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仁圖婭比朱常洛要大一歲?也就是說今年十歲。”摸着自己的下巴,萬曆自問自答似的說道。
自從自己也已經有了鬍子之後,萬曆顯然理解那幫有鬍子的大臣爲什麼喜歡總是喜歡捋自己鬍子這種行爲了,因爲在他沒有鬍子的時候鄙視的這種行爲,現在他卻也染上了。一邊說話一邊揉着自己下巴上的短鬚,這種惡習的的確確是一件舒服的事情,至少萬曆現在開始這麼覺得了。
是在自問自答嗎?顯然不是,因爲萬曆的身旁一直有一個專業的捧場人。
“今年確實是十歲。”點了點頭,侍立一旁的張鯨回答到。
萬曆五年的時候大明已經開始跑到草原搞圈地羊吃人了,這小女孩出身的還真是晚呢,要值得俺答汗在大明進入草原之後很快就死去了,身體這麼差了竟然還和三娘子有個女兒,萬曆甚至打算惡意纔想一下這孩子的來歷,或許說不用提到打算這個詞,因爲這個念頭已經出現過了。
“接受的漢學教育?”萬曆問道。
“歸化城有宮裡派去的太監和女官。”
聽了張鯨的回答,萬曆點了點頭,顯然這也符合常理,這個三娘子的女兒沒有在被確認爲嫁給朱常洛之後被送到大明的京城來,但即使繼續住在歸化城,接受漢學的教育也是必須的,不然大臣們肯定瘋狂的。
自己到現行還沒有鬆口這個女孩會成爲皇太子妃的決定,儘管大臣們同樣沒有鬆口,但無疑這個蒙古女孩還有可能性成爲下一任帝國的皇后,這種事情上大臣眼中可揉不得一絲沙子,絕對沒法忍受一個草原習慣的女人統御未來的後宮的,即使這一天的到來估計很遙遠,但卻是在大臣的考慮範圍之內。
對方若是除了血統上是蒙古但習慣上和大明無二的話還好,否則話就一切免談,即使萬曆自己都記得自己當初爲啥要堅持這個決定了,但即使是腦袋發熱做出的決定,只要原則上沒有問題,就必須堅持到底。
國家大事上可以吃虧,可以被大臣們使絆子,因爲有些事情不是皇帝想幹就能幹的,必須考慮各方面的利益,甚至要維持國家的穩定,但這種明顯他有選擇權的事情,絕對不能認輸,輸了證明自己不如文官集團,文官集團比他有影響力,所以絕對不能輸,和言官和內閣鬥爭到底,誰輸誰小狗!
皇帝胡亂做出這種決定無疑讓所有大臣都比較頭疼,言官們甚至打算來次聚衆鬧事了,但所幸定國公家的徐希是爲只忠於皇帝的好同志,金吾前衛在必要的時候發揮了他的作用,沒有造成流血事件地把在宮門外集合的大臣們拖回家,直讓萬曆感慨當初選他掌控金吾前衛的先見之明。
爲了這事,申時行這種老不要臉的傢伙都已經祭出殺招,上書皇帝,把這個蒙古小女孩充入你的後宮吧,反正你的喜好咱們都知道,皇太子妃還是按照制度從民間良家中選的好。
這種建議皇帝搶兒子老婆的行爲到底是如何從一個老狀元口中說出來的,萬曆不得而知,奏疏剛剛看完就被他撕碎,孔孟之道估計科舉考試用完之後就徹底扔到青樓裡去了,老不死的傢伙心裡齷齪加變態,竟然到了這種地步,真是世風日下道德淪喪來着。
但是已經放棄自己的丈夫,勵志將兒子培養好的皇后倒是對於這個建議非常的贊同,堅定地認爲現在的內閣首輔申時行其實是一個非常可靠的好官員,出的主意都那麼善解人意。
對此萬曆當然更不能妥協,蘿莉控的名號已經被大學士們給宣傳出去了,上次萬曆微服出宮在坊間甚至聽到‘楚王愛細腰,唐皇愛丰韻,明天子所愛在襁褓’之類的笑話,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名聲已經落到這個地步了,難道還要再秀一次下線嗎?外面反對的越大,萬曆就越是堅持,這女兒就是太子妃了。
雖然住在草原上,但出門就必須帶上至少一個百戶的錦衣衛,吃飯要東廠的番子們先試吃,爲了防止那幫禮法上的偏執狂們鋌而走險,萬曆已經讓自己的鷹犬們做了最完全的措施。
至於朱常洛的想法,別逗了,萬曆纔不會如同白癡一樣告訴自己兒子‘我支持你婚姻自由’這樣糟糕的話的,婚姻大事父母之命,豈能容他小子做主,甚至萬曆都已經想到了今後怎麼告訴自己的兒子自己在這件事情上的態度。
“孩子,你知道嗎?你的犧牲帶來的是朕……不,是皇家的勝利,是皇權戰勝文人士大夫的一次偉大見證!”
玩笑到此爲止。
萬曆顯然不會無緣無故地想到提起這個太認定的太子妃,即使自己的兒子想要給對方送些東西,他也不至於在這個問題上多花費心思。
之所以提到蒙古,提到烏仁圖婭,是因爲錦衣衛以及東廠的番子甚至是三娘子都給他一個很明確的消息。
烏仁圖婭的哥哥,三娘子的親兒子,被大明冊封的草原上的首領布塔施裡,最近有些奇怪的心思值得注意。
“布塔施裡今年十七歲是吧?”萬曆問道。
“皇上,確實如此。”張鯨再次回答到。
中二病的青年啊,這是萬曆前世的時候這個年紀的小孩子常有的症狀,心態較好的這個時間大概處於該病的治癒期,不過考慮時代的侷限性,草原上又是標準的弱肉強食,對方估計正處於熱血青年最爲亢奮的時刻。
“和莫斯科大公國的使者接觸過,雙方私下談論了很長時間?!”是疑問的語氣,但這件事不用張鯨回答了,因爲萬曆顯然是在讀着東廠的奏報。
莫斯科大公國的伊凡四世死掉了,國內的貴族們蠢蠢欲動,儘管不甘心,但繼任的沙皇費奧多爾一世伊萬諾維奇現在只得放棄繼續戰鬥的想法,派使臣到大明來商議議和,當然,大明同樣沒有繼續打下去的打算,西伯利亞的價值現在體現不到,倘若爲爭奪這片土地花費太多的功夫,顯然也不符合朝廷的利益了。
並且被葉爾馬克擊敗的西伯利亞汗國雖然丟了首都,但庫楚姆汗出逃之後由於葉爾馬克轉頭又輸給大明,撤回了烏拉爾山,庫楚姆汗顯然開始蠢蠢欲動,雖然實力不強,但無疑讓李如鬆發現游擊戰的敵人實在難以解決,清剿起來顯然也需要花費時間。
因此,議和的工作就這樣開始了,莫斯科大公國的使節現在正呆在京城鴻臚寺商議事情,但是貌似進展也不是很順利,比如希望大明不繼續支持克里米亞汗國的提議就正在不停扯皮中,讓和自己敵對過勢力就這麼輕鬆了,顯然不符合已經從以德報怨變成以直報怨的大明官員的性格。
除此之外,這個莫斯科大公國的使節還非常機靈地打算在京城打聽一些消息,對於大明使用的醫療方式也很感興趣,當然,錦衣衛等人很快就採取措施了,這事報到萬曆這裡,才讓他回憶起俄羅斯似乎在原本歷史上從清朝那裡學過治療天花的人痘方式。
不過這回估計是沒有機會了,歐羅巴人繼續用‘保護膜’抵擋黑死病,放血治療百病吧,沒有阻礙他們的醫學發展已經謝天謝地了,萬曆可沒有幫助對方走上進步的打算。
“還培養自己的衛隊?”搖頭笑了笑,萬曆無語地看着另一份錦衣衛送來的奏報。
“熱血青年真的很麻煩啊。”放下兩份奏報,萬曆感嘆到。
皇帝自己不是才二十五歲嗎?要說熱血青年,顯然也在年齡範圍內吧,對於萬曆的說法,張鯨心中吐槽式似地想到,吐槽是萬曆經常乾的事情,跟在皇帝身邊久了就學會了,但吐槽皇帝肯定不會說出來,低頭說道:“皇上說的是,布塔施裡確實麻煩。”
“不要做多餘的事情。”萬曆默默地說道,顯然他知道,東廠和錦衣衛肯定有的是辦法,只要他有一個意向,憑藉錦衣衛以及東廠現在對於草原十年來的滲透程度,下個月就會傳來布塔施裡暴病而亡的消息。
“可憐天下父母心啊!”拿起三娘子的書信,上面先是寫着布塔施裡的行爲失當之處,接着又向皇帝求情,希望皇帝能夠饒恕他們的兒子,不要治他死罪。
萬曆不由地感慨一聲。
三娘子顯然不是軟弱之輩,他能爲了自己的兒子歸順明朝不錯,但卻不會跟着自己的兒子一起犯傻,背棄大明的事情這個女人顯然知道不能做,大明的龍脈(鐵軌)已經向草原方向鋪設了,馬拉軌車帶來的便利她看得一清二楚,蒙古已經徹底失去和大明朝翻臉的機會了,只有老老實實歸順纔是唯一的出路。
“草原上對大明不滿的不僅僅是一個布塔施裡,一直解決不掉也不是辦法。”萬曆吸了口氣說道:“讓他們鬧吧,一次性全部揪出來以後就不用爲草原問題發愁了。”
“是!”皇帝打算一網打盡,張鯨顯然知道該怎麼做。
“但是不要鬧得太過火了,從大明到鮮卑利亞的補給線不能斷太久,太久就糟了。”端起茶杯抿上一口,萬曆說道。
漫長的補給線,莫斯科大公國這麼簡單的想法他怎麼可能猜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