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故宮內雕樑畫棟,果然有不少好木料,拆遷隊拆了一個多月,弄到了上萬立方的木料,這些木料足夠造六艘大型鎮遠號戰船,不過順天府財力還是不及,短時間內煉不出這麼多鋼材來當龍骨,所以萬磊暫定建兩艘鎮遠號,四艘威遠號以及一些小型輔助戰船,剩餘的木料暫時入庫,待以後再用。
沐講禪師給介紹的船工的技藝也不是蓋的,在原料充足條件下,他們拼裝戰船的速度也很快,一個來月的時間裡,兩艘鎮遠號戰船就成型了,接下來是安裝桅杆船舵船錨各建船樓,還有裝上火炮。
由於要安裝新鑄的大鋼炮,這玩意兒口徑大,射程遠,威力大後座力也大,這對船體的要求就高得多,不只是要用大量肋材來加厚船體,還要用厚木板來加厚船板,免得被強大的後座力給震散架了。
而鎮遠號的桅杆是一條一尺粗三十米高的鋼管,強度非常高,可安裝上六百平米以上的船帆,雖然還沒有試航過,不過可以肯定,在順風的時候速度肯定是颼颼的。
在戰船組裝的這段時間裡,萬磊吃住都在船塢這邊,有時候還得來回跑,總之忙得連軸轉,大有三過家門而不入之勢。趙雪兒每次見到他,總會開玩笑說他再不回家,闈兒姐就要被別人拐跑了。他當然不擔心,還說如果闈兒跑了,就唯精忠衛是問。
北平軍打造戰船,這對劉綰而言也不算是什麼秘密,而且船塢離大沽港也不遠,劉綰那邊也時常派人過來參觀,甚至還有一些船工過來交流經驗。萬磊也不管,反正劉綰看了也仿造不出來,畢竟這玩意用到太多的鋼材和鋼炮,這不是一般人能弄出來的。
除了參觀戰船之外,劉綰那邊也會派人過來和北平軍的海軍一起訓練和演習,不知道的人,還以爲這些人是同一支軍隊的。不得不說,劉綰手下這些兵士也是悍不畏死,萬磊都不知道劉夫人是從哪裡弄來這些人的。
在實戰上,新設海軍明顯不及劉夫人的部隊,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畢竟海軍與陸軍不同,戰船沒有建成之前,海軍也不能出海實戰演練,缺乏刀光血影的常規訓練無法大幅度提升戰力。
而且海軍中也急缺航海人才,缺乏熟悉洋流和季風的水手,更缺乏操航人員和導航人員,在沒有經過培訓的情況下,萬磊也不敢讓戰船遠航作戰,因爲大海本就暴虐無常,一個不小心就會死無葬身之地。
另外,航海與路上旅行不同,雖然有指北針來分清東西南北,不過在茫茫的大海上,只憑指北針是不夠的。因爲有很多時候,人們都不知道自己的船究竟航行到了何處,這就無法找出目的地所在的方向,這無疑就是迷路了。
而在海上迷路,那可是件很可怕的事情,因爲連找人問路的機會都沒有,只能盲目地向一個方向航行。如果方向錯了,那更可怕,說不定幾個月不見一塊陸地,船上的人就算不餓死也得渴死了。
其實,明代之前很多朝代都曾有船隊大舉出海,也積累了不少航海經驗,也發明了過洋牽星術作爲導航的技術。所謂的過洋牽星術,就是用牽星板測量出北辰星、織女星、布司星、水平星(船底星座a星)、北斗星、華蓋星、燈籠骨星等星座的高度,進而計算出該處的所在。
由於所要觀測的星座太多,再加上牽星板操作複雜,計算繁複,所以要有專門的陰陽生來負責觀測。如果碰上了陰天,那還不是要像瞎子一樣迷路。
而且那些陰陽生只能憑藉前人積累下來的經驗來將船隊鎖定在固有的航線上,如果艦隊偏離了固有航線,就必須先回到固有的航線上,才能繼續前進。這樣的技術有很大的缺陷,萬磊當然不打算用這種過洋牽星術。
好在順天府發明了時鐘,雖然這些時鐘還不夠精確,而且還不能小型化,不過用它來計時,測定所在地正午的時間差,就可以推算出經度,再加上北斗星定緯度,經緯相交,就能確定所在地的位置。
當然,這個方法要想切實有用,就必須有一個地球儀,上面畫上粗略的世界地圖以作爲原始的海圖,這個對萬磊來說不是什麼難事,憑藉記憶就能畫出來,雖然難免有偏差,不過只要偏差不大就沒問題,以後航海技術進步了,再派人實地測繪更精細的地圖。
除此之外,還要定立新的經緯線規則。緯度好定,按北斗星的角度就可定緯度,經度就得先設一條本初子午線,即零度經線,才能分定其他經線。由於北平城內有建有世紀鐘,本初子午線自然以經過世紀鐘所在爲準,往東爲東經,往西爲西經,各分爲180度,又可分爲二十四時區。每個時區正好是十五度,即每度四分鐘。
地球自轉一週,用時也大約是二十四小時。由於地球是自西向東自轉的,所以纔有太陽的東昇西落。也正是由於此,同一緯度上,東邊的日出時間肯定比西邊的早。
由於冬夏晝夜長短不同,日出時間並不能做準,能做準的是太陽正中時。不管是高緯度還是低緯度,太陽正中時一定是正午,而且正午的太陽比日出容易觀測。按照計時習慣,正午就是十二點。
由於地球自轉的原因,正午的出現也是東邊早於西邊。所以,可以用測定太陽當空時的時間,來推定所處的經度。用以世紀鐘爲準的鐘表來計時,北平城正午就是十二點。而向東航行十五度後,那裡正午的時間會變成十一點。再向東行十五度,就變成了十點。相反地,如果某地正午的時間是下午一點,那裡就是西經十五度。
這天中午,正當萬磊船樓的作戰室內跟船員們講解粗略的航海知識時,崗哨那邊傳來一陣警鑼聲,衆官兵聽了,立馬從座位上站起來,前往甲板上集合,兩分鐘之內就列隊完畢,組織性和紀律性十分嚴明,萬磊十分滿意。
而這時,崗哨那邊用旗語告知船上的官兵:海面上出海海船,數量爲三艘,未懸掛旗幟,敵友未明。
“先生,怎麼辦?”萬磊在場,劉文秀忙過來請示。
“你是海軍司令,這裡由你全權指揮,不必徵求我的意見,我只希望儘量不要把這裡的秘密暴露出去。”萬磊沒有攬權,他有自知之明,知道在帶兵打仗上,自己是不行的。
見萬磊放權,劉文秀行了一記軍禮就下去傳令了。其實,雖然現在戰船還沒有建好,不過港口附近還是設有很多炮臺陣地以拱衛港口的安全的,所以他馬上讓駐軍火速前往炮臺,準備對來船開炮。與此同時,他還派出幾個蛙人坐一條小船前去喊話,好弄清來人的身份。
軍港這邊剛剛派出人員,大沽港那邊的戰船也出動了,雖然只有一艘戰船,不過佔據主場優勢,劉綰也不怕。而來船都是小型船,最大的也只有三十米左右,高大如樓的福船對上這種小船,都不用炮來轟,直接用撞的就行。
很快,來船就靠近海岸,進入了火炮的射程之內,而派過去喊話的蛙人也已經就位,警告對方馬上停船,並告知來意,否則視爲尋釁開戰,後果自然是自負。
來船聽聞喊話聲,並沒有馬上停船,負責喊話的蛙人再次警告對方還是不聽,就打出旗語,讓岸上的炮臺馬上開炮示警。只聽到“轟”的一聲巨響,數以百計的鉛彈飛過,落到了來船的附近,激起好大一片海花,震得來船上下直晃,而來人終於知道什麼叫規矩,馬上停船,並在船上大喊大叫,不過不是漢語,嘰裡咕嚕的壓根就聽不懂。
來人喊了一會,見岸上不再發炮,又想開船,而船剛前行了幾米,又是“轟轟”兩聲巨響,而這一次彈石不再是落到海上,而是重重地砸到了一艘船的船樓上,一下就把半邊船樓打掉,木屑和木板亂飛刮傷了數十人,慘叫聲與驚叫聲響成一片。
“這裡是順天府領海,馬上停船接受檢查,否則殺無赦!”負責喊話的蛙人開出了最後通牒,當然,這可不是強烈抗議嚴正交涉,對方若還敢不聽,那就繼續開炮,把他們轟成渣爲止。
“不,不要開炮,我,我們是朝鮮人,我,我們有要事稟報天朝。”船上出現一個錦袍男子,卻操着一口蹩腳的漢語,肯定不是漢人。
“這裡是順天府領海,馬上下錨停船,有什麼事親自上岸來說。”
被轟掉了半邊船樓,來人不得不老老實實地下錨停船,不敢再亂動,與此同時,一艘小船被往了下來,十幾個帶甲的軍人划着就往岸邊而來。這種小癟三,當然不用萬磊親自接見,只由一位負責海軍思想工作的政委出面接見。
順天府方面已經出面鎮住了來船,不過劉綰還是讓自己的戰船不遠不近地盯着來船,防止不測發生,而她則親自到軍港來詢問這些人的來路和目的。
聽了來人一翻陳述,萬磊終於把事情的來龍去脈搞清楚了,原來這些人是從朝鮮來的,來意是嚮明朝求援。
早在一個月前,朝鮮境內出現了一支來路不明的軍隊,見人就殺見城就攻,勢不可當,平安道黃海道相繼淪陷,眼看就要攻到京畿道了,朝鮮國就要淪亡,朝鮮國王無計可施,只得向宗主國——明朝求援,希望明朝拉小弟一把。
對於朝鮮這個國家,萬磊並沒有多少好感,不過,他想知道,入侵朝鮮的究竟是什麼人,居然能把朝鮮打得滿地找牙。要知道,朝鮮國也是剛建國沒多久,軍隊戰鬥力還是有的,還沒有徹底地爛掉。
“那些賊人好似是女真人,生性兇殘無比,殺人飲血,與蠻夷無異,而賊勢甚大,有數萬人馬,鐵蹄往來,我軍難與匹敵。賊軍中還有火炮,我方數座堅城,皆盡毀於炮火之下。”來人說到着,臉色慼慼,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
既然已經知道了事情的大概,萬磊搖搖手,負責接待的軍官會意,道:“你們先在此住下,我們安排你們南下面君,當面直陳此事。”
幾個小兵把這些來使帶走,萬磊又細看了一遍會談的記錄,之後才把它交到劉文秀的手上,問道:“你怎麼看?”
劉文秀年紀與萬磊相當,腦子也如萬磊一般靈活,不然他也不能年紀輕輕就升任一軍司令。他看了記錄一眼,就道:“從他們介紹的來看,這支所謂的賊軍是從遼東過去的,而遼東是燕叛軍的地盤,這裡邊肯定有貓膩。”
“你分析得不錯,我認爲,那支所謂的賊軍,很可能就是燕叛軍假冒的,就算不是他們假冒,也跟他們有關係。”萬磊正色道。
不得不說,燕叛軍這一手玩得漂亮,他們剛剛接受朝廷的冊封,不好明着對明朝的屬國下手,所以就假冒成女真人攻進朝鮮去禍亂一番,之後又打着支援朝鮮平賊的名義,光明正大地出兵朝鮮,然後來個鳩佔鵲巢,朝鮮就成是他們的領地。
“先生,這些朝鮮人說這支賊軍有大炮,他們很可能就是打劫戰船的人。”劉文秀又道。
“不是很可能,而是肯定,那三艘失蹤的戰船,肯定是被燕叛軍給劫了。看來我預料的不錯,燕叛軍明着接受朝廷的冊封,暗地裡還在造戰船,至於目的,肯定是伺機取海道南下,直逼南京。”
“先生,那咱們怎麼辦?要不要...”
“咱們不急,先坐山觀虎鬥。打鐵還需自身硬,現在最緊要的是把戰船建好,把海軍練好。”
“那,要不要把這個消息?”
“咱們沒必要扣人,也沒必要封鎖消息。讓這些人去朝廷叫苦,看皇帝小兒是何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