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東,三岔河河口,一座大港拔地而起,無數奴工在工地上勞作,時不時還能聽到鞭子敲打在人身上的聲音,慘叫聲亦是此起彼伏。很多奴工搬運木材到河邊的船廠,那裡有幾艘海船正在營造,而不遠處的海港上,還停有十幾艘戰船,上面傳來陣陣戰鼓聲,正在操練水師。
這時海面上出現十幾艘中型福船,不過從它們歪歪扭扭的樣子來看,應該是受了重創。有兩艘最慘,船樓都被打沒了半邊,不必問,肯定是經過了慘烈的海戰。
這十幾艘破船緩緩地靠岸,而岸邊早就有一隊人馬在侯着了,爲首的男子身着大紅皮弁服,頭戴九樑冠,赫然就是一親王裝扮,此人就是新冊遼王朱高煦。當然,他得此冊封不是朝廷願意給,而是不給不行,他割據遼東一地,想稱王就稱王,朝廷也奈何不得他,只得給個名分,讓他暫時安生點,別再鬧事。
當然,朱高煦的志向可不是當什麼親王,他之所以接受朝廷的冊封,並不是他不想鬧事,而是暫時鬧不起來,畢竟他手上的軍隊在北平城之戰中拼掉了幾萬,剩下的幾萬人實力是鬧騰不起來了。而且遼東新定,要休養生息以擴充實力。
一隊軍官從一艘較大的福船上下來,一個個灰頭土臉的。不過這也難怪,把新造的戰船搞成這付模樣,當統帥的當然在責難逃,一通跪拜之後,他們就站成一排,等着挨批。
“爲何耽擱這麼長時間?”朱高煦強壓住火氣,質問道。
“敵軍勢,勢大,我,我軍難以匹敵。”一個將領低聲道,聲音略顯結巴。
“勢大?不就是三艘船嗎?你們有十八艘船,六打一也打不過?!”朱高煦更怒了,因爲他剛剛數過回航的戰船,發現少了五艘。十八艘戰船打人家三艘,不但打了一個來月,還損失了五艘戰船,這不是慘敗是什麼。
“回稟王爺,敵船上有火炮,甚是犀利,我軍沒有火炮,海戰難佔優勢。後來我軍用小船蟻附,才把敵軍逼入海灣,又連圍十數日,將其彈藥耗盡,纔可靠近敵船。而船上之敵亦是悍不畏死,我們連攻數日,都被其擊退,最後拼到彈盡糧絕,都不肯投降,實是...”一個面白無鬚的男子皺眉道,那張慘白的臉顯得很蒼白。
“真是如此?”朱高煦不敢置信地掃了從敗軍之將一眼,見他們連連點頭,又問道:“那敵人是何來路?”
“在下不知,那些人實在悍不畏死,眼看戰船守不住了,居然放火燒船自.焚,我們從火中搶到兩個活口,用了很多大刑,卻還是撬不開他們的口。”白臉男子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在他的印象中,似乎也只有順天府那幫瘋子纔會這樣不要命。
“怎麼纔有兩個活口?!”朱高煦有些傻眼,他也算是久經戰陣了,自然知道不要命的軍隊是最可怕的,而從眼前的這些信息來看,這支船隊很可能就是順天府那幫瘋子派出來的,所以下令道:“把他們押到軍牢去,大刑審問,本王要弄清他們的來路。”
朱高煦這一聲令下,就轉身離去。這些將官見王爺沒有責怪,心裡也暗暗出了一口氣,雖說這一場仗難打,不過損失了這麼多戰船和兵員,要是責罰下來,也夠他們喝一壺的。白臉男子卻急步追上前去,對朱高煦低聲道:“殿下,屬下打撈到了那些火炮。”
一聽到火炮,朱高煦立馬就停住了腳步,道:“馬上把它們架起來,試射給本王看看。”
白臉男子馬上下去辦事了,很快幾架長達八尺有餘的火炮被拉上船頭,火炮用炮架固定之後,裝藥填彈對着海面點火發射,只聽到“轟”地一聲巨響,炮彈呼嘯而出,很快就落到一里之外的海面上,擊起好大一片浪花。
朱高煦見了,滿意地點點頭,卻又是眉頭緊皺,因爲這種利器是從敵人那裡繳來的,天知道敵人那邊還有多少這種要命的大玩意兒,而自己手上只有這幾門,明顯是不夠看。
“一共撈起了幾門火炮?”朱高煦問道。
“十門,本來有十二門,有兩門炮口摔壞了,不能用。”
“找一些鐵匠,讓他們看看能不能仿製出來。”朱高煦也不是傻子,知道火炮這種玩意兒是攻城的利器,是多多益善的,而且它們只是一個炮管加一個引線口,看起來也很簡單的樣子,仿製起來應該不難。
白臉臉子領命下去辦事了,一個一直站在一旁不言語的和尚道:“殿下,爲今之計是弄清敵人的來路,以及他們有多少船,我軍也好有準備。萬一他們大舉來犯,我軍豈不...”
“國師考慮的周到,本王這就是軍牢聽審。”
朱高煦帶着一干侍衛離開軍港,來到軍牢,遠遠地就聽到一陣慘叫聲,不必說,刑訊已經開始了。他走進刑訊室,就見兩個遍體鱗傷的男子被綁在柱子上,幾個獄卒揮舞着鞭子抽到他們的身上,他們除了慘叫之外,似乎也沒招過什麼。
朱高煦搖搖手,示意獄卒停刑,因爲他知道再打下去也是沒用的,這兩個人壓根就不怕死。對付不怕死的人,朱高煦還是有辦法的,他掃了這兩個男壯一眼,就道:“本王這裡少幾個宦官,這兩人也算硬朗,或許能捱過那一刀。來人啊,取把磨快的刀子,把他們給閹了。”
一聽到要被閹掉,那兩個硬漢頓時傻眼,他們雖不怕死,卻也怕當閹人,因爲他們聽說過,六根不全的人,來世是不能投胎做人的。而當獄卒一臉壞笑地拿出一把刀子在他們眼前比劃時,一個年紀較輕的男子有些扛不住了,叫道:“不,不要動手,我,我招。”
“六子,你這是幹什麼,要當叛徒嗎?不能招,咱們死也不能招。”另一個男子狂叫道,那年輕男子卻衝對方眨了一下眼,纔對朱高煦道:“我願意招,不過你們要先把他放了。”
“你先招,若是本王滿意,不但放了你們,還給你們官當。”朱高煦見對方服軟,不免有些得意。
那年輕男子擡頭看了看天,這才道:“我們,我們是順天府派來的。”而他這話剛一出口,另一個男子只是一愣,頓時就明白了過來,又狂罵道:“六子,你這個叛徒,以,以後定不,不得好死!”
“順天府派來的?!”朱高煦下意識地反問了一句,又見一男子如此大罵,心裡卻信了七八分,又連問了一通問題:“說,你們的火炮是怎麼來的,戰船是怎麼來的,還有多少戰船?”
“火炮是咱們自己產的,船是搶來的,除了那三艘之外,還有十五艘,全部在順天府附近海上巡邏,我們這支船隊只是打頭陣探聽情報的。”那男子開始忽悠,而另一個男子更是破口大罵他是叛徒。
“十五艘!”朱高煦聽到這個消息,臉都白了。這一次用十八艘船去打三艘都只是慘勝而歸,如果這十五艘船集中攻來,那他手上的幾十條破船根本就不是它們的個。只是他沒有發現,這兩個男子偷偷地對視一眼,嘴角還帶有一絲難察的笑意。
“爺,我們都招了,能不能放了我們。”
“來人啊,把他們帶到牢裡去,讓軍醫來給他們看傷。要嚴加看管,絕不能讓他們死了。”朱高煦扔下這句,轉身就出去。
而獄卒得了命令,就把這兩個倒黴的傢伙放了下來,押着就往軍牢裡走。由於對方老實了,又身受重傷,他們也就不怎麼注意。可誰想,剛走到半道上,那個老成的男子猛然一掙,手上的手銬就勒住了那個年輕的男子的脖子,並將他壓到了地上。
帶出突然,獄卒們只是一傻眼功夫,就跑過來拉開,卻怎麼也拉不開,只能用刀來砍,直把那老成的男子的背部砍成肉泥,卻還是沒能拉開。而這個時候,年輕的男子已然被勒死,而那老成的男子猛然往獄卒的刀上一衝,數刀入體,頓時一命嗚呼,現場只留下一羣嚇傻了的獄卒。他們自然沒有聽到那兩個男子臨終前嘴上都低語着:
“教主,屬下盡忠了。”
朱高煦剛出了軍牢,俘虜死了的消息立馬就傳到了他的耳朵裡,他頓時暴跳如雷,下令把軍牢的猝卒都捉起來,嚴懲不怠。而這兩個俘虜的瘋狂更是讓他心底裡暗暗膽寒,這個世界上,不怕死的人真是太可怕了。
“來人啊,傳令下去,暫停修造戰船,所有戰船開入三岔河,暫時不可出海。”瘋狂的人惹不起,卻躲得起,被那個俘虜一通忽悠,朱高煦真的就上當了。
“殿下,咱們在此經營了半年多,難道就這樣放棄了?”站在一旁的白臉男子有些不捨地問道。
“暫時放棄而已,本王要把軍港移到上游,造出更多大船更多火炮之時,再出海與敵一決雌雄。”
“殿下之計爲上,不過咱們有火炮在手,這也不失爲一大良助,何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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