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三零、交界地的修整
“對不起，我只能送到這裡，祝你們好運。”
車伕的表情像是嘆息又像是憐憫，深深地看了他們一眼便像是被什麼追趕着一樣馬不停蹄地離開了，留下了表情複雜的幾人。
“噢噢噢噢給我回來！那看可憐蟲一樣的眼神算什麼啊本小姐要將你的下巴塞進你的菊花裡面——”
依文潔琳感覺自己被鄙視了，騎在艾莉絲肩上的她憤怒地揮舞着雙手在上面動來動去，讓艾莉絲好不難過。
“好啦快安靜下來這多丟人啊。”
艾莉絲感覺自己就跟哄小孩的保姆一樣，來自幾位新夥伴的刺人目光令她更加難過和尷尬。
“……你說她是真祖？”
面對格雷姆那面無表情的疑問，巧舌如簧的瑪卡娜也不知道怎麼回答。格雷姆不知道到底是吸血鬼太奇葩還是自己沒文化，最後他決定閉上嘴不再過問。
由於有瑪卡娜的幫忙，被報出身份的艾莉絲和依文潔琳算是被當做隊友接納了。格雷姆是個急性子，說幹就幹，馬上出發。本來就做好長途旅行準備的這個三人小隊在確定新來的兩人都沒問題就馬上僱傭一個馬車伕出發。
車伕是個老獸人，但這個老獸人看上去滑頭滑腦，假如不是價格是一般同樣的路程的兩倍的話這老傢伙估計就不打算接這個生意了。
用這個老獸人的話來說就是無福消受，有命賺錢沒命花錢。
結果這個獸人還是很不厚道地將這兩人丟在了距離八百萬大山還有一定距離的荒野裡，附近連個路標也沒有。
“你認識路嗎？”
鬧騰完的依文潔琳軟趴趴地抱着艾莉絲的頭伸着可愛的小舌頭在喘着氣，艾莉絲感覺自己肩膀上不是一隻吸血鬼，而是一條小狗。
“方向知道，但步行的話在這種環境我們必須儘快趕到有樹木的地方，不然今晚會非常艱難。”
格雷姆是個務實的人，與其抱怨剛剛的老獸人不厚道還不如想辦法怎麼度過難怪，他非常果斷地下了急行軍的決定。
雖然格雷姆一開始對艾莉絲不是很友善，就算是現在也不怎麼看得起自己和依文潔琳，但獸人本來就是直來直去用實力說話的種族，這樣桀驁不馴的格雷姆反而有種特別爺們的感覺。
默認了格雷姆的隊長地位，艾莉絲便帶着依文潔琳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後，一邊打量着這個看上去挺有料的年輕獸人。
似乎上天也在眷顧着格雷姆這一行人，他們用了五個小時便看到了綠色，這裡就是八百萬大山的前緣，也是荒野和八百萬大山植物帶的緩衝地帶。跟八百萬大山不一樣，明顯有過經驗的格雷姆介紹到這裡的時候對這裡評價很高：“這裡沒有太多危險的生物，很適合我們進入八百萬大山內部前的休整。”
艾莉絲開着蓋亞女神的號一路雖然無聊但也不覺得疲勞，至於依文潔琳根本不用她動腳所以不提也罷，倒是這三個年輕獸人出乎意料地有耐力。就算是看上去最嬌弱的瑪卡娜也沒有想象中那麼嬌氣，一路走到這裡一句怨言也沒有說，到達的時候也不過是輕微地喘着氣而已。至於兩個獸人就更不用說了，格雷姆呼吸如常，彷彿這樣的行軍很平常的一樣；而牛頭人塞恩就更加輕鬆了，邊走邊哼歌，時不時還吼幾聲，就像出外郊遊的小學生一樣。
這段沉悶的路程本來是交流的好時機，塞恩倒是主動，問這個問那個時不時還說些根本不好笑的笑話，格雷姆就根本一聲不吭就跟周圍都埋伏着敵人一樣。唯一說的幾句話就是跟瑪卡娜說的，只要艾莉絲髮問瑪卡娜就肯定會好心地回答，不過看瑪卡娜有些勞累的樣子她也不好意思再說什麼，於是幾個悶葫蘆就在這樣熬過了數個小時。
等找到了合適的位置之時，天色已暗。
塞恩自覺做起了粗重活，又是搭帳篷又是搬木柴，那勤快的樣子讓打算以淑女的名義來偷懶的艾莉絲都有些不好意思。
都說牛頭人憨厚，今天算是知道了，真是任勞任怨啊。
“你的手藝如何？”
找個地方老老實實坐下來的艾莉絲聽到有人對她說話，擡頭一看卻是面無表情的格雷姆。格雷姆的聲音悶悶的，那撲克臉就跟全世界都欠了他幾百萬一樣。
“可以的話請交給我，這方面我還是有自信的。”
艾莉絲可以看得出這個團隊分工非常明確，格雷姆也是個有能的隊長，該幹嘛的時候就會幹嘛。身處這樣出色的隊伍，艾莉絲也願意貢獻自己的一份力。
“嗯。”
點了點頭算是知道了的意思，格雷姆拿着幾個裝水的容器不知道跑哪去了，那果斷讓艾莉絲爲之折服。
“那傢伙是基佬嗎？”
艾莉絲忍不住冒出了這句話。
“哈哈哈！！！”
不小心被不遠處耳朵靈得跟那啥一樣的瑪卡娜聽到了，瑪卡娜當場就放聲大笑，惹來故作聽不見的格雷姆一陣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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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我還是跟上次一樣狼狽地逃回悍馬鎮，活下來的只有我和這兩個傢伙。”
格雷姆毫不避忌地說起自己數次勇闖八百萬大山的經歷，每一次都被兇悍恐怖的原住民趕了出來，本來沉重的話題因爲瑪卡娜和塞恩的笑聲變得歡樂起來。
不知道多少個同伴永遠地留在八百萬大山當中，格雷姆沒有半點的憂傷，眼神中有的僅僅是沉重和堅強。
“這次是第五次，雖然我們每一次都能夠比起上次進入到更加深的地方，但同時也意味着越來越危險。”他不經意地瞥了一眼艾莉絲和依文潔琳，“僅僅是那麼一瞬間的大意，很可能就會因此失去性命，這就是八百萬大山。”
“看來真的很兇險，不過格雷姆能夠那麼多次都活着回來不就說明你也有足夠的力量自由進退嗎？”
艾莉絲倒也不怕，她目前還看不出這個格雷姆到底實力如何，不過那些兇險的經歷明顯加了很多的印象分。老實說格雷姆不是一個出色的演說者，說故事的能力也一般般，但正是因爲這種帶着幾分生澀的描述才讓艾莉絲感到其中的真實性。
要是說得口若懸河的話反而顯得不夠真實。
“介紹個人經歷是好事，不過可以不在晚飯時間說這些話題嗎？”
瑪卡娜做了一個誇張的表情來表達自己的不滿，格雷姆聳了聳肩閉上了嘴巴，他也意識到這話題不太合適。
炊煙在營火的照亮下被吸入漆黑的夜空中，沉靜下來之後圍着營火的五人反而沒什麼好說，一時氣氛有些沉悶。
艾莉絲和依文潔琳自然不懼，不過她們也是可以想象得出對面三個老隊員的心情。兇險的八百萬大山就是一個龍潭虎穴，說不定今晚就是最後的晚餐，說不定格雷姆這次就沒那麼好運氣。
想到這裡，艾莉絲把憋了好久的問題丟了出來：“爲什麼格雷姆你那麼執着於八百萬大山呢？”
“……”
格雷姆沒有說話，他瞄了瞄艾莉絲，那一瞬間的複雜眼神令艾莉絲感覺到事情可能不是那麼簡單。
“找一樣東西。”
原本以爲自己問錯問題的艾莉絲聽到格雷姆的回答之後面露喜色，但她看到格雷姆那險惡的表情之後便知道不應該問下去了。
已經習慣調節氣氛的瑪卡娜又開始打圓場，氣氛纔不至於那麼尷尬。
唯獨塞恩根本不受任何影響，從頭到尾都在吃，時不時還樂呵呵地對着艾莉絲笑，笑得艾莉絲心裡發毛。
翌日
早上天還沒完全亮艾莉絲便醒了。
她把懷中的蘿莉真祖輕輕地用薄被包住放到一邊，又看了看正在熟睡中的瑪卡娜一眼，悄無聲息地走出帳篷。
天空還是矇矇亮的樣子，淡淡的晨霧讓她身處的這片小樹林披上一層神秘的面紗，她甚至有種已經自己身處夢境的錯覺。
“我聽說拉米亞都嗜睡。”
一個年輕的獸人坐在一根被砍倒的橫木上，他腳邊還放着一把長長的砍刀。
這個獸人便是這個小隊的隊長格雷姆。
比起第一次見面和昨晚的他，現在的格雷姆顯得更加有魄力。
這個年輕獸人大致上跟一般獸人一樣，和人類沒有太大的差別。綠皮黑髮的他雙眼炯炯有神，不怒自威，彷彿天生就帶着一股領袖的氣質。相比起一般的獸人，格雷姆的不算太過強壯，僅僅是要比一般人類強壯一點的肢體甚至有些纖細的味道在裡面，不過那種緊密、充滿爆發力的感覺卻非常濃厚，誰也不會懷疑這個獸人的力量。
似乎經過分量不小的晨練，格雷姆現在渾身都是汗水，就穿一條褐色的短褲坐在樹幹上休息着。地上那把明顯出自獸人之手的長刀不像是什麼強大的兵器，設計簡單色澤光亮，更像是軍隊裡面專門用於砍殺的制式兵器。
“某個意義上我不算是拉米亞。”
艾莉絲對着格雷姆打了個招呼，迴應她的卻是一抹銀光。艾莉絲眼疾手往前一抓，才知道是格雷姆丟過來的長刀。
長刀跟格雷姆的身長差不多，接近兩米如同給一個不規則梯形的這把刀雖然不像是什麼有名的兵器，但那種兇悍鐵血的殺戮氣息卻撲面而來，她彷彿看到這把刀上面塗滿了死者的鮮血。
不知道格雷姆是什麼用意，艾莉絲也隨便拿起來揮了幾下。雖然不算重，但也不適合她來使用。
但有一點是毫無疑問的——這道刀天生就是爲了將敵人砍開兩半而設計的。
簡單，樸素。
“好刀。”
艾莉絲自覺不適宜繼續拿着這把刀，隨着高高地一拋長刀在空中呼呼呼地轉了幾圈之後噗一聲地插在了格雷姆的旁邊。
“不錯。”
也不知道格雷姆是說艾莉絲說得不錯還是艾莉絲不錯，他站起來拔出長刀便毫無花俏地朝着艾莉絲揮了一刀。儘管早就知道獸人的習性，但艾莉絲還是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想一把抓住那抹閃爍的銀光。
哪知道那抹凌厲的銀光就像是炎夏中的視野一樣開始扭曲起來，回過神來的時候卻發現格雷姆已經消失在眼前了。
艾莉絲驚訝地回頭一看，格雷姆站在自己身後。
“這把刀沒有名字。它出自一個老鐵匠之手，那個老鐵匠不知道打出了多少把制式軍刀，這是其中一把。”
“獸人有劍聖，但獸人不用劍——劍太秀氣了，那是人類和精靈才用的兵器。”
不知道是心情不錯還是有所感悟，格雷姆把長刀往背後一插便給艾莉絲解說起來。
“我不是沒見過祭祀之類的聖職者，但像你這種的還真是第一次——當你拿着那把刀的時候，你的眼神我很滿意。”
走上前拍了拍艾莉絲的肩膀，格雷姆竟然笑了。
“活下去，夥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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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單煮了一些混着野生植物的米粥，一頓早飯算是有着落了。
塞恩不斷地向艾莉絲抱怨着沒有肉不幸福，但這頭牛還是不客氣地喝了幾大碗差點不夠喝。依文潔琳沒有任何評價，她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喝幾口就摸一下胸口上的月亮項鍊。
艾莉絲也不說話，她一直在想着今天早上格雷姆對她說的話，瑪卡娜一個人唱獨角戲也沒意思，早飯就在沉悶中度過了。
收拾都所有東西，時間接近上午的八時。
之前艾莉絲看到的三人都是輕裝上陣沒有什麼裝備，現在算是看到了。
格雷姆多了一條串滿骷髏的惡趣味項鍊，身上就穿着似乎很普通的皮甲，最顯眼的就是插在背後的長刀和一面紅色的旗子。艾莉絲真不知道這旗子是用來幹嘛的，看上去就是一塊破布和一根爛竹竿，但這旗子偏偏還特別大，不會有影響嗎？
這個問題註定沒有答案，因爲她知道獸人的宗教有很多奇怪的習慣，貿然去問反而失禮。
牛頭人塞恩雖然大塊頭，但一直都在吃吃吃也不多說話，所以存在感不是很強。只不過全副裝備的他形象發生了大變樣，誰也無法忽視這頭兇猛的巨牛。沒有任何裝甲，身上也只有一些奇怪的小飾品，下半身倒是有些金屬的防具但看上去非常單薄，看上去裝飾意義更大。最顯眼的是扛在肩部的巨大的石柱圖騰，光是看着就覺得重的分量讓艾莉絲爲之側目。
最簡樸的還是瑪卡娜，跟平時沒有什麼區別，就穿着充滿着異國風情的術士服，笑顏如花的她看上去更像是某種角色扮演的模特。
“看來大家都準備好了，最後我再強調一點。”格雷姆的雙眼唰一聲地看向艾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