“就是這樣的眼神,讓我很想好好疼愛你……”
蕭溟和蝶舞之間的談話,琳琅聽得明明白白,同時也迷迷糊糊。
蝶舞應該恨自己嗎?
蝶舞與百里景修,似乎根本就沒有任何關係吧……
琳琅閉上眼睛,什麼都不願意去想。
直到脖子被白綾繞上,琳琅才睜開眼,很平靜的看着蝶舞悲傷得有些扭曲的臉。
琳琅想起第一次見到的蝶舞,她覺得現在這個神情,真的一點都不合適她。
蝶舞動了動脣,沒有說出聲音來,但是琳琅看懂了。
她眨眨眼,然後閉上雙眸等着……
在白綾勒住脖子的同時,一根細如牛毛的銀針悄然無聲地刺入了琳琅的胸口。
琳琅氣息盡斷,蝶舞鬆開手中的白綾,淡淡道:“好了,結束了……”
蕭溟似乎不相信,他上前來探了探琳琅的鼻息,這個結果好像有些超出了他的預想,他沒有想到蝶舞會真的殺了琳琅。
“你還真將她殺了……百里景修對你真就這般重要嗎?”蕭溟的心莫名其妙地微微抽痛。
“我和小丙的性命是被他救的,沒有他,就不會有蝶舞還有我妹妹小丙。所以,這個恩情我是一定要報的。從今往後,蝶舞不在欠他什麼……”
蕭溟看着琳琅,輕聲說道:“這下可真是麻煩了啊,琳琅死了,要是被百里景修知道,只怕他就不會同意我的條件了。嘖嘖。封鎖消息,萬萬不可透露出去!”
“我能將她好好安葬嗎?”蝶舞轉身直直地看着蕭溟。
蕭溟皺眉:“你想告訴所有人琳琅死了嗎?”
蝶舞搖搖頭:“不是,不會有人知道的,你若是不相信,你可以跟着來!”
紮好的竹排上灑滿了新採摘來的花朵,琳琅被放在竹筏上,蝶舞在水中推動竹筏的時候,暗中悄悄的將銀針給拔了出來:琳琅,希望你吉人天相能夠逃過此劫……我能夠做的,只有這些了……
看着順水飄去的竹筏,蝶舞的眼中滿是擔憂。
她知道琳琅過一會兒就會甦醒,但是醒來之後呢?她受了那麼嚴重的傷,能不能夠活下去,真的是個問題。
“想不到你居然會想到這個方法來安葬她……”蕭溟看着蝶舞的目光,漸漸放下了猜疑。
蝶舞側身望着蕭溟,說道:“落葉歸根,而她本就沒有根。就像這樣子也不錯,飄到哪裡,哪裡便是她的歸宿。”
這兩日百里景修一直都很不安,而蕭溟似乎在有意拖延他的傷情,他能夠感覺到那些大夫開的傷藥根本就是可有可無。
若不是他自己在暗中調息,只怕這會兒連牀都下不來了。
只是不知道琳琅現在怎麼樣了……
咚咚咚……
“百里陛下,蕭溟有事相求。”
門被叩響,百里景修冷冷應道:“你何須多禮,直接推門進來便是。”
蕭溟推開門,卻是看見百里景修端坐在書案前翻看這屋子裡的藏書。
“你可真是好興致啊!這些天身子怎樣?可是感覺好些
了?”
“勞你費心了,我好得很,死不了。”
“你可真愛說笑,我自然是盼着陛下早日康復!”
“不必拐彎抹角,你的條件是什麼?”百里景修將手中的書嘭地一聲重重擱在案上。
蕭溟笑道:“我要坦達的王位,還有賀連雲荒的性命。”
百里景修挑起眉眼略帶深思的目光注視着蕭溟,緩緩開口道:“你們坦達的事情與我大祁何干?就算我肯同意,也插不了手。”
“只要你讓我父王知道賀連雲荒與你暗中勾結意想奪權,那麼你便就是幫了我!”
“賀連雲荒乃我大祁國師,與你們坦達有何關係?”
“呵呵,百里景修,你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賀連雲荒的生父可是我王叔。那個坦達人心目中最理想的王位繼承者,我的父王,一直都過得不安穩呢,就怕他的侄兒會來報復奪權。”
百里景修思量着蕭溟的話,他覺得如果賀連雲荒真是坦達王族血脈,那麼如果他有意,自己完全可以支持賀連雲荒奪回坦達王位。只怕賀連雲荒根本就不屑王位……
蕭溟見百里景修蹙眉深思,他便知道要百里景修同意似乎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看來還得用狠招!
於是就看蕭溟站起身,走到窗臺邊,佯裝憂傷的說道:“其實有一件事情,我也是剛剛得到消息……”
一見蕭溟那神情,百里景修就知道他將要說的事情一定不是好事。
“哦?何事可以讓你露出這般神情,卻是讓人好奇。”百里景修極其冷淡的應了一聲。
蕭溟將目光從窗外移至百里景修臉上,說道:“琳琅不幸遇難……”
聞言,百里景修一怔,良久纔回過神來:“你再說一遍。”
蕭溟微微挑眉,對於他來說,百里景修現在的反應真好!
他暗自竊喜,隨後就看他從衣袖中掏出一件東西,雙手遞給百里景修道:“這是琳琅最後留下的東西。”
百里景修盯着蕭溟手中的那塊白玉環佩,緩慢地伸手接了過來緊緊攥在手心。
“你從何處得來的?”百里景修努力的保持着鎮定。
蕭溟說道:“因爲擔心她的安危,於是後來我便派人去瞧瞧,若是她有什麼需要,也好租輛車馬將她送回去。可是誰料她不幸遇上我父王,聽說她被我父王給抓了回去……”
百里景修隱在寬大衣袖中的手卻是已經握成了拳:“還有呢?”
蕭溟道:“後來聽說她難忍欺辱,投河自盡了。只留得這塊白玉環佩。”
“那麼這塊玉又是怎麼到你手中的?”
琳琅究竟是生是死,百里景修此時也不敢肯定了。
他也終於明白了爲何這兩天總是心神不寧……
“聽說是她自盡前讓人將此玉送到我這兒的。我想,她是個聰明人,她是想將此玉給你的。至於這玉有什麼含義,那也只有你們自己才明白。人死不能復生,你請節哀!”
蕭溟見百里景修的臉色很難看,他便有些沾沾自喜,覺得自己這次算是壓對了寶。
幸好之前取走了琳琅脖子上掛的這塊白玉,要不然百里景修一定不會相信。
蕭溟轉身走到門邊,對百里景修道:“至於方纔我說的事情,還是希望你能夠考慮一下。今日就不再多打擾了,你且保重,切莫太過悲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