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五七、遲來的參加者
在當日四點，野營隊來到了黑帝斯城郊的一座小山。
說是小山，爬起來才知道有多費勁。擡頭好像隱隱看到山頂，鬱鬱蔥蔥的樹木將這裡變成一片樹海，走進去沒方向感的人就跟在大山野嶺一樣馬上迷路。
在山的南北面修有專門的山道，但娜塔莎偏偏要從特別陡峭而且幾乎沒有人走過的東面上，還特意繞了一個小圈。
騎士們也不是第一次來野營，但每次來不管再怎麼做好心理準備也一樣難受得很。看着好像不是很高卻走個沒完，每一腳都得小心翼翼地踩穩才能邁出下一步，不然沉甸甸的鐵錠馬上就會讓不小心的人一路滾回起點。
這座沒有名字的小山被娜塔莎勘察過無數次，她選取的地點都是有一定難度但不會受傷，而且很容易可以將傷員撤走的路線，因此她可以大膽地進行訓練。
同行的麗拉已經累得滿頭大汗一句話都說不出，這個溫柔可人的副隊長依舊保持着輕柔的笑容默默地鼓勵着正在奮鬥的騎士們。
麗拉的任務就是在必要的時候照顧好這些人，還有緊急處理可能出現的傷員。由於考慮到緊急情況，娜塔莎沒有讓麗拉背任何東西。而她自己的揹包卻放了兩塊一樣大小的鐵錠，其負重是一般騎士的兩倍——娜塔莎從來沒有將這件事宣揚出去，但整個衛隊的騎士都已經知道這件事了，只是裝作不知道而已。
嬌小的身軀套着不怎麼合適的訓練服，娜塔莎汗如雨下。
可愛的臉蛋青一陣紅一陣，自從開始上山她就沒有說過一句話，只是偶爾用凌厲的眼神掃了一下身後的隊員，看看有沒有什麼狀況。
儘管經過比起一般騎士要多得多的訓練，但娜塔莎天生作爲女性在體力和肌肉上的劣勢也是一個巨大的溝壑，特別是她這種蘿莉體質。她鍛煉出來的所有肌肉都隱藏平滑的肌膚之下，跟那些**女漢子不一樣，沒有明顯的一塊塊，怎麼也練不出來。
娜塔莎會放兩塊鐵錠也是出於這個原因，每次都將自己逼至極限。
野營隊的登山足足花了兩個小時，而本來順着山道走其實只要三十分鐘左右就夠了。爬到山頂的時候天開始變暗。麗拉所管理着的緊急儲備糧不能動，除此之外沒有任何食物——這意味疲憊不堪飢腸轆轆的騎士們必須帶着這個狀態去覓食。
接近晚上的森林變得有些熱鬧，想要找到食物並不困難。只是已經接近極限狀態的隊員們不管是精神力還是行動力都降到最低，對於現在的他們來說反而變成了一個挑戰。
按照之前的分組四散覓食的隊員們消失在森林當中之後，娜塔莎才咬着牙放下來到山頂還一直揹着的揹包。
“隊長，那口井還能用。”
娜塔莎他們所在的山頂纔是這座山真正的山頂，在幾百米以下那個被山道穿過的山頂只是遊人和路人的山頂，因爲這裡太過陡峭也沒有必要來到這裡，所以纔沒通山道而已。
而現在站着的這片有過人工修整痕跡的平地則是第一次來野營的娜塔莎帶着隊員們修出來的，他們還在這裡搭了個小木屋，裡面放着很多緊急食糧和救護用的道具。至於麗拉所說的那口井，是後面幾次野營中斷斷續續地打出來的，娜塔莎還記得清涼的天然水涌出來的時候隊員們那喜極而泣的樣子。
趁着隊員們尋找食物的機會，娜塔莎跟麗拉沒有休息便開始搭帳篷。雖然是小山，但山上的夜晚還是有些涼，而是露珠會沾溼身體很容易着涼，這些都是過往的經驗。
“最近波魯菲查特和教廷都不怎麼安分。”
釘着釘子時麗拉忽然低聲說道。
“陛下多次收到教廷有小規模人員調動的消息，雖然路線各不同但終點都是黑帝斯。”
“嗯。休息日那天跟着斯大林無意中闖進波魯菲查特的地盤，那邊的氣氛也有些凝重，那些低級成員都一副殺氣騰騰的樣子。”
都鍺女王會容忍波魯菲查特這個公會坐大，原因有二。
第一，治理外來者外需要外來者，都鍺女王很早便發現外來者對於原住民微妙的態度。除了極小部分，不管實力強弱外來者都明顯有種優越感，這種優越感讓他們永遠不會真心服從自己的治理。因此她需要一個穩定的外來者組織來將這些外來者收攏起來，然後以這個組織來威懾那些實力不怎麼樣但數量龐大的零散外來者。
第二，波魯菲查特非常聰明，不僅一定程度上協助維持黑帝斯的治安，還爲黑帝斯帶來極其龐大的財富和技術。在這個前提上，波魯菲查特從來不撈過界，就算有什麼小動作也是私底下做，沒有觸碰過都鍺女王的底線。
只是，這一切都是建立於都鍺女王還能夠壓制這隻把獠牙藏起來的猛虎這個前提上。如今的波魯菲查特，對於不敢對黑帝斯動用魔導戰艦的都鍺女王來說是個勁敵。
從某個時間段開始，都鍺女王便很關注波魯菲查特的動向，娜塔莎自然也不會不放在心上。
在休息日那天跟會長麥先見面，娜塔莎並不像看起來一樣什麼都沒覺察。
負責後勤的麗拉在私底下是娜塔莎的顧問和情報分析員，可以說是娜塔莎不可或缺的左右臂。
這兩人經常會在這種獨處的時間交流各種情報，雖然看起來只是普通地作業和訓練而已。
在釘好第五個帳篷的時候，已經有幾組騎士領着慘死的獵物回到鋼成規模的營地裡了。眼裡冒着綠光的騎士拿着獵物回來跟娜塔莎報告，娜塔莎點了點頭讓他們去處理獵物。
“還是土豬嗎。”
在騎士轉身離去之後，娜塔莎細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
飽餐後休息半個小時，娜塔莎把身子散架了的騎士們一個個叫起來繞着營地慢跑，她可沒打算讓自己部下吃飽就不動。
慢跑的目的不在於鍛鍊，在於讓騎士們動起來，飯後給了半小時休息倒不如說太長了，要不是考慮到消化問題娜塔莎只給十分鐘。
慢跑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娜塔莎感覺差不多便停了下來。
看得出有幾個女騎士站得不太穩了，她便下令解散，讓他們去洗澡。
娜塔莎在這方面沒有多加限制，但勞累了一天的他們只是匆匆地洗乾淨身子便倒在帳篷裡面呼呼大睡，女騎士們甚至連頭也沒幹便倒頭大睡，才晚上十點多野營隊除了娜塔莎和麗拉之外都進入了夢鄉。
“要是這時候有敵襲的話。”
“那就太可憐了。”
麗拉用眼神止住想要把這幫人叫起來繼續慢跑的娜塔莎。
抱着如此嬌弱的自己能夠做到，別人也一定能夠做到的想法，娜塔莎總是毫不猶豫地對自己部下嚴加訓練，但不怎麼擅長剎車的她總是被麗拉或者熊叔勸阻才知道收手。
體諒是一回事，但身上的疲倦是真真實實感受到的，對娜塔莎這一點有所怨言的騎士並不在少數，不過時間一長也就習慣了。
“你也差不多應該注意到了吧，你比起一般成年男性騎士的忍耐力和體力要強不止一倍。”
“這說明他們的訓練還不夠。”
腦子一根筋的娜塔莎很難說得通，麗拉不做無用功，轉身便去洗澡了。
夜色寂靜，耳邊只聽到井口那邊的沖水聲和不知道什麼蟲子的鳴叫聲。娜塔莎慣例在山頂的邊緣轉圈兼巡視，，順便看看有沒有什麼不長眼的動物闖到營地。
轉了大概五六圈，沖水聲消失了娜塔莎便知道麗拉已經洗完。她正打算回到營地洗澡的時候卻聽到西面有微弱的聲音。
那不是自然界能夠發出的聲音，那是某種兩足動物行走的聲音，還混雜着說話聲。
馬上拔出長劍的娜塔莎小心翼翼地走到西面的一棵參天大樹後，不動聲色地探出頭看看什麼情況。
在中高段之後，山頂的西面相對比較平坦，會選擇這裡作爲侵入點也說明來人對這裡有一定的熟悉，會盯上這個幾乎所有人都睡着的時候上來讓娜塔莎不得不暗暗叫好。
她斷定這是一場有計劃有預謀的襲擊——這個想法略過她的腦海之時，她看到了夜色中也相當顯眼的那抹金色。
蓬亂的雙馬尾跟樹枝糾纏在一起，滿布汗水臉色蒼白的小臉還有一些細細的劃痕。
娜塔莎愣住了。
“快到了，堅持住！”
在一邊支持着她前進的是本來應該留守在帕瓦羅宮的貝蘭特。貝蘭特也就是小黃上一次已經參加過了這次可以不去，但娜塔莎還是去邀請他了。聽到娜塔莎半開玩笑半認真的邀請他馬上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娜塔莎也沒勉強他。
但是他卻出現在這裡了。
還帶着本來不可能到達這裡的斯大林。
娜塔莎就在樹後看着兩人艱難地爬上山頂，整個人就像融進了夜色當中，正在奮鬥着的兩人當然無法注意到。
就在爬上山頂的那一刻，艾莉絲渾身脫力倒在地上，張大嘴巴就跟抽風機一樣猛喘氣。小黃要好很多，但也是汗流浹背的。
這兩人都穿着一樣的訓練服揹着沉甸甸的鐵錠，娜塔莎心裡百感交雜。
“營地就在那邊，還差一點，再加把勁。”
小黃扶起已經無法行走的艾莉絲，兩人非常艱難地終於走到營地，艾莉絲一頭倒在水井旁邊。被嚇了一跳的小黃馬上蹲下來一看，發現艾莉絲暈過去了。
“你做得很棒，今晚好好休息吧——接下來就交給我好了。”
貝蘭特對着暈過去的艾莉絲，溫柔地笑了。
躲在一邊的娜塔莎等麗拉驚訝地發現這兩人之後一會兒才假裝什麼都不知道地回到營地。貝蘭特看到娜塔莎馬上半蹲下來向娜塔莎請求：“騎士貝蘭特偕同見習騎士斯大林，請求參加本次野營！”
“擅自離開崗位，你應該知道這是什麼性質的錯誤吧？”
“我和斯大林見習騎士深感個人的修煉不足和作爲騎士的態度不夠端正，就算被處罰也要參加這次野營！”
說實話帕瓦羅宮有熊叔坐鎮，少了個貝蘭特真沒什麼。不過工作崗位是想來就來想走就大錯特錯了，這個先例不能開。
娜塔莎沉默地看着累得發抖的貝蘭特，過了好久才嘆了口氣。
“……好吧，處罰先記着，准許參加。”
貝蘭特高興地站了起來，晃了晃身子差點沒站穩，兩腿直髮抖。
夜間登山的難度比起白天要高不少，這種沒有路的登山讓夜間登山變得更加艱難——但這兩人還是爬上來了。
照顧着斯大林而不得不放慢速度的貝蘭特，想必走了不少彎路平白消耗了多餘的體力吧。
娜塔莎不太明白爲什麼斯大林要跟到這裡，她也不知道爲什麼知道這次野營有多辛苦的貝蘭特會特意跑來受苦，她印象中的貝蘭特不是個喜歡自己多加訓練的人。
“隊長，斯大林她說了，她不想一個人被丟在那裡，她想跟在你身邊。我和米奇副隊長都勸過她，但她就是不聽，一定要來。最後只能我來負責帶着她來了，我不放心她一個人，也不想其他隊員因此被拖累。”
從結果而言，因爲斯大林的任性而讓小黃又吃了不少苦頭，娜塔莎真的服了她。體貼的麗拉這時候幫變成水人的艾莉絲清潔身體，娜塔莎和小黃兩人走到外面繼續聊着。
“她明天能爬得起來嗎？”
“……”
沒經過這種強度的訓練，說實話小黃真不覺得她能爬起來。
“左手殘疾我會酌情減輕一些訓練，不過要是跟不上節奏我會讓她離開，當然你也一樣。從明天開始吧，要是她爬不起來，你就帶着她回去，明白嗎？”
“我知道了。”
小黃點了點頭——不知爲何，他有預感自己明天回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