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依舊寂靜。朦朧如水的月光傾灑在月下女子身上,長髮披在香肩,黑白兩相招引,完美的身姿挺立在月光的照應中,無缺無暇。
但只要有人輕輕觸碰一下,似乎就會破壞此情此景的美好。
這女子一襲月牙色長裙,褪去了平日裡的霸氣和冷漠,有的只是淡然和溫和,再看女子正面,她正注視着漆黑的天際,緩緩微笑着。今晚真是個好天氣,自從穿越過來以後,好久好久沒有欣賞這麼美的夜晚了。
夜之精靈,夜閻。
沉浸在這番畫卷裡,夜閻並沒有注意到不遠的一邊,一個男子正靠在樹邊,默默地注視着她,墨發高高挽在腦後,薄脣偶爾翹起,露出一個魅惑的笑意。
半晌,夜閻似乎反應過來,一下子注意到了身後的人,問出聲來:“誰?”
“閻兒,用不着那麼緊張。”半慵懶半帶着笑的聲音隨着沉穩的步伐聲傳了過來,夜閻鬆了一口氣,“冷亦冥,你又想嚇人不成?”
“我可沒有這個意思。”冷亦冥滿臉堆笑,討好地笑着,現在夜閻特別容易對他耍脾氣,哪怕是伺候不好,都要跟自己鬧翻。
他可不想夜閻渾身是血的一幕再次重現。
想到這裡,對她伸出手:“閻兒,夜半三更的,不好好睡覺,跑到外面來幹什麼?閒着無聊?睡不着?”
“今天是十五,心血來潮想看看月亮。”夜閻昂起頭,也不跟他開玩笑了,將手放進他溫暖的大手裡,回答道。
“那麼好興致。”冷亦冥聳聳肩,他真的不相信夜閻跑出來會爲了看什麼月亮,暗紅的眸子微微一沉,摟着她的小蠻腰,嘴在她的耳邊廝磨,一邊低聲詢問,“說,閻兒,你是不是感覺到什麼了?”
夜閻一怔,就知道這種事情不可能逃過冷亦冥精明的眼睛,她終於還是微微點了點頭:“沒錯,我感覺六兒今晚打了那麼一場敗仗,不會善罷甘休的,不放心,就出來看看,順便——”
“散散心。”
冷亦冥另一隻手穿過她柔順的髮絲,語氣似有些怒意:“那麼不放心,要你自己操勞,莫非當我那些精英弒龍軍都是吃素長大的?”
“比我吃的素多。”夜閻一挑眉,迎上他的目光,“你覺得呢?”
冷亦冥終於低低地笑起來,這傢伙,果然還是欲罷不能啊:“閻兒,看來你是從小到大吃肉吃慣了,不過——咬定了我就不許再換口味,聽見沒?”
夜閻剛想說什麼,突然柳葉眉一豎,問道:“冥,你聽見什麼動靜沒有?”
冷亦冥正在疑惑,豎着耳朵。
周圍一片寂靜,然而在這片異樣的寂靜中,他們還是聽出了一點非比尋常的窸窸窣窣的聲音,冷亦冥皺眉,還真讓閻兒猜中了。
殷六兒的人,居然順順利利地潛進了錦添王朝駐紮地,而他的人完全沒有發現。
莫非真的是山外青山樓外樓,不能掉以輕心?
冷亦冥對夜閻“噓”了一聲,一把將她抱起,運起輕功悄然向聲音發出的地方移去。
冷亦冥的輕功是極好的,夜閻覺得自己恐怕練上多少個十三年都比不上,此時她也懶得自己動彈,乾脆就賴在冷亦冥臂彎裡,閉上眼睛,聽耳邊傳來的呼呼風聲。
此時,竟也是一種極大的享受。
不一會兒,風住,人至。
冷亦冥悄悄地帶夜閻躲在一袋糧食後——原來,發出聲音的這個地方,是位於錦添王朝軍隊後方的儲糧地。夜閻恍然知道他們要做什麼了——燒糧,那麼老套的做法,不過看起來,殷六兒派出的這些燒糧的人,功力不淺啊。
兩人都沒有說話,靜靜地看那些人在糧食袋邊堆滿了木頭,這時候出去,只會打草驚蛇,他們在暗處,燒糧的人在明處,反而更好行動一點。
幾乎在每一堆糧食旁邊都堆上了木頭,其他人就立刻退後,一個帶着黑色面罩的男人走上前去,手裡舉着一個火把,隨後,就要彎下腰,點燃其中的一堆木頭。
由於糧食都是緊靠在一起放置的,星星之火都能燎原,更別提這些微不足道的糧食。冷亦冥眉目深沉,手抓着鳳劍,蓄勢待發,就等那一刻。
眼看男人離木頭堆越來越近了,冷亦冥就在那一瞬間從木頭後面狂衝而出,輕功運起之間,竟然毫不出差池地,把劍送進了男人的後背。
“噗,”一口鮮血,吐了出來,男人手中的火把抖抖地就要掉落,被冷亦冥接住,但是火把上的火星子卻在此刻掉了出來。
該死!
如果這時候掉下去,這些糧食也會被燒掉一些的。
想到這裡,臂彎裡緊緊環着夜閻,左手抓火把,右手拿劍,哪還有餘力去管那火星子。
說時遲,那時快。
夜閻脫下右腳的一隻輕鞋朝火星子扔去,在火星就要點着木頭的時候,把它撲滅。
冷亦冥長長鬆了一口氣,卻見那些堆放木頭的人已經開始撤退。夜閻本以爲冷亦冥會追上前去奮力拼殺的,而事實上他卻只是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不追嗎?”忍不住開口問道。
冷亦冥低頭看了右腳沒有穿鞋子的她一眼,搖頭:“不必了,殺那些人也沒有用,我還沒有無聊到什麼人都殺的地步。”雖還是名副其實的人間閻羅,但他殺人的數量和頻率,已經遠遠比以前來得少了。
“回去吧,外面那麼涼,凍着腳可不好。”說着,極其溫柔地對夜閻微微一笑,就朝主帳走回去。
烏黑的幕布上,閃爍着點點星光,月光依然朦朧。
幸虧夜閻出來“透氣”,兩人發現得早,否則,後果將是不堪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